┏-┓ ┏-┓ ┃ ┃ ┃ ┃ ╭︿︿╮ ┃ `~⺌~` ┃ ( 书香 ) ┃ ▂▂ ▂ ┃.o○╰﹀﹀╯ ┃≡ ｏ≡┃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由【潋滟旧梦】为您整理=（ˉ﹃ˉ）= --━┻┻┻━━━━━━━━━━━━━━━━━━━★★━━━━ 书名：不为人知的触碰（续） 作者：透明键 文案 谁当初想摆脱被围绕左右，过后谁又被遥控于世界尽头 勒到呼吸困难才知线锁紧在喉，这根线说到底谁拿捏在手 不聚不散，只等你把一对手给我擒获 那时青丝，不会用上余生来量度 被你牵动思觉，发现沿途寻找的快乐，仍系于你肩膊 最后撕裂躯壳，欲断难断不甘心去舍割 难道爱本身可爱在于束缚 所谓的吸引，只在情理之中 除了诱惑，什么都好抵挡 感情之事，本就是一种不为人知的触碰 内容标签：不伦之恋 虐恋情深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侯婷，万子杰 ┃ 配角：李程昊，万旭，秦宇 ┃ 其它：不伦之恋 =========================== ☆、与李程昊重逢 　　这把钥匙，很久没人用过。 　　我借用它开启久闭的房门，天又灰了，心情又浮沉了。 　　父亲病逝以后，老房子拿来还债，一年前，母亲过去那边和他团聚。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搬来这里。 　　 　　房子里，是我不甚喜好的欧式布局。唯一看着亲切的，是桌上，我的那张照片。 　　它还在，已经在了九年。 　　今年，我二十八了。 　　照片落满灰尘。 　　没人动，没人拿走，没人怀念。 　　 　　搬来的第一晚，我在床上睡了个好觉。软软的床垫，紫色的阑花，这上面，曾经躺过我的爱。 　　 　　李程昊辗转找到我，望见我的眼睛，无比担忧：“还好么？” 　　我点点头。 　　“你被房东赶出来，怎不去找我？” 　　“程昊，两年前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提醒他，我面前，已近三十而立的那张脸，又成熟几分。 　　 ☆、找到新的工作 　　 　　站在繁忙的超市门口，他问我现在住哪儿，我没告诉他。 　　我与那栋房子在一起时，很不希望被打扰。 　　 　　我向他道别，说老板今天不在，我要回去看店了。 　　转身的时候，他突然从后面搂住我，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吧，我们还在一块儿，好么？” 　　我闭上眼睛，心里流泪。 　　 　　临走前，他没留下什么联络方式，因为这次的我，比两年前还要坚决。 　　 　　经济危机，超市倒闭，我也跟着失业。 　　回来躺在沙发上，意识跟着心一起坠落，空旷的氛围，留给我太多的空间哀鸣。美好的回忆，都是伤痛的根源。 　　 　　为了糊口，我不得不再找份新工作。跑了很多家公司，最终结果，还是一家很大很有名气的百强企业，收留了我。 　　 　　早起，收拾，做饭，上班。 　　新工作给我又一次生机。 　　工资，对解决温饱来说，已经很够了。 　　劳累程度嘛，要说一个清洁打扫的活很轻松，似乎有点不太贴切。 　　 　　尽管如此，我还是知足了。 　　 ☆、七年后的怀念 　　一楼的清洁部工作室，我把衣服换好，戴上口罩。小禾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她小我五岁，长着伶俐的面孔。她说家里穷，父亲身体又不好，迫不得已才出来打工。 　　她问我：“婷婷姐，按说你是本地户口，模样又好，怎么也干这种活。” 　　 　　我们一边擦地板一边闲聊。 　　“我家里父母都没了，只剩我自己，现在工作不好找，而且，我没上过大学，高中也没念完……” 　　“那我怎么瞧你像念过大学的呢！……那你丈夫呢，他就让你来干这么累的活儿？” 　　“我……我没结过婚。” 　　“那有对象没？” 　　“……对象早就吹了。”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咋样？” 　　“呵呵……” 　　 　　小禾是个热心的人，总忙完自己的之后又帮我干。 　　小禾提议要我跟她一起合租她现在住的房子，她抱怨这里的房租贵，我犹豫后，拒绝了她。 　　这两天住在那里，我习惯的很快，现在已经舍不得搬出来了。 　　 　　每次下班回来，我都拖着疲劳的身子在沙发上静静躺一会儿。 　　那时，他常常坐在这里看报抽烟，沙发上有他的味道。 　　我已经离开他七年了，这味道在鼻间，依然清晰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又回到了凌晨更文的岁月…… ☆、偶遇久别同窗 　　房子被我收拾整齐，在墙上，我挂上了那张全家福。从老房子到我和母亲租住的小平房，再到这里，它陪我一路奔波，已饱受磨损，累累伤痕。 　　照片里，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姑父、小旭，和我。 　　我亲爱的家人，我亲爱的爱人，我的全部，都镶嵌在里面。 　　仅此而已。 　　相框摆在正中时的某一瞬间，周围，突然变成了荒漠…… 　　 　　公司、车站、是我一天中的停留，房子，是归宿。 　　我以为，就这样一个人，可以持续很久。 　　我以为，再也不会碰到认识我的人。 　　 　　能够遇到高中同学，而且还能一眼认出一身清洁工打扮的我，让人始料未及。 　　我们原先是一个班的，他叫尚贤，是这幢大厦里的职员。 　　他叫住我时，我用很长时间才回忆起他来。 　　高中三年的岁月里，我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影子，那时，自己真年轻。 　　 　　“侯婷，”尚贤叫我的名字，端详我的打扮和蓬头垢面，他叫我晚上一起吃饭，我答应了，他没有当场问我很多问题，我感激他。 　　 　　那顿饭，关于我的经历，没有跟久别的校友诉说一个字。尚贤也不八卦，只聊他自己的工作，生活。他说大学毕业之后，就很少见到以前的同学了。 　　他为我们的偶遇感慨。 　　我为自己高中时错过的很多事，心生惋惜。 　　 ☆、尚贤介绍工作 　　来苏水的味道刺激着鼻腔，那年，也是这气味，伴着我在人世的边缘徘徊。手腕的疤痕已渐渐淡去，可记忆却鲜活犹在。 　　昏迷的时候，对于周围，只能靠感受。 　　我能听到母亲的抽泣，父亲的叹息，还有，一直握住我盯住我的那只手，和那双眼。 　　爱我的人，都在守候。 　　当我感到，被攥住的手背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时，躺在不能动的躯壳里，我震惊了！…… 　　是他的眼泪，好珍贵！ 　　可惜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没能看到那壮观震撼的场面…… 　　 　　在我肆意蔓延的回忆中，突然插入了一声痛苦的吆喝。 　　小禾在擦楼梯扶手时扭伤了脚，医生正在给她揉捏。她在疼痛中寻问在我出神想什么，我不知怎么回答。 　　 　　清洁的工作没做多久，尚贤就介绍我到他们公司人事部做事了。 　　工作很简单，就是打印，分文件，整理报表，和叫外卖。 　　 　　上班的时候，还能碰到小禾，只是，我们不再是同事。小禾说她很羡慕我有同学介绍，其实，什么样的工作，我从来没在乎过。自从再度回到这座城市的那时起，感觉自己已经跟世界脱离了。现在的生活，只有将就二字。我不期许未来，不敢期许。 　　 　　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尚贤喝了点酒，提起万旭来。我不知道原来他们高中时也认识。尚贤问我万旭怎么会突然出国，也问了我高三因为什么病住院而耽误了高考。我含含糊糊的回答了一个。 　　 　　天晚了，尚贤执意要送我回家，我只得在小区大门外劝他留步。他环视四周，百般不解我一个清洁工作者，怎么会住这么高档的小区。 　　 　　突然回想起前些年和母亲一同租住的小平房来，那里和这里，真是天各一方。倒不是因为环境，和母亲同住的那几年，我尽孝，侍奉，看着母亲一天比一天垮败的身体，我不敢想其它。 　　现在，不一样了，没有约束，躺在曾经他躺过的床上，我可以无边无际的思念，回想，爱恋…… 　　 ☆、回忆初到海南 　　去海南的头几天，我死而复生的茫然感很快就被温暖和爱意包围淹没了，尽管父母始终不乐意。他们没来机场送行，没来电话询问是否安全到达，打过去时也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回应。 　　 　　放下话筒，我呆呆的闷上一阵子，然后开始唉声叹气，心里发难，不知道下半辈子该怎么孝敬他们。 　　在我无意识中，他过来从后面搂住我，一只手掰过我的下巴说：“别多想了！” 　　“不能留在身边伺候他们，想想也不行了么……” 　　我的执拗与不懂事激怒了他，看我皱眉，他脸色沉暗下来：“鬼门关都闯过一次了还犯这么大的愁……是不是我也得躺下一回你就彻底放心了！” 　　“不是……”我急忙伸手捂上他的嘴。 　　 　　那次，我转着眼泪花盯望他的眼睛，以示道歉。 　　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不开心的哭过。 　　 　　午夜，我们一起坐在二楼的阳台望星星，晚风拂面，柔柔触碰脸颊与心声。 　　在这里住的别墅小楼很漂亮，他其实不太喜欢大房子，说多余的空间有孤独感，那次出差过来买下它只是想用财富奖励一下我们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商人永远都是商人，感情之下，他们还是习惯相信金钱的能力。 　　 　　“那次出差一个月……那时候你就开始谋划着跟我私奔啦？！！”我不敢相信，从他的腿上跳起身。 　　他拉回我，笑得春风得意：“先下手为强么，生意场上的人都会。” 　　 　　我捧住他的腮处，照着嘴唇亲过去。 　　情爱缠绵，因为我的主动，他比以往亢奋。我帮他解开裤头，自己脱下底裤，迎上去。 　　那一瞬间，他扎在我的怀里无法抑制的低吟出来…… 　　听到那一声，我的心都化了。 　　 　　这样一个以事业为天的男人却说过愿意身败名裂的话，我不知道自己的爱够不够报答。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各位，最近忙了点儿…… ☆、尚贤同事聚餐 　　尚贤他们办公室的人聚会，非要拉我一起去。我想推脱，他说我们部门的小王也去。 　　小王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儿，拉着我的手死活也不放。其实我们平时没说过几句话，在办公室里，小王的说话对象一般都是总监，不清楚这次怎么表现的那么熟稔。 　　 　　一桌子人围在一起吃饭，我想起了初中毕业那年的那顿聚餐。 　　那次我和苗苗喝了好几瓶，喝完就唱歌去了，现在可能没那魄力了……很久没有喝酒了。 　　桌上有人给我倒了一杯，让我自我介绍。 　　“对不起，我不喝酒。”我有点窘迫的站起身推着杯子。 　　“别啊，少喝一点，就你半天没说话了，也不认识，新来的吧，听说你是尚贤的同学，来痛快点干一杯，跟大家认识认识。” 　　 　　我攥着酒杯低下头想，不知道苗苗现在怎么样了。自从回来以后就没找过她，不敢找，怕她说我嫌弃我讨厌我。 　　 　　不知不觉，我似乎已经保持这个姿势站了很久。尚贤看我实在不想喝，就替我挡了。 　　大家用一种很没劲的眼神从我身上扫到尚贤端起的酒杯。 　　后来，热闹依然继续，只是少了一个我。 　　我借上洗手间的空挡给尚贤发短信说我先走了。 　　 　　实在是无法跟他们的热闹融为一体。 　　比起陌生人的欢声笑语来，我还是更喜欢躲在这间房子里静坐，空想。 　　想我对不起的那些人。 　　想我卑鄙的争取而来却又一次一次找借口放弃的那份爱。 　　 　　 ☆、偶遇苗苗倾诉 　　 　　没想到，能在熙攘依旧的大街上，再遇苗苗。 　　那晚的风，吹得很暖，很有思念之情。 　　 　　和她一同出来逛街的同事被她打发走，很激动的，把我拉进附近的公园。 　　何苗苗，那个我认识的，擅于长跑的女孩，依然豪爽，热情。 　　 　　“诶，去那边之后过得怎么样？这么久也不联系我，就知道你这小丫挺的有异性没人性！”苗苗一只胳膊搭上我肩膀。 　　我冲她抿笑，“还小呢！都快三十了。” 　　“我不也是，闺女都四岁了。” 　　…… 　　“李伟怎么样？在哪儿上班？” 　　“李伟？……他，不知道，很久没见着那小子了。” 　　我顿然，有些不知所措，本以为她会和李伟结婚。 　　“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苗苗问我。 　　“嗯……回来，有很久了，”看着苗苗的眼睛，我能找到一种温存，于是开始情不自禁的叙述：“出院后我们就去海南了，过了两年清净日子，我爸在我走以后就大病小病缠身，他心脏一直不好，被我这么一气，没多久就撑不住住院了，做搭桥手术的当天我妈哭着给我打电话，说我爸想见我最后一面，当天晚上，我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你爸现在……” 　　“做完手术没几天就去了，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你妈还好吧？” 　　“一年前身体也不行了，走的时候看我那眼神，一点原谅的意思都没有。” 　　苗苗伸开胳膊抱住我，无声的安慰，但很有实感。她觉得我可怜，她应该这么认为我父母才对。 　　“怎么现在还在这儿，没再和你姑……嗯……没没和万子杰再回海南么？” 　　“……” 　　“你们还是决定回来安家？” 　　“没有，他可能还在海南，七年前我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苗苗突然不动了，瞠目结舌的和我对望，她结结巴巴的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聚焦在苗苗力挺的鼻尖，思绪泉涌而出，像舞者的丝带，耀眼而繁乱。 　　“他没来找你？” 　　“我是自己回来的，回来之后他就跟来了，他让我回去，那时候我还给我爸守孝呢，就让他一个人先走……之后，我们基本上就这么分开了。” 　　“守孝守到现在？” 　　“那时候我妈还在，我不想扔下她一个人。” 　　“带上你妈一块走啊？” 　　“她死活不走，也不太愿意让我走。” 　　“这么多年就一直跟你妈过？” 　　“嗯。” 　　“你跟你姑父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在一块了，就这么分开啦？……哼，我就说嘛，你这黄毛丫头一时冲动非要看上一大把岁数的老头子！疯了真是……我早就知道你们长不了！……胡闹！” 　　我不想辩解什么，也没的辩解。 　　“你还想他么，你姑父，就再也没联系过？” 　　“……”我仰头，星星寂寥，月隐迷雾，夜风不很刺骨，“其实我过得还好，前几年，还交了一个朋友，那人你认识，李程昊。” 　　“……” 　　 作者有话要说：请，，，，，不要空评打分，打个句号也好，不然看不到亲你的留言，现在JJ把空评都屏蔽了，别做默默奉献不留名者…… ☆、午夜的电话铃 　　自从遇到苗苗，勾起从前很多记忆，有的东西原来不是忘却了，只是尘封而已。 　　同事递过来一份排列顺序错乱的文档，暗自悄声要我赶快排列好，不然被总监发现了，又得免不了的一顿骂。 　　 　　午饭期间，我碰到小禾，她和从前一样活泼的同我打招呼，没有因为什么而见外。我请她吃饭，她说头一次来这种高级的地方。其实那是家台湾风味的快餐店。 　　 　　苗苗每逢周末会来找我，一般我们一起吃完饭，就在附近的公园坐坐，或是某家茶坊。苗苗依然喜欢喝酒，有次喝的前瑶后摆的，勾着我说想去酒吧玩玩儿，我费力止住她，打车送她回家。 　　 　　回来的时候，刚打开车门，就有人站那儿急忙等着上车了。我一抬眼，愣住，竟然是程昊的母亲。 　　“阿姨，这么巧？” 　　她用眼睛把我上下打量完，没有表情的说：“很久不见了，有空聊聊么？” 　　 　　我们随意的找个路旁的长椅坐下，她开始质问：“你跟我儿子还有联系么现在？” 　　“没有。” 　　“嗯，那最好不过了，他马上要结婚了你知道么？” 　　“是是么……那恭喜……嗯祝贺您了……” 　　“你是得祝贺我，找到一个那么好的儿媳妇。你呢，个人问题怎么样？” 　　“我……嗯……” 　　“还单身呢吧？” 　　“嗯。” 　　“女人这辈子，青春也就那么几年，以为不结婚不做家庭主妇就能保持魅力，那就太愚蠢了！你应该念过书，不会不知道三纲五常吧，女人最基本的责任和本分是什么，传宗接代，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一样。” 　　 　　这一套话她以前说过，她反对程昊和我继续来往是因为我不愿结婚，她应该反对，是我我也会。 　　和程昊的母亲谈完，拖着疲惫焦脆的身心，艰难的挪到家。 　　 　　又是夜深人静。 　　我从酒柜里，随便拿出一瓶雪藏的不知名洋酒，打开倒上一杯，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相片，一口灌入。 　　瞬间，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头，流蹿全身。 　　没喝到两杯的时候，屋里，突然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响声…… 　　 　　放稳酒杯，我沉静几秒聆听。 　　那是电话铃声，是这间房子的座机在响！ 　　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会是谁呢？打错了？可能。 　　但要不是打错的…… 　　我的心脏在这秒开始疯狂乱跳，所有的神经细胞立刻苏醒。 　　 　　电话在响了不知第几声之后，我慢慢拿起听筒…… 　　自己不敢出声，屏气等待，稍过了一会儿，对方说：“喂，是我……” 　　“咔！”我不知是慌乱还是错乱的挂断了电话，太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一下子没准备接受不了。 　　但是我马上就后悔了，再拿起来时是忙音。这部是欧式旋转拨号电话，没有来电显示，现在，只能等着对方再不厌其烦的打来了…… 　　 　　他会再打么？不厌其烦应该不是他的作风，此时无比痛恨自己。 　　原来，仅仅那么一声“喂”，足以扰我心神。 　　 ☆、通宵守候电话 　　我在沙发上对着电话坐到晨光射入玻璃窗。 　　安静了一夜，电话没有再响。 　　 　　洗漱收拾换好衣服，还得去上班。 　　这一天，恍恍惚惚，我出了好多错。有时被小王数落，有时被总监叫去办公室。我默默站着，默默听着，只要眼神落在一处，就会盯很久，我发现，自己有时掌控不住瞳孔的聚焦。 　　“你没有学历，也没什么专业技能，提你进来就已经破例了，你再这样下去，成天马马虎虎什么事儿都不认真，那就别怪我了，到时候尚科长求情也无济于事！你听清楚了吗？” 　　“嗯。” 　　“好你出去吧。” 　　 　　中午，尚贤找我吃饭，指着我眼里的血丝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嗯，有点失眠。” 　　小王走过来，“尚科长，恭喜升职啊！好事儿也不早说，什么时候请大伙儿搓一顿庆祝庆祝？” 　　尚贤和她周旋，我置身事外，一边走神，一边扒着碗里的饭，总觉得今晚他还会打来的，他是知道我搬过来住特地打来的么？他还在海南忙他的生意么？ 　　也许他知道我的情况，但我对他的这几年，一无所知。 　　 　　晚上，我提着一百二十分精神回家，回到这所房子。 　　吃完买回来的外卖，开始看电视，电视被我调到无声，只是静静看着画面。我不敢洗澡，怕水声淹没我的等待。 　　就这样，窗外，由晚霞换上的月影。 　　半夜的时候，我不知不觉睡着了，实在太困倦了。 　　当我醒来时，狠心的拧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觉得，电话在我睡着时响过。 　　 　　第二天，照常上班。 　　小禾在大门外面擦玻璃，见着我也关切的问我眼里的血丝，我冲她笑笑，很假的笑。 　　 　　就这样，周而复始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后，我终于被炒鱿鱼了。 　　我失去了尚贤介绍的那份还算轻松体面的工作，看见尚贤的时候，我内心愧疚。 　　对他的询问，我不想解释什么。 　　“小王是不是找你麻烦了？”他突然问。 　　“没有。” 　　“那回头我再找你们头儿说说。” 　　“不用了！”我明白尚贤的好意：“其实……那工作也不怎么适合我……” 　　尚贤问我有什么别的打算么，我摇头。 　　 　　“吃完饭，想不想去轻松一下？”他突然提议。 　　我继续摇头，这个时候，我想见苗苗。 　　从饭馆出来，和尚贤道别，我在车站徘徊，给苗苗打电话。 　　她关机了。 　　心里突然一下子好空虚…… 　　 　　我应该回去等电话，但又怕等不到之后的那种可怕的失望感。 　　是不是真需要轻松一下？ 　　 　　繁华热闹的夜街，人龙混杂，我漫无目的的游走。 　　这不是那条通往“窗口”的街道，但很像，有种久违感。 　　 　　我进了一家很不起眼的酒吧，其实不想进去，但脚步不听使唤。 　　酒吧有点吵，放着我听不懂的蓝调。我落坐吧台，要了一杯很普通的啤酒，一饮而尽。 　　有人过来和我搭讪，我一句也不理。 　　 　　啤酒喝下很清爽。 　　醉意中，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和李程昊的那段日子…… 　　 ☆、第一章 　　酒后醉意中的人，醉感都是一样的，至于因为什么而买醉，那就各有各的理由了。或情感，或人，或事，总之，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一个故事，而且，只有一个故事，值得他与人们细细讲述。 　　 　　旋转的酒杯中，侯婷回想着，和李程昊交往时自己的心境？那段日子，身体和他紧密拥抱时，她都会想起很早以前，和那个还算是男生的李程昊在路边打雪仗的情景。 　　是熟悉的温存，还是叫依赖，当时，处于迷茫无助的侯婷，分辨不清。 　　 　　在吧台前大概坐了有一段时间，她开始续杯，思索，记忆。舞池里扑朔迷离的灯光已不再是她发泄沉闷的焦点。一个二十八岁衣着普通的安静女人，在这种光鲜的地方独饮，受不到过多关注。 　　她想去跳，可是她不能。 　　已经不再是那个叛逆的年龄了，她跟自己说。 　　 　　她看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留着几分清醒的意识，打车回住所。 　　她想收拾心情，继续等电话。 　　 　　开锁进门时，侯婷立刻顿在门口，有那么好几秒，回不过神儿来…… 　　 　　客厅的灯，亮着。 　　茶几旁立着一个行李箱，沙发背儿上搭了件黑色风衣，还有公文包，随意的躺在那里。 　　难到？…… 　　看到这些物件，侯婷的心立刻荒到了极点，她抑制不住的心跳和紧绷的神经，立刻从醉意中瞬间苏醒。 　　 　　在客厅巡视一周，她急促的打开卧室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 　　转到客房打开灯，也没人。 　　书房，厨房…… 　　 　　最终，侯婷那激动的脚尖，在浴室门口，驻足。 　　浴室的门紧闭，灯亮着，有水声…… 　　 　　天！真的是他么，他真的回来了？ 　　这时的心跳，大概无法用秒来计算了。 　　侯婷一只手覆上浴室的麽纱窗，眼圈渐渐变红…… 　　 　　七年，他们已经这么久没见了，侯婷默默数着流逝的往日。 　　还在沉浸中，她没有察觉，水声停了…… 　　 　　门被打开的时候，世上有两个人，一同被惊吓…… 　　他们对视的瞬间，仿佛轮回了几百年。 　　几百年以前， 　　那还是，女孩和男人的目光较量…… 　　在那个清晨，他随意地靠在卧室的门框，双臂环胸，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是那么沉遂，那么深刻…… 　　几百年以后， 　　那神情依旧…… 　　 　　万子杰身着浴袍，伫立在惊慌失措的小鸟面前。 　　侯婷从一眼水汽中，找寻她遗失几百年的美好。 　　她哭了，没忍住，眼泪滂沱…… 　　泪水和浴室的蒸汽混淆一体，她抑制不住压抑不了没了神智没了思考…… 　　 　　万子杰盯了她一会儿，慢慢走近，用本想擦头的毛巾罩住侯婷的脸，左右来回擦拭，“刚见面就哭成这样儿，我离立遗嘱的日子还远点儿吧……” 　　侯婷在抽泣中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幻影，好像一场梦。 　　她不敢呼吸，紧抿双唇，小心翼翼。 　　 　　“还好吗？”万子杰拿下毛巾问，嗓音依旧低沉，或是，更加低沉，深远。 　　“嗯，还，好……”侯婷颤着音回答，跟着感觉对方一点一点逼近的距离，她紧张的倾仰着角度，稍稍后退。万子杰用鼻尖靠近她，微皱眉梢发问：“喝酒了？” 　　“没！……没……有……” 　　 　　 ☆、第二章 　　万子杰用鼻尖靠近她，微皱眉梢发问：“喝酒了？” 　　“没！……没……有……”万子杰突然的拉近让侯婷没防备的脱口扯谎，这样的反应，她感觉自己还是七年前甚至是学生时代的她，而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人似乎和从前已经有些出入了。 　　万子杰把她的脸以及五官仔仔细细的描绘一遍，欲开口发言，侯婷期待着揣测着从他嘴里会流露出什么样的重逢感言，等了有一会儿，却没想，万子杰移开眼绕过她走进了客厅，还边轻松的开口：“喝就喝吧没什么，你也不是小丫头片子了。” 　　 　　侯婷突然一下子失望，怔怔的看着男人的背影，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被骂一顿比现在好受。 　　 　　万子杰拎起沙发上的公文包，看起来好像很忙，刚洗澡出来就看电话，打电话。 　　侯婷一旁安静的瞧着那边的风景，万子杰打电话时一向听多言少，她从零星的那么几个字里得知他这次是来出差办公的，好像还待不了很长时间…… 　　原来不是她刚才站浴室门口在很短的时间内胡乱猜测的那些理由，而进门时那骤然而生的惊喜和激动，也顿时少了一大半儿。 　　 　　挂了电话，万子杰转身，看侯婷的脸，他似是领悟了什么，在沙发上坐下，冲侯婷招招手：“过来。” 　　“……”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语气很温柔。 　　 　　侯婷迟疑的走过去蹲下，跪在沙发角边，以仰目的姿势看他，她没在沙发上挨着万子杰的身旁平起平坐。 　　万子杰抬手扶住她的腮处，指尖轻轻滑过耳根，解开她脑后扎着马尾的皮套，瞬时，长发散落，飘洒垂肩。 　　万子杰欣赏片刻，才盯上她的眼睛道出结论：“真的长大了，成熟不少。” 　　 　　侯婷跪那儿听着，很快顶了一句：“你也是，老了好多！” 　　…… 　　“是吗……呵呵，是老了……”万子杰先是愣住，随后只是干笑两声，没有她想看到的生气迹象。 　　 　　对视了一会儿，侯婷撇开眼，万子杰往前挪挪身子，想展开手臂抱抱她，可正觉得落空的侯婷没有察觉出他这个意向，不知是泄气还是赌气的站起来，转身假装去厨房倒水。万子杰温和但却淡然的眼眸里对这场久别的重逢并没有给予太多的激情，侯婷心里斤斤计较，这让她还没退红的眼圈又开始波涛涌动。 　　 　　七年，七年的时间很短么？ 　　侯婷回想起从前，每次万子杰傍晚下班回来的时候，等了一天的自己就会马上热情的扑过去和他在门口抱上一会儿。那时候一天没见就会那么激动，现在呢…… 　　时间会磨灭很多东西，她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喝了两杯冰水才得以缓和情绪，出来时那人已经在沙发上专注的看东西了，不知是文件资料还是合同。 　　 　　“怎么搬这边儿住了？”万子杰边看资料边问。 　　“没地方去，借宿一阵儿。”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有工作吗？” 　　“有。” 　　“什么工作？” 　　“在一家公司里做事，人事部。”侯婷换过很多工作，这个算是级别最高的了，只可惜刚刚被炒。 　　 ☆、第三章 　　“这工作干多长时间了？” 　　“不久，朋友介绍的，之前在超市里，后来被辞了。” 　　“在超市里负责什么工作？” 　　“柜台收银员。” 　　“为什么辞你？” 　　“超市不景气，倒闭了。” 　　“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前不久。” 　　“是不是薪水不多，租不起房了？”万子杰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 　　 　　侯婷瞬间沉默，暂停这一问一答的方式。 　　半天，她才很不情愿的吭声：“……是。” 　　 　　万子杰笑笑，“知道生活的苦了吧。” 　　 　　原来真的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侯婷不想这么赤 裸的展现软弱与无能，“还好吧，生活自食其力，辛苦也能收获很多。”说完这句，她决定明天立刻去找新工作。万子杰从浴室出来之前，她贪婪的想过，是不是来接自己回去的，但她现在不这么想也一点都不期盼了。 　　 　　万子杰突然站起身，走过来毫无预兆的，正面抱住侯婷。他手臂渐渐用力，摩挲着骨板的后背，嘴里还动情的说：“这么久没见，想不想我……” 　　“……”侯婷呆若木鸡，看不到他的眼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拥抱。 　　 　　他的下巴蹭着自己的脖颈，有点痒，侯婷慢慢抬手搂住他，搂紧他，她很不想在今天以泪洗面…… 　　 　　侯婷在万子杰怀里抽泣着反问：“你呢，想我吗？”其实她想问他是不是一直找人监视她，可她觉得监视这词难听，就没问出口。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你是回来出差的！” 　　“呵，呵……”万子杰松开她，没辩解什么，只是告诉侯婷时候不早了，该去洗澡睡觉。 　　 　　他又继续了他的工作，没在“洗澡睡觉”一词上多做文章，可是侯婷自他说出之后，就开始心猿意马，满腮通红，胡想了老半天才磨磨蹭蹭拿了睡衣走进浴室。 　　 　　刚才有些失望的心情被现在砰砰心跳都掩盖了，她不免激动，也顺理成章的猜测着，这些年万子杰的私生活里，不知都出现过什么样的女人。 　　对着浴室里的镜子，她照了老半天。现在自己这个年龄的身体，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成熟丰腴”，她很久没注意过身体上的发育了，但是此刻，她卑微的觉得自己的胸部真小。 　　 　　就在这么转身侧身照镜子的时候，突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啊~~！”骤然出现一道目光，侯婷反射性的连忙跩起旁边的帘布遮挡，羞涩立刻从头到脚遍及全身。 　　 　　万子杰手扶门把探进半个身子，也没有想到会见到这副春景，水声停了好久，以为她已经穿好衣服了。见到侯婷惊嚷着遮挡，神情愣住片刻，但立刻恢复自然很坦然的笑出来：“还怕我看呢。” 　　侯婷被这句一下子暖了心，她低头笑，说不出什么话，但又马上抬头注意到了万子杰身上的衬衫西裤取代了刚才的浴袍。 　　 　　“突然有事儿，我出去一趟，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先睡吧。” 　　 ☆、第四章 　　夜，侯婷一个人躺在床上遐想。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人还没回来。不是来出差么，晚上怎么还会突然有事呢！但侯婷还是满心希望他真是有事才出去，真是还没办完事才这么久不归。 　　万子杰的态度不得不令她这么想。 　　之后的剩余时间，侯婷主要还是围绕万子杰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和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这两个相辅相成的问题上。 　　 　　七年之久，她要从哪里开始回忆…… 　　那是阴郁的清早，低沉的午后。 　　侯婷陪着母亲从墓地回来，就看到家门口立着的万子杰。侯婷与他忧伤的对望，而楚文，则没那么平静的感伤，也没为这个亲戚投来的节哀顺变的眼神而道谢。那天，母亲像是把父亲的离开给她带来的无限悲哀和孤寂所积攒的怒火统统发泄出来似的，连哭带嚷的对着万子杰又打又骂，说了很多母亲从没说过的难听的脏话。 　　侯婷用力搂着自己的母亲，两手钳制着楚文胡乱挥舞的双臂，看见万子杰不动不语的垂头沉默，侯婷心里更是急了：“你先走……吧！！” 　　侯婷那天这一句说了不下十遍，等着母亲闹够闹累了，才见万子杰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消失在母亲租的那间小平房对面的胡同口。为了还父亲生前住院费手术费所欠下的债，母亲把原来的房子卖了。 　　侯婷记得母亲当时哭着跟自己喊：“你要是跟他走，就别再认我这个妈！” 　　母亲把父亲的死完完全全归咎在他们这场叛逆的孽恋中，侯婷那时候只想着，如果需要受什么惩罚的话，她一个人受。 　　 　　所以，万子杰离开的那天，侯婷断然决绝了跟随。 　　她脑子里想着可怜的母亲，更想着一生忠厚老实的父亲，想着父亲在病床上拉着自己的手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父亲的言语已经有气无力了，他微红着双眼，没有一句责怪或是埋怨自己和万子杰的话，他只是断断续续的怨悔着当初没能好好保护好侯婷，让她在那么小的年纪就遭遇那种事儿，他说他自己不配当一个父亲，不配当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 　　“你姑父人不错，跟他好好过。” 　　“还有，照顾好你妈。” 　　这是父亲临走前最后的两个嘱咐。 　　 　　每次想到这儿，侯婷的心就跟针扎的一样，再也想不下去其它的事儿了。 　　 　　夜风有点凉，侯婷下床把窗子关好，又躺会被子里。 　　或许这七年的分别就是给予她的惩罚，侯婷突然这么想。 　　现在父母都走了，他们终于在某一个地方团聚了，他们没准正在天儿看着自己呢，他们会不会同意让她和万子杰也团聚呢。 　　侯婷不再边回忆边哭泣，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坚决的想，不管父母同不同意，也不管他回来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她这次再也不放手了！ 　　这么多年的痛苦积攒下来比割腕那一瞬间的剧痛要疼百倍，她永远也不想尝那滋味了。那种痛苦，不是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寂寞悲鸣，而是窝在另一个温暖的怀里还能一想起他就锥心刺骨，心如火烫。 　　 　　 ☆、第五章 　　因为那晚喝了酒的缘故，昏昏沉沉的在不知不觉中睡去，所以也不清楚万子杰是夜里几点回来的。只是，清早，在隔壁客房的床上，发现了万子杰侧躺着的身影。衣服没换，鞋也没脱，看着睡得很累。 　　 　　侯婷只是站在门边远远看着，没敢上前半步。 　　 　　她在厨房悄无声息的做早饭时，万子杰醒了。 　　“起这么早。”背后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本来正走神儿呢。锅里的蛋还没熟，侯婷关了火，转头盯住万子杰。 　　 　　晨光下，她仔细打量男人的面孔，有那么一刹那，突然想到了父亲，侯婷望过去的眼神缠绵无比，虚着声问：“昨晚几点回来的？” 　　“不到三点。” 　　万子杰转身去浴室，侯婷皱眉，马上小步跟在后面，急急开口主动承认错误：“昨晚我是喝酒了。” 　　 　　突然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万子杰转身看她一眼，眼里没什么温度，也不像侯婷那么缠绵。然后又继续进浴室忙自己的。侯婷泄气了，继续回厨房煎蛋。 　　 　　两人同坐吃早饭时，侯婷恍惚回到了他们曾经一起的那段美好时光。 　　吃到一半，万子杰突然开口问她为什么喝酒。 　　侯婷怔住，犹豫，放下筷子委屈的说：“那天，那天我不是想挂你电话，我是太……太激……” 　　 　　万子杰没让她说完，边看看表边说：“早上有个会，时间快到了。”说完起身穿外套，打电话。 　　“李占，你过来接我一趟……现在。”收线看着侯婷问：“你不上班吗？” 　　“……上。”侯婷条件反射的回答，嘴里还塞着半口煎蛋。 　　“那换衣服吧，送你一程。” 　　…… 　　 　　侯婷被迫着，急忙结束了早餐，换好衣服时，万子杰已经等在那里了。 　　 　　出门，车已经到了，下来的司机不是她以前熟悉的，他换人了。那人走过来看到侯婷一脸惊讶，“万总早。” 　　“早，这是我爱人。”万子杰说完就上了车。侯婷听到这么一句，后脑感觉顿时被人击蒙了一样，站那儿好久都动不了。 　　 　　那天早上，被这么顺路的送了一程，送到了已经把自己踢出来的那家公司的门口。 　　“是这里么？”万子杰眼睛指着那栋大厦问。 　　“嗯。” 　　侯婷依依不舍，不想下车，一路上都在受宠若惊般的回味着爱人那俩字儿。 　　“去吧。”万子杰开始赶人，侯婷一直攥着他的手没放，两人在后排并肩靠着，直到李占突然听不到动静，不明所以的回头。 　　 　　侯婷心慌，十分不确定这一下车还能不能见到他。 　　万子杰是回来出差的，但没说待几天，没说什么时候走。从他昨晚到今天的表现来看，他什么时候消失都是有可能的。关键是，她连他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 　　“我怎么，联嗯……你什么时候联，系我……”侯婷挣扎的问出口。 　　万子杰注视着她，想想说，“晚上我回家吃饭。” 　　 　　在李占听来，他们绝对是夫妻，这话绝对正常。但只有侯婷知道，这么简单的一句，好比百忙之中的圣上突然翻了失宠许久的嫔妃的绿牌子。 　　侯婷心里捧着这句话，硬着头皮下了车。 　　 　　目送着这辆车消失后，侯婷在大厦前的喷水池边儿上坐下，开始回想着从昨晚到今早的种种状况…… 　　 　　“婷婷姐，你怎么坐这儿啊？”是小禾。 　　“一大清早发什么呆呢这是，哦对了，我听说你辞职不干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 　　 ☆、第六章 　　目送着这辆车消失后，侯婷在大厦前的喷水池边儿上坐下，开始回想着从昨晚到今早的种种状况…… 　　 　　“婷婷姐，你怎么坐这儿啊？”是小禾。 　　“一大清早发什么呆呢这是，哦对了，我听说你辞职不干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侯婷告诉小禾自己被炒一事。 　　“那姐你有啥打算不？” 　　她从远处回过神来，开始唉声叹气，她知道找工作的难处，但还是得打算下一步，当然要打算，‘自己不为自己打算，还谁替你打算！’记得这是当初他跟万旭说过的一句话，完全不是那种‘以后的事，由我来想’的语气，想着想着，侯婷开始傻笑，小禾叫她，不理，笑了很久，她才起身告诉小禾她要找新工作去了。 　　在大厦门口，她们话别。 　　 　　一条街上，很多餐馆，有那么好几家玻璃上都贴着招聘广告，侯婷一家一家的走进，被一次一次的赶出来，她越来越灰心，但一想到万子杰马上又振奋了。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没工作，不能让他瞧不起自己。 　　在拒绝一起回海南之前，见万子杰没有再三劝说而利索的独自一个人走时，侯婷带着点儿怨气曾说过：“我妈不会用你的钱你就别给了，我自己也能挣钱养活她。” 　　那时候自己真浑，侯婷在心里骂。 　　 　　不知不觉，进了一家蜀菜馆儿，侯婷走到柜台与经理对话。 　　“我干过超市的收银员，我有经验。” 　　“我们这儿柜台不缺人，炒菜你会么，几级的？” 　　“炒菜只会素菜，嗯……没级……” 　　“你没看外面贴的公告，我们招的是厨子！” 　　“哦，对不起……” 　　 　　在马路上闲逛，看表的时候已经两点了，侯婷在路边摊随便吃份儿炒面，以往大多数餐饮也都这么解决的。吃完之后，她找个花坛边的石墩坐下，此刻心乱如麻，想找人说说话，她打苗苗的手机约她出来，苗苗说走不开，但可以聊会儿。 　　 　　直到旁晚回家前，她就一直坐在那儿跟苗苗东拉西扯的扯了一下午，谈苗苗的家庭，孩子，工作，谈自己被炒以及今后的打算，就是只字未提万子杰。 　　 　　似乎是突然发现晚霞遮云时她才想起来万子杰的那句回家吃晚饭，侯婷的预感又来了，很可怕的预感，她马上起身拦了辆出租奔回家里。如果人去楼空了，那么昨晚和今早应该是在做梦，或幻觉，一切都有可能，自从万子杰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起…… 　　 　　这次进门，她几乎是闯入的。 　　屋里和早上走前没两样。 　　但是…… 　　行李没了，那个黑色的行李箱……原来就放在沙发边上的…… 　　 　　侯婷惊慌的推开卧室的门，把每个角落都搜索一遍。 　　没有。 　　她开始翻找衣柜，柜里的衣服被她一件一件扔到床上，除了她穿的和快被自己看穿的那几件男式西服套装外，再没有其他新增的了…… 　　 　　他还是走了，和七年前一样，决绝的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此刻，侯婷没有嚎啕大哭，她倚靠着床边在地上坐下来，很平静的，很有逻辑性的开始回想自己的错处。 　　为父母为自己那么一点虚荣的孝心与他大吵大闹， 　　为自己过意不去的虚假亲情替姑姑埋怨他， 　　为逃避自己罪魁祸首的责任说他对万旭不上心不关心， 　　也因为一时的不坚强在他离开之后立刻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这些年，如果自己什么事他都清楚，那一定也知道李程昊，肯定知道…… 　　从昨晚碰面，他一句也没问，现在看来，大概是真的不在乎。 　　 ☆、第七章 　　想着想着，侯婷用手腕从鼻间抹到眼角，鼻涕眼泪一大把，脸上全湿了。 　　 　　可是，就在…… 　　顷刻间，“咔！”卧室房门，开了…… 　　吊灯也被打开…… 　　一片明亮……亮的刺眼，也揪心。 　　 　　刚才哭得很恍惚，连有人从带响的防盗门进来都没察觉。万子杰安安静静的杵在门边，一手还扶在开关上，侯婷见到这副影儿，怔住…… 　　诧异，还来不及欢喜。 　　 　　“坐地上嘛呢，家里怎么这么乱。”万子杰站了一会开始脱衣服解领带，眼角瞟了一眼床。 　　 　　侯婷瞧着他走来走去的后背发呆，缓过劲儿来，也不顾万子杰是要洗澡还是要干嘛，一下扑过去抱住他的脊背，给万子杰一个很不小的冲击，“你……没走？” 　　万子杰没动，也被吓愣了，“……我走哪儿去？” 　　…… 　　“那你行李呢？” 　　“行李……那屋呢。”万子杰指的是客房。 　　 　　……！！！ 　　 　　“你以为我走了，哭成这样？”万子杰脱了外罩，在沙发坐下，“我说过回来吃晚饭吧。” 　　“嗯……”侯婷站着点头。 　　“饭做得了吗？” 　　“呀——！”糟，“忘了买菜……我，这就去！”侯婷擦两把脸，拎起钥匙，摸摸兜口，皱眉，又跑去卧室翻大衣找钱。 　　 　　那晚，万子杰还算开明，没让侯婷大晚上出去买菜，带她去外面吃的。至于吃了什么，侯婷没太留意，只是万子杰一直没开口说话，只偶尔会抬头注视她，很专注的盯凝，有时一个眼神，像要把她看到风化一样。 　　 　　他没长白发，起码表面没看见有，眼角有细微的褶皱，不笑的时候不怎么明显，其它的地方，侯婷就看不出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了，他不像父亲在他这个年纪的摸样，依然是以往的深邃眼瞳，刻薄紧抿的唇片。只是，看自己的目光，没有从前柔和了，也会有关爱，但，也有淡泊。 　　 　　一路遐想，侯婷决定把话说开。 　　回到家一进门，她便用坚定却也妥协的语气拦住万子杰：“姑父，等一会儿再洗澡，我有几句话。” 　　万子杰惊讶转头，莫名。 　　“我想好了，我想……重新跟你一起过。 　　可能你现在是不太愿意了，我恳求你，再迁就我这一回，我不想再七年八年的见不到你，你让我跟你回海南我也愿意，让我跟你出国或去哪儿我都愿意，反正我父母也都不在了……没人再……” 　　 　　“无依无靠了才想起我来？”万子杰打断她。 　　“……不是。”侯婷倒吸一口气，“我是发自内心的对你依恋，痴迷。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还跟我一起过？……怎么过，还像那两年那么过？那种日子你还愿意过么？”万子杰的口气很生硬。 　　 　　侯婷被这一句哑住了喉咙，是，那种日子，她习惯了只用幸福美好来回想的快乐时光，其实她过得一点也不快乐，没有自由，没有理想，没有任何人生目标，每天只是早上送他出门，晚上迎他归来，她不能去工作，不能和他一起社交，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儿都不能。 　　在万子杰的世界，她失去了自我，她不只是情妇，还是他的晚辈，他前妻的侄女。 　　商界的人再强势也禁不住舆论，毕竟，这还是社会主义社会。 　　 　　他们曾经失去了共同语言，曾经争吵过，冷战过…… 　　每每那时，侯婷都会想起他和姑姑的那段婚姻。 　　 　　万子杰的一句直白的提醒，瞬间勾起了这些她其实很不愿想起的记忆，失忆了，健忘了，该多好。 　　 ☆、第八章 　　屋里开始沉默，侯婷光着脚蜷缩在沙发里，万子杰立在那张全家福照片前，静静瞧着。瞧够了，回头看侯婷：“洗澡睡觉吧。” 　　万子杰的问话侯婷没回答，他似乎也不怎么愿意再继续追究，很模棱两可的态度喝了一杯水换下外衣催促侯婷去洗澡。 　　“你先洗吧，我稍后再洗。”侯婷觉得自己还需要仔细想一想，看万子杰朝浴室走，她又立刻起身，抢前一步进去，拧开蓬头用水冲刷浴缸：“等会儿泡个澡吧，都累一天了。”侯婷边忙活着边说，说完身后的人就没了动静。 　　浴缸刷好，放着水，哗啦啦独自流的欢快。 　　侯婷直起腰转过身来，冷不防的迎上万子杰黑炯的瞳孔。眼眸深邃，暗色见不到底。眼中隐流着一种情感，但侯婷说不清是哪一种。她只感心酸，欣慰，还有，想哭。 　　两天来，他头一次这么看人，用着以往的目光。 　　 　　浴室的空气变得稀薄，侯婷被看的满脸泛红，她不自觉的低下头左右动着眼波。头顶那变粗变重的呼吸，还有隔着衬衫散发出的男人气味，都是她熟悉的，没忘的，忘不了的。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在感觉到万子杰起了些许反映之后，侯婷主动起来，此刻她想，只有自己努力，才能留住男人的心。 　　 　　她抬手解万子杰衬衫上的扣子，但不敢和他眼神交流。一共就四个扣是扣着的，侯婷的手哆哆嗦嗦的解了得有一分钟。是好久没碰才这么紧张么？ 　　万子杰沉默看着侯婷的举动，衬衫被解开，配合着她从领口到袖口费力脱下。 　　□的上身在面前呈现，侯婷羞涩不已，她动情的摸上去，嘴里还跟着呢喃：“瘦了……都这个年纪了，工作起来还那么拼……” 　　 　　万子杰屏息，侯婷提了些勇气，把嘴靠近，很突然的，亲上他左边一颗紫红色战栗的凸起。万子杰失控地闷哼一声，侯婷听见了，双手立刻扶上他的腰侧稳住自己。 　　他只哼了一声，应该不是反抗，侯婷这么想着，大胆起来，她用两片唇搓抿着嘴里的尤物，抿完又用湿热的舌头来回舔舐，啃嚼。 　　受着不小的冲击，万子杰情不自禁的，两手抓住面前骨干消瘦的两块肩骨。 　　侯婷悄悄抬起眼皮，头顶的人双眼开始涣散，她又低头继续嘴里的活儿，一只手顺着万子杰的腰部滑下，直接落在要害处…… 　　感觉到男人身子痉挛一下，趁着这个空挡，她含糊的问出口：“到底来几天，什么时候走？” 　　“明晚的飞机……” 　　“明晚我送你去机场……”侯婷嘴里舔着，偷空说着，手下也没闲着。 　　“怎……怎么送？” 　　“用李秘书的车……” 　　“嗯～……” 　　“李秘书明天有空么？” 　　“嗯……” 　　“别走了……” 　　“……” 　　 　　万子杰倏地在享受中停下来，扶正侯婷盯着她的小脸儿瞧，眼中清醒许多。侯婷沮丧自己没能得逞，他一诺千金说话算话，方才只要说一声“好”，明天再挽留自己就有理了。 　　可、惜…… 　　 　　“你出去吧，我泡个澡。”沉了半天，万子杰低声开口，没笑也没怒。 　　 　　“……h~好……”心里顿然如陨石降落，侯婷低着头，鬓角掩面，脸上是都要哭出来的表情。她觉得心里很难受，突然没了依靠感，空荡荡的，像父亲走的那天…… 　　失落着挪出脚步，回想刚才自己的举动，她想找个地缝马上钻进去，真…… 　　 　　“……啊！”她感觉手腕猛然被往后一扯，“ｇ啊……嗯唔……”万子杰也冷不防的，一把拽过来把她拉到怀里准确无误的咬住惊讶微张的粉嫩双唇，一只脚抬起，带上浴室的门…… 　　万子杰不再袖手旁观，更不允许侯婷有任何的主动，刚才的情形瞬时本末倒置，侯婷嘴角流露的每一声呻吟，都加速着他全身剑拔弩张的欲望。 　　 　　浴缸里的水满了，溢出来的没在了两人的脚底。 　　但没人察觉，没人关心。 　　久别的心跳，正在浓欲的激情中慢慢贴近，相互撞击…… 　　 ☆、第九章 　　侯婷拿着一张招聘报纸坐在马路边的石墩上边圈边看，已经打过几个电话去过几家公司了，都以让自己回来等通知不告而终。但她不气馁，想想今天早上万子杰在电话里说把机票退了的时候，她就什么勇气都来了，心脏美的快要升天。 　　…… 　　 　　今早清晨，她爬在床上时还惆怅半天，想着今晚过后自己又得一个人躺在这里整晚空想悲鸣，与寂寞为伍了。 　　但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窃喜，回想昨晚的情形而脸红心跳。人说小别胜新婚，他们已经几年没有触碰过对方了，昨晚万子杰在浴室里的急切，让侯婷感到很不可思议。 　　当然，她不会想到，这是男人因为按耐不住而产生的些许燥作情绪。 　　万子杰在里面洗澡，侯婷爬床上嘴里嚼着雪饼绝望的想，这一别又不知几年再见了。看见人从浴室出来，她起身递过去两块雪饼，“今天我不想做早饭了，吃这个将就将就吧……”说完懒洋洋的走进洗手间。 　　她不敢看万子杰的眼睛，一个人躲进来之后，开着水龙头边哭边刷牙，她突然开始恨万子杰的狠心，新仇旧恨一并抱怨，好几年没露过面也就算了，现在，说走就走，求都没用……嘴里的牙膏沫不小心被吸进鼻腔，难受至极。 　　可一出了浴室，万子杰又让她惊了一回…… 　　那人正悠闲的坐在床边，边看东西边听电话，有一句是退机票，其它的侯婷都不记得了。万子杰放下电话刨开一块雪饼咬两口：“今天不去上班？” 　　“……上~”侯婷已经傻了，被问的以为自己还有班可上。 　　“我过几天再走，暂时先住一阵儿。” 　　万子杰说完这句话，侯婷扑到他怀里哭了好久…… 　　之后万子杰又接了一个电话，收线穿衣服，并催促侯婷上班，那副顺理成章像把日子都已经过惯了的样子与侯婷内心的波动呈现分明对比。 　　出门前，侯婷还在极度兴奋激动的情绪中叫住万子杰，很没有真实感的问：“晚上还回家吃饭么？” 　　“不了，晚上有个饭局。”万子杰想了想，又回身补一句：“回来睡觉。”一句话让侯婷的脸腾地烧起了红云。 　　…… 　　侯婷想想早上的场景，现在还心有余悸。虽然她不确定到底能跟他待一起多久，但她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人生中有了目标和理想，她再也不能像以往那么颓废。 　　 　　收起报纸，她买了两大捧百合去了父母的墓地。 　　放下花，她看着侯启林的照片慢慢跪在石台上：“爸，在那边过得好么？我妈在您身边呢吗？爸，妈，女儿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彻底长大再不用你们操心了……爸，我姑父回来了…… 　　您说的对，他是个好男人，我，……我还是想跟着他，跟他一辈子，妈，您别反对我，也别记恨他诅咒他，要怪您就怪我吧，我愿意折寿，怎么都行。” 　　磕了三个头，侯婷起身跟父母说道别的话，释然的离开。不管怎么样，她都希望跟他们交代一声。从前，什么心事都不跟他们说，现在侯婷反倒愿意在这里对着他们发牢骚，叨念心里的那些想法，她觉得，父母一定能理解她，她坚信。 　　 　　从墓地出来，她去找小禾，问她现在还招不招人，小禾惊讶，“为什么又来干这个？” 　　“职业没有贵贱，只要心里有盼头，我干什么都无所谓。” 　　 ☆、第十章 　　清洁部的领头让侯婷明早来上班，她从大门出来，松一口气，小禾在后面叫住她，“婷婷姐，你是咋了嘛？你朋友给你介绍的工作不挺好，咋不做了？” 　　“这个也挺好。” 　　“你那朋友昨天还问我见没见过你呢。” 　　“你说尚贤？” 　　“嗯，就那男的，来了。”侯婷顺着小禾指的方向看过去，尚贤正从电梯里出来向外走。 　　 　　“几天没见你了，忙什么呢，手机也不开。”尚贤质问。 　　侯婷笑，搪塞着：“忙着找工作呢，你呢，你怎么样？” 　　“我还那样，跟市场部混着。”尚贤说话的时候，周围有人跟他打招呼，侯婷笑着说：“科长都混了，那你下面的人得混成什么样啊。” 　　“呵，你呢，找着新工作了？” 　　“算是吧。” 　　“干什么的？” 　　侯婷干笑两声，看看手机，没有任何动静，抬头和尚贤道别。 　　“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 　　“到底什么工作啊，这么神秘？”尚贤盯着侯婷离开的后背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 　　 　　晚上，侯婷买了很多菜，但没做饭，自己胡乱吃了点，换衣服洗好澡坐沙发上等着，没有来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侯婷把电视打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万子杰回来，关上电视机，松松领带，把沙发里窝着的人抱到了里间的大床上。侯婷处于迷糊状态，被抱起来时以为自己在做梦，被放下时才醒了三分觉儿，“才回来么……” 　　“嗯，你先睡吧。”万子杰转身出去，顺手关上灯。 　　 　　侯婷在黑暗与凉意中，慢慢清醒。她想了一会儿，下床开灯，已经两点多了，什么饭局吃到现在？ 　　万子杰已经进浴室了，侯婷把他脱在沙发上的外罩挂好，衬衫上有他的味道，侯婷捧起来闻，边闻边红着脸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儿。 　　 　　听见水声停了时，她连忙悄声快步奔进卧室，关了灯上床躺好。 　　万子杰进来，钻进被子里在侯婷的旁边躺下，伸手搂上她肩膀。侯婷心跳的厉害，顺着他的手臂，突然回身。 　　万子杰被吓了一跳，“醒了？” 　　“……嗯，我一直等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是你抱我进来的？” 　　“你以为是谁？”万子杰很快的跟着反问一句，侯婷毫无在意，反倒觉得自己问的不好意思。见万子杰没了下文，她把身子往他怀里贴了贴，搂住万子杰的后背开始抚摸，嘴唇凑着亲过去。 　　 　　万子杰被动的跟她吻了片刻后，制止住侯婷，“今天特别累，睡吧。” 　　侯婷惊讶，有点沮丧，但马上又说：“你别动，我来。”她翻身压上来，低头吻上万子杰还留有沐浴露香味的肌肤。 　　 　　万子杰微抬眼皮在黑暗中瞧着她，长叹一口气，然后用力把她从身上驾下来，告诉侯婷真困了。 　　…… 　　侯婷彻底泄气不再主动，只是蜷在他的手臂里静静躺着。没多久，头顶的鼾声渐起，可侯婷却直到后半夜才睡着。在黑暗里，借着零稀月光，她一直观察着万子杰的睡脸，时不时还情不自禁的摸上一两下。 　　 　　时间这个抽象的概念有时很可怕，它可以拉松坚韧，可以冲淡浓厚，当然也可以变沧海为桑田。 　　他对自己的兴趣正在慢慢淡化，侯婷顺着思路想，分开的这些年，他身边不知都出现过什么样的女人，侯婷既好奇又嫉妒。万子杰一向不是个能为情而禁欲的人，这一点她无法阻止也不能改变。 　　 　　那么她究竟能改变什么……侯婷带着这个沉重的疑问缩进万子杰的怀里入眠。 　　没多久，拂晓的余光钻出地平线，床上的两人，背对背的熟睡中…… 　　 　　…… 　　侯婷又成了小禾的同事，白天跟她一起干活，对于清洁打扫的工作侯婷算是有经验的了，她也干得很起劲，这个不用动脑不用怕出错。 　　 　　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尚贤再一次认出了带着口罩正擦玻璃的旧时同窗。侯婷面对着他的差异不知如何解释，她只得说：“现在工作不好找，我不会总干这个的。只是现在特别想自食其力做点事儿而已。” 　　 　　尚贤无言以对，在中午休息时过来问侯婷用不用帮她找个好点的工作，侯婷觉得跟尚贤还不是很熟，已经帮过自己一次了，不好意思再麻烦，决然的回绝了尚贤的好意。 　　 　　这一天，她在门口擦花盆的时候，进进出出遇到很多以前她在人事部的同事，热情的招呼和同情的眼神，或鄙夷的，她都温和的接受回以一笑。 　　只要想想早上出门时，万子杰拉了她的手一下，侯婷就可以不计较不在意很多。 　　 ☆、第十一章 　　下班前，侯婷接到苗苗电话，问她周末有空出来么，侯婷皱着眉，吞吞吐吐把万子杰回来的事告诉她，手机那边立刻没声音了。 　　 　　对自己和万子杰的事，苗苗一向不赞同，她对此无奈。 　　 　　“你真打算接着跟他过啦？” 　　“嗯。”侯婷语气里透着肯定，可她不确定断了的这几年还能不能接上，接成原来的模样。 　　 　　“哎……”那边叹气，“李程昊不挺好的么？！” 　　“……他是挺好，”提到程昊，侯婷心里似乎有了忌讳，“他应该找个更好的女孩跟他结婚过日子。” 　　“真不知道你哪根筋儿抽着了！”苗苗最后总结一句。 　　 　　回来路上，侯婷去超市买了菜、熟食、啤酒和饮料。交完钱发现钱包里已经不太乐观了，她琢磨着接下来怎么熬到发工资之前，或是……先跟他要点儿。 　　 　　进门的时候，侯婷意外发现万子杰居然回来了，还翘着腿坐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换鞋，那架势，就跟之前什么也没干一直坐那儿等她回来似的，侯婷有种做梦的感觉，这梦突然，又温暖，是家的温暖，是她曾经有过后来又失去的温暖。 　　 　　失而复得，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走远，侯婷心里跟自己说。 　　 　　“买菜了？”万子杰先开口。 　　“……哦嗯，我……”侯婷马上从幻想中回到现实，“我去，做饭……” 　　 　　其实她刚才很想向沙发里的这个男人扑过去，可是最终还是换了衣服系上围裙走进厨房，一切也只是想想而已。 　　 　　吃饭的时候，侯婷没话找话：“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嗯，没什么事儿，明天我也休息。” 　　“啊？我……明天周五我上、班……” 　　“上吧。”万子杰端着碗继续吃饭，忽而又想到什么：“嗯，吃完饭出去遛一圈儿。” 　　“……哦，好。” 　　 　　侯婷收碗出来，万子杰把一张卡放在茶几上，告诉侯婷秘密，“先拿着。” 　　她顿足，此时有种很莫名很强烈的不好意思，她低着头扣着手心儿说：“我……我有工资，够花，平时花销也不大……” 　　“这是家用。”万子杰说了个不容拒绝的好理由。 　　 　　晚风拂面，这个小区不怎么吵人，侯婷跟在万子杰的身边默默走着，偷偷察言观色，他双手插兜步伐不快，双眼望着远方不知所看不知所想。 　　 　　他们以前在这里私会时，从没像现在这么出来散过步，侯婷觉得幸福的很新鲜，很甜美。绕过两个花坛，她侧头瞄了一眼，大胆的勾上万子杰的手臂，万子杰担了一下眼皮，没说什么，过一会儿，那只手从兜里拿出来握住侯婷的手攥着，突然说了句：“万旭今年年底结婚。” 　　 　　…… 　　 　　“是么……也是，小旭今年都二十七了，”侯婷的话显得有点语无伦次，“对象是外国女孩？” 　　“不是，国产的。”万子杰突然转头，笑着看侯婷，这一望，有如惊鸿一瞥。 　　“小旭现在回来了吗？” 　　“回来两三年了，一直在那边（海南）盯着呢。” 　　“在你公司里？”侯婷惊讶。 　　“这小子还挺有生意头脑的，像我。”万子杰又不看她了，继续看着前方自语一句：“公司早晚是他的。” 　　 　　那晚回去，他们□了。 　　万子杰出了一身汗，和从前一样，每次过后，都会大汗淋漓然后去浴室冲个澡。 　　 　　侯婷看着熟睡中的男人，仔细端详。 　　万子杰几乎是洗完澡就睡了，可侯婷却毫无困意，她把万子杰的头抱过来靠在自己的胸口，心里想着万旭的婚事。 　　 　　不知道万旭找了个什么样的女孩。父亲死的时候，他和姑姑回来过一次，那一次见着万旭时，他比以前成熟很多，虽然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话。 　　 　　侯启玲可以说是连瞧都没瞧侯婷一眼，只是安慰了楚文几句后就走了。 　　 　　……不管怎么样，侯婷希望万旭可以组建个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并且她在心里想着结婚那一天她一定要去，她想亲眼目睹万旭另一段美好人生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坏了，在网吧写的，而且短时间内也许更文都要来网吧了，所以更速有拖拉请见谅。 ☆、第十二章 　　侯婷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够床头柜的闹钟，六点，这时候该起了，八点上班，做完早饭再一个小时的车程，时间富余不了多少。 　　起身的时候，枕边的人“唔”声，伸手拽倒侯婷搂着，“还早，再睡会儿。” 　　“不早了，我做完早饭再走，你先睡。” 　　 　　侯婷挣脱着想起来，万子杰侧过身来堵上她的嘴。 　　侯婷以为他想要，眼珠转转看看表，身子贴过来主动回应，一手还主动摸上了抵在自己大腿间的宝贝儿…… 　　 　　万子杰亲够了，拦住侯婷的手，“出去吃早点，吃完送你去。” 　　 　　生活的简单、乏味、平淡，也是一种福气，这样挺好，侯婷此刻只得这么想，即便对于现在的万子杰，她依然毫无把握，猜测不透。 　　 　　早餐是在一家包子铺里解决的。万子杰没有早上那么动情的眼神，平淡的询问一两句她工作上的情况。这样面对面的坐下吃早饭，侯婷感觉很生活，但他们更像父女。万子杰自顾自的，偶然抬头看两眼走进来的那些浓妆艳抹的高挑美女。 　　 　　“一会儿我自己坐公交车去，很方便，你回家吧。”侯婷说。 　　“嗯。”万子杰没执意，因为要送她还得叫李占过来。 　　 　　工作，是在赚钱，有时也是为忙碌为打发时间。侯婷没什么事业心，但她会时不时的涌上那么一点要强的脾气，她不愿像从前一样，在家等着吃闲饭，哪怕是当清洁工，有份自己能干的活，就不用天天在意一些无聊的事。 　　“整天在意这些无聊的事儿干什么！”万子杰以前这么说过。 　　 　　干活的时候，小禾和以往一样热情，跟侯婷有说有笑。在一楼厕所里，偶遇人事部同事小王，小王先是一脸吃惊，高挑的声音问侯婷怎么还在这里做，侯婷没理她，戴上口罩提着桶出来，小王在身后一阵讥讽。从前在一起做事，侯婷从不跟她翻过脸，现在不一样了，她做她的清洁工，也不怕得罪谁。 　　 　　小禾看着厕所走出来的小王，凑到侯婷身边：“这不是你以前的同事么，这女的还挺漂亮的。” 　　“漂亮什么呀，一点也不漂亮！”侯婷给了远方的背影一个白眼。 　　“嗯也是，婷婷姐你要是穿上她那套衣服，准比她好看。” 　　 　　下班路过服装店，侯婷扭头看玻璃里面的优雅女装。从玻璃的反光里，她也看到了自己身上这身普通平庸一点光泽没有的素身搭配，长袖衬衫，和有些褪色的牛仔裤。 　　自从母亲走后，生活更为寂寞，侯婷很少注重着装打扮。李程昊原先给她买过几件得体的衣服，但她很少穿。 　　 　　犹豫几秒钟，她夹着手提包钻进了店面。 　　她相中了一套淡紫色的套装，试穿，营业员连连开口称赞。 　　“这套多少钱？” 　　“现在促销期，八点五折，打下来是，两千八百九。” 　　“……” 　　“要这套么小姐？” 　　“……要。” 　　 　　开门进屋的时候，饭桌上摆了一大堆的文件，万子杰像是一直在忙活他的事儿，只跟回来的侯婷匆匆打声招呼。 　　茶几上有两个空的啤酒罐，和一堆花生皮。 　　“你中午没出去吃？” 　　“嗯……” 　　“现在饿不饿？我去做饭。” 　　“还好。” 　　 　　“怎么不去书房做事？” 　　“嗯，刚才来几个人在这儿开了一个小会，我就没动窝。”万子杰低着头，边说边忙。 　　 　　侯婷进到里间，换上新买来的套装，盘上头发，在镜子前左照右照，转了好几个圈，才出来。 　　 　　冲着餐桌的方向在门边靠了一会儿，忙碌中的人丝毫无心察觉这边的风景。侯婷轻叹一口气，轻步走过去，瞧着万子杰一直淡着眼皮看手里的文件，她双臂撑着桌沿立住，探着身子开口：“子杰……” 　　 　　万子杰闻声抬头，刚要用眼神询问，随即改成了上下打量：“新买的？” 　　“嗯，好看么？” 　　 　　万子杰起身走过来，又仔仔细细的把侯婷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眼睛扫过袖口还没剪下的标签，笑着问：“拿家用买的吧。” 　　“……” 　　“怎么想起买衣服了？” 　　“嗯……就回来……路过看见好看就买……了……” 　　 　　万子杰绕过桌子，点上一根烟，沉默片刻，吐出几缕烟雾：“手里有钱的时候，要会花，但也要懂得怎么花，该花的时候一定不能省，没必要的东西最好少破费。” 　　 ☆、第十三章 　　侯婷上班迟到不但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被罚午休时间打扫七八两层的五个会议室。 　　尚贤进来找收发资料的助理，看见侯婷忙活，过来询问。 　　侯婷一边解释迟到被罚，一边脑中浮现昨晚的光景。本来想着穿漂亮点自己可以多被注意一些，没想反倒被好一顿教育！ 　　万子杰一番说教之后就一直忙到半夜，他没睡侯婷也睡不着，干躺着，眼睛困精神不困，半迷糊状态一直撑到万子杰上床在她边上躺下。 　　 　　“昨晚没怎么睡好，所以今天起晚了，呵呵。” 　　“没什么事儿吧？”尚贤问。 　　“嗯，没有，你忙你的去吧。” 　　尚贤看看表，想说，顿了一下，又问：“中午没吃呢吧？一起去吗？” 　　“不了，还没干完活呢？”侯婷回笑。 　　“嗯，那好，你先忙，我约人要迟到了。”尚贤匆匆转身。 　　“女朋友吧，这么着急！”侯婷对着他的后背笑说。 　　“……改天再一起吃饭。” 　　“经理慢走！”助理小冯对着尚贤说完，转身用眼睛扫了扫侯婷，递过去一打纸说：“这些没用了。” 　　“好。” 　　 　　忙活完已经中午了，侯婷看看手机，拨打了座机电话，她以为会没人接，响了一声半就通了。 　　 　　“喂？……是我。” 　　“嗯，休息了？” 　　“是，……”侯婷从电话里听到万子杰的声音，心里踏实很多，身心的疲惫一扫而光，她问万子杰中午吃饭了么，对方说一会出去跟人吃饭，侯婷停顿一下，虚声问：“跟谁吃饭去啊，是，客户么？” 　　“不，助理。” 　　侯婷想了想，才问出口：“嗯……那个，男……男的女的？” 　　“女的。” 　　侯婷见万子杰一个多余的字儿也不想说，便知趣的要挂电话。 　　 　　“你吃了吗？”万子杰突然问。 　　“……吃了。” 　　“嗯，那挂吧，晚上我一直在家，咱们出去吃也行，你要不累回来做也行。” 　　“好我回去做！” 　　 　　挂了电话，侯婷又精力充沛了，阳光普照在她刚刚擦完的落地玻璃窗上，格外刺眼，明媚。 　　 　　下午，侯婷活干得很起劲，所有的任务都在下班一个小时前完成了。小禾说她表哥今天坐火车来看她，侯婷主动提帮她完活让她提早下班去车站接人。 　　业务部的人过来说在会议室丢了一份刚刚起草的图纸，质问清洁部部长，部长叫来侯婷，问她有没有看见。侯婷说没看见，又补充说，他们部门助理在收东西时给了她一打废纸，让她拿去粉碎，她刚刚粉碎完。 　　“你手怎么那么快呢！”部长挤着牙缝说，业务部的人看看侯婷又跟部长说：“她是原先在人事干过吧。” 　　“嗯是她，后来不是又给辞了才又上这儿来了么。” 　　“那你还不知道公司的规矩！”那人开始对着侯婷嚷嚷：“公司文件粉碎的事儿是你一个清洁工干的么！” 　　“是冯助理嘱咐我的。”侯婷给自己辩解。 　　“那你有没有责任，你还推卸给别人呢？！现在没说别人，草图是不是在手里粉碎的！？？” 　　…… 　　业务部的人和部长一左一右，夹枪带棒的连数落带嚷嚷，一通下来之后的定论是，侯婷这月奖金没了。 　　至于还有谁的奖金没了，侯婷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她是唯一一个挨骂又找不到出气人的人。 　　 　　晚上回家，正碰到万子杰下楼扔垃圾，侯婷整了整乱发，跟他打招呼。 　　“下次你别管了，把垃圾放门口，我早晨上班顺便就扔了。” 　　 　　万子杰立在门口瞧着侯婷换鞋脱外罩。 　　“怎么了，饿啦？”侯婷回身问着，眼睛扫过万子杰肩膀处，伸手去弹衬衫上的柳树毛。万子杰没言语，一把攥住她搂过来亲吻。 　　侯婷被突然的袭击弄的有些踉跄，她伸手扶住万子杰腰侧的皮带让自己站稳。心里对这个几年以前和几年以后仍然躺在枕边的男人依旧不明所以。 　　 　　亲着亲着，万子杰的手就往侯婷的衬衣里伸，忙了一天腿都软了，侯婷推开万子杰，她想着一会儿没劲儿做饭了。万子杰也立刻兴致全无，眼里的迷离陶醉荡然无存，脸色一沉，盯着侯婷不撒眼。 　　 　　“……等……吃完，晚饭，好么？”侯婷见万子杰不愿意了，忙红着脸提出合理建议。 　　…… 　　“你跟别人也都按时按点的么？”万子杰后背靠着墙壁冷言冷语的问。 　　“……” 　　 ☆、第十四章 　　转眼已经一个月了。 　　人们常说忙碌的日子有时也很无聊，因为总重复地忙碌着。 　　可侯婷不觉得，她只是感到些许疲惫。 　　 　　这所房子里的生活气氛其实还算是和谐。万子杰已经不像刚回来时那副模样了，他闲的时候也会帮着干干家务，当然，只局限于倒垃圾和擦桌子。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见不着人影的，尤其是月底这一阵子，有时常常夜不归宿，有时回来很晚，和侯婷说不上几句话就睡了。 　　 　　那次万子杰夜里两点多才回来，侯婷在睡梦中被灯光刺醒。其实台灯的光很弱，晕黄色称不上明亮。 　　 　　“睡得这么轻？”万子杰没想吵醒她，他不知道侯婷一个人睡的时候总是这样，有点动静就醒。 　　“回来啦，几点了？”侯婷眯着眼发问动着身子，万子杰边换衣服边说：“起来干嘛，你睡吧。” 　　“饿么？” 　　“不饿。” 　　 　　“都两点了，什么应酬这么晚才散？” 　　万子杰没搭腔，脱了衣服上床钻进侯婷的被子。侯婷在朦胧中打着哈欠，一手支撑万子杰搂过来的胳膊问：“不洗澡啦？” 　　“……还困么，不困我洗洗去。” 　　 　　……侯婷没能跟上万子杰的思维，她太累太困了，脑袋重的像铅球，没两句话就半梦游状态倒在了床边。 　　 　　…… 　　 　　一早上班，侯婷在单位大门口很惊讶的看见了李程昊。 　　 　　“最近过的怎么样？”李程昊劈头就问。 　　“你……你怎么在这儿？” 　　“那天在街上碰见何苗了，她说的……还没到上班时间呢吧，找一地儿聊聊？” 　　 　　侯婷把李程昊拉到了大厦侧面一个角落，自己在石台上坐下，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李程昊没有坐，点上一根烟，半晌，才开口：“听说……你姑父回来了？” 　　“……”侯婷沉默，看着地。 　　“回来跟你重修旧好？” 　　“也是苗苗跟你说的？”侯婷抬头问。 　　“这么多年也没来找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 　　“你们又住一块儿去了吧？” 　　“……” 　　“对这么长时间，你姑父没在那边搞一个？” 　　“程昊……” 　　 　　李程昊猛烈的吸两口烟，在烟雾里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听见侯婷叫了他一句，这才打住：“呵呵，没没，我没别的意思，打听打听不行？这不关心你么！” 　　“你关心我还是关心我姑父呀？”侯婷歪着嘴笑问。 　　 　　李程昊也跟着笑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天桥，不再发问。 　　“前些日子看见过阿姨，她说你结婚了？” 　　“订婚。” 　　“对象给我介绍介绍？” 　　 　　李程昊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叼着烟呜咽着答话。挂了之后冲侯婷说：“现在我得去趟医院，晚上你下班在门口等我，一块儿吃顿饭。” 　　“去医院？你病了？” 　　“不是，陪我对象做检查，她怀孕了。” 　　侯婷听了，眼睛瞪的溜圆，“都怀孕了你还不赶紧跟人结婚？” 　　“结婚着什么急呀，你不也没结呢吗！” 　　…… 　　 　　月初发工资了，虽然没多少钱也不是第一次领薪水，但侯婷攥着信封心情还是很激动。 　　下了班给李程昊打电话说自己今天有事儿，改天再吃饭。挂掉电话便去了百货商场。 　　 　　侯婷在商场里逛得眼花缭乱，她没买过男装，不知道什么牌子好什么款式时髦，只好听着一个一个导购小姐不停的介绍。 　　她相中了一套西服，但看到领口的价格标签，没敢开口。 　　导购小姐问她想买什么。 　　“嗯……我想挑件衬衫。” 　　“是给您先生买么？” 　　“是。” 　　 　　“那您看这件行么？纯棉，颜色挺亮的，也好配领带。” 　　侯婷眼睛扫着导购手中的的衬衣，皱眉嘟囔：“嗯……这色儿有点……嫩。” 　　“这颜色还嫩，今年挺流行男士穿浅粉的，您看上面还有浅色的竖条纹，穿上也显着立挺……” 　　“……” 　　 ☆、01 　　站在青春的角色里，你看自己老了；站在逝去青春的年代上，他把所有都看成是幼稚的，除了他自己。 　　生活的长流中，逝去的过往，滴在每一秒的时间里，没有声音，没有影子；可滴在每一滴血里，总会有记载和烙印，留下斑点足迹。 　　 　　冬天冷的时候，侯婷和母亲租的小平房没有暖气，李程昊就天天早上来帮侯婷生炉子。床脚靠墙的位置立着他早先送过来的电暖炉，侯婷当做朋友送的礼物收下了，但从来没用过，也不让楚文用。 　　有次楚文独自在家险些中了煤气，后来，电暖炉就代替了蜂窝煤。 　　 　　侯婷在周末的时候见到了李程昊和他未婚妻杨楠。 　　见面后，三个人落坐于一家生意很不错的台湾快餐店，李程昊选的。一开始，杨楠有些沉默，不怎么多言，总是，侯婷和李程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侯婷想早知局面这么尴尬就不来了，可后来，她发现杨楠不是放不开，而是根本她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儿。侯婷心里估计着她的岁数，也就二十三四左右的样子。看着杨楠的娃娃脸，她心里愉快。这时她才会想，年轻真好。 　　 　　吃完饭临走前，李程昊将侯婷拽到一旁，侯婷会意的急忙发表评论：“不错，够漂亮，够文静，还是你有眼光！” 　　“这是一家小的广告公司，现在正招平面设计和图编，”李程昊严肃的盯着侯婷塞给她一张名片，语速稍快，不容侯婷诧异，“你不是画画挺好的么，去试试看，找他就行了，这是我一哥们儿。” 　　侯婷还没反应过来，李程昊已经一手搀住杨楠转身了。那个年轻文静的背影渐渐离她远去，这么小，就怀孕了……侯婷心里叹息。 　　 　　回到家里，他没在。今天早上说去个会展，不知道又几点才能回来呢。侯婷收拾心情打扫屋子。茶几上有几本凌乱放着的杂志，这些都是他看的。侯婷从中抽出一本小薄册子，那是一家骨科医院的宣传册。侯婷握在手里不经意扫几眼，看到骨科俩字，不自觉想到了万旭。他的腿都治好了恢复好了么？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么？有些问题她找不到人也找不到机会问清楚。 　　 　　床头丢放着万子杰昨天换下来的西服衬衫和内衣裤，侯婷把脏衣服堆进洗衣机，换上新的床单被罩，铺叠整齐。 　　淡紫色阑花图案映衬在屋顶的吊灯上，侯婷仰面躺在床上，想起了久远以前，姑姑家的那张床…… 　　 　　粉色的被罩床单枕巾，软软的铺放着，映入眼里的那一刻，暖入心窝。 　　 　　侯婷下床，翻开一本陈旧的日记。上面没有灰，但纸已略泛微黄。 　　 　　4月12日 　　我又回到了姑姑家，但是姑姑已经不在这里了。 　　 　　4月13日 　　他给了我一部新手机，叫我看着万旭学习，还命令我不准把新的手机号码告诉别人。 　　 　　4月14日 　　他给我换了新的床单被罩，但是却在我接电话的时候在背后偷听，还厉言教导我不许在学校谈恋爱。 　　 　　4月15日 　　我问他爱不爱方可，他说我年纪小，不懂得什么是爱…… 　　 　　…… 　　 　　日记里没有很多字，也没有关于心情的描述，但是淡淡的，会勾起许多过往的美好，也或是痛苦与挣扎。留住了它的岁月，就好似留住了苦涩的青春。 　　 　　晚饭过后，万子杰饶有兴致的试穿着侯婷给他新买的衬衫。 　　侯婷把手里的西服放下，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万子杰的腰，禁不住诱惑脱口而出：“你依然风韵犹存……” 　　“……风韵犹存是形容女人的。” 　　“嗯，嗯，你依然老当……哦不对……” 　　 　　万子杰干笑两声，拉下候婷的手臂，转过身来：“怎么想起买衣服了？” 　　“我，发工资了……嗯，不是很多，我就不上缴了……” 　　 　　届时，侯婷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她拎起来接听，“嗯小尚，什么事？……啊是么……我就不去了吧……明天可能去不了……嗯是……”说到一半，余光里发现万子杰正在看她，侯婷捂住手机小声说：“是我一个同事……” 　　万子杰见她这么一解释，很厌烦的蹙了一下眉梢，换下衬衫进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在线更，只更了一部分，所以，请勿着急！ ☆、02 　　届时，侯婷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她拎起来接听，“嗯小尚，什么事？……啊是么……我就不 　　 　　去了吧……明天可能去不了……嗯是……”说到一半，余光里发现万子杰正在看她，侯婷捂住手机 　　 　　小声说：“是我一个同事……” 　　万子杰见她这么一解释，很厌烦的蹙了一下眉梢，换下衬衫进了浴室。 　　 　　冷风飘起窗帘，万子杰入睡很快。侯婷围绕着心事躺着看天花板。暮色深深，枕边的人翻过来 　　 　　身儿时，惯性的搂她一把，侯婷紧忙配合，这才平静的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万子杰穿着侯婷给买的那件衬衫出了门，侯婷这次没搭顺风车。李占和车在门 　　 　　口迎着万子杰出来，侯婷跟在后面问：“晚上回来吃饭么？” 　　万子杰转身：“不定，我再来电话。” 　　“万太太早！”李占冲侯婷点头，她回敬，目送二人开车离去，侯婷收拾心绪进门。 　　 　　清洁工这工作说来真不怎么体面，侯婷今天才认识到这一点。李占突然来接她下班，看到还带 　　 　　着套袖擦地的侯婷皱着眉头发愣。 　　 　　“万总不知道您在这里工作吧？” 　　“别跟他说，我也是找了好几回工作都找不到才干这体力活的。”侯婷坐在车里跟李占说话。 　　“您还需要找工作？”李占脱口而出。 　　“呵呵，总不能吃白饭吧。” 　　“那您也不能干这活啊，被人瞧见了还不笑话万总。” 　　 　　李占称呼“您”让侯婷极为别扭，她转了话题问：“李师傅今年多大了？” 　　“43，给万总开车两年了。” 　　“哦。” 　　 　　两年……清不清楚她和万子杰的关系呢？ 　　 　　车快开到家门口，侯婷想了想，问：“李师傅，万总这两年身体怎么样？” 　　李占从后视镜惊讶一瞥：“身体一直挺好。” 　　侯婷点点头，本来还想问点什么，但她不清楚李占不敢问。 　　 　　临进门前，李占问她这份工作还要继续干多久，侯婷干笑两声：“不干了，明儿我去找别的 　　 　　工作。” 　　“那您先进去吧，一会儿我得去接万总。” 　　“嗯，……，李师傅等等，谢谢你今天接我。” 　　“应该的，万总吩咐的。” 　　 　　侯婷刚一进门，座机电话就想了，应该是万子杰，他知道自己回来了。 　　“喂？” 　　“到家了？” 　　“嗯，今天回来吃饭么？” 　　“不了，晚上十点左右回去。” 　　“哦，谈生意么？” 　　“嗯，自己弄点吃的，我挂了。” 　　“嗯……那我熬点绿豆汤等你回来吧？” 　　“太晚了你就先睡吧。” 　　“……晚上有我爱看的电视剧，你早点回来吧，我等着。”说完侯婷把电话挂了。 　　 　　侯婷在电话里托苗苗给找工作，苗苗说给她两天时间打听一下，又跟侯婷说起了李程昊：“ 　　 　　他下个月15号办事儿你去么？” 　　侯婷对此事根本就一无所知，李程昊没请她。 　　“你要去我也跟着去，怎么也得随一份儿。”她想起了前些日子李程昊塞给她的广告公司的名 　　 　　片，也许那是个机会，可就怕她没学历没技术没经验别人看不上。如果要是大学毕业到哪儿说话都 　　 　　能有底气，侯婷心里不无遗憾，她开始懂得以前爸妈在学业上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严，为什么这么看 　　 　　中文凭二字。 　　 　　苗苗约侯婷晚上出来做一会儿，她看看表七点半，盛情难却答应了。去的时候没想到是歌厅 　　 　　，还有苗苗的老公和她一大帮同事。 　　“这么多人你怎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你还能来么。”苗苗叫人把音响关小，拉着侯婷给一一介绍。刚开始她有点后悔来，后来就被苗苗的热情感染了。 　　苗苗又变回原来那个男孩子气的何苗了，真好，侯婷想。要是一切都能恢复原状该多好。 ☆、03 　　苗苗夫妇把侯婷送回来的时候，家里还没有人。侯婷一直悬着的心略微放下，正脱大衣的工夫，万子杰也进门了。 　　“刚回来？”万子杰换鞋，问出来一句平淡的话。 　　“哦，我，那个去和原来一个同学出去喝茶了。何苗苗，你也见过。” 　　万子杰从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喝下，打开电视。 　　 　　“做饭了么？”他眼珠四处寻摸着。侯婷把遥控器递过去，说：“你不是说在外面吃么？” 　　“没有，没吃饭，喝了瓶酒。”侯婷瞧着他右手揉胃，告诉他现在就去做饭，万子杰看看表说得了出去吃省事儿。 　　“你到了饭店他们不也得现做么，更麻烦。” 　　万子杰没有反驳，脱了鞋侧卧在沙发上看球赛。 　　 　　侯婷进了浴室，用手捂住嘴哈了一口气儿，酒味犹存，她漱完口走出来套上围裙，蹲下对着万子杰的脸问：“今天很累吧，想吃什么？”万子杰对着她看了两秒没言语，眼珠子又溜回屏幕上。 　　 　　“你不说话我就随便做喽？” 　　“成赶紧去吧。” 　　侯婷因积极的态度得不到好的回应失落了很多次，面对自己的爱人而无法与他完美的交流积攒了内心倒不出来的苦水，只能是她自己寻找渠道让它们流走或蒸发。 　　 　　三分钟后，侯婷把弄好的吃的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顿时万子杰从沙发上起身，“泡面？！” 　　“嗯，你不是说……随便做赶紧的嘛。”侯婷转身去厨房端切好的火腿。 　　“真够糊弄的。”万子杰挑起面条低声的说话像是在发牢骚。 　　 　　“我熬绿豆汤呢，待会儿你喝一碗。”侯婷在厨房里喊。 　　万子杰把吃完的空碗端进来扔进洗碗池，侧着头看侯婷。 　　 　　身边儿的人有点不对劲儿，侯婷瞄一眼粥瞄一眼万子杰，浑身不自在。锅里的热气迎面熏来，看着看着，万子杰突然抿嘴笑了，样子极为含蓄，侯婷一头雾水的目送他转身离开。 　　 　　他的秘书来了，给他送明天招标的材料。那是一个年轻的看似精干的小伙子，看上去比侯婷还要小。侯婷记得从前他的秘书是女的。 　　开门的时候，秘书看到一位年纪轻轻的女人戴着围裙，以为是保姆。 　　 　　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讨论事情，侯婷盛了两碗绿豆汤端过去，曹英站起身接过来说：“谢谢，您别忙了。”侯婷笑着瞟了万子杰一眼，他却忙得抬不起头来。 　　 　　次日，侯婷按照告诉给李占的话去找新工作。她按照李程昊给的名片去了那家广告公司。 　　“你的特长是……素描绘图，你有作品么？”面试的人问他。 　　侯婷把画万子杰的一副肖像递过去。 　　“嗯，功底还不错，都会什么制图软件？你简历上没有写啊……” 　　“制图软件……我不太懂电脑。” 　　“一点都不懂么？我们这儿基本都是电子制图。” 　　“只会一些基本的操作……” 　　面试的面露难色，“嗯……这样吧，你先回家熟悉一下计算机，学一些像PS，CAD,AI这些软件的基本操作，如果你觉得这些入门东西学的差不多了，再过来，或是找李子联系我也行，你这种情况现在过来上岗比较困难。” 　　 　　侯婷出来了，心情灰暗。看着天空发呆。怀念上学时候老师们对她的夸奖以及母亲的炫耀。 　　 　　她买了菜，和一本食谱，一切可以从头学起，她心里说。 　　回到家里，正照着书预备作料，门铃响了，呼啦一下进来两三个人和几个大纸盒子。 　　“太太，把电视那儿腾个地儿，我们直接给您装好吧。”其中一个带鸭嘴帽的人说。 　　“什么东西啊？” 　　“音响，空放，DVD。” 　　“谁买的呀？我家没买这东西，你们走错门了吧？” 　　“那先生姓曹。” 　　“你们走错了，我家是7单元502。” 　　“地址没错，您是……侯小姐么？” 　　 　　一干人等走光以后，侯婷做在沙发上对着这些东西发呆，她打电话询问万子杰，没有听到为什么而买的理由。 　　 　　食谱写的如此工整，做出来的东西却不像样。侯婷懊恼自己什么都不会，赚钱不会做家庭主妇也不会。万子杰曾提议请个保姆，侯婷坚持抗议。这是肯定要抗议的。 　　 　　她把万子杰曾对她的温柔和体贴记得刻骨铭心，为分开的这七年时光找了个温暖的形容词，叫失散。就算再有怎样冷漠恶劣无视的态度等着她，她也不畏惧了，即便伤心难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从前的诸多事件而言，简直就是溅不起来的浪花。 　　 ☆、04 　　心血来潮的时候,侯婷开始摆弄起万子杰办公用的手提电脑.但是不知道要弄些什么.万子杰好整一暇的走过来时,她正玩着扫雷. 　　"你能教教我电脑知识么?"她仰起头看万子杰的脸,那模样诚恳单纯. 　　万子杰则对她突如其来的恳求心存隐隐的无奈.她有渴望学习的思想,有资格获得这样的机会.侯婷以一副仍然年轻的面孔这样寻望着,却得来未果的沉默.想弥补很多年前的遗憾,没能成功. 　　 　　侯婷熟睡了,万子杰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夜幕,沉思缭绕着烟雾. 　　 　　痞极还是可以泰来的.阳光谱照的一个早晨,侯婷意外接到让她去上班的电话,是面试过的那家广告公司.惊奇,兴奋,更多的是疑惑伴她迈入了一个崭新的开始. 　　 　　这里的工作气氛,是轻快,明朗.让侯婷陌生又舒服. 　　"各位,这是新来的同事,恩..这个待会儿你们彼此认识一下,王利,先让她跟着你跑跑外场,带着点儿,啊." 　　"行勒,知道了简哥."王利把侯婷带到她的桌子前,"先收拾一下,下午要出去一趟,正好你一起去吧,跟着熟悉熟悉业务." 　　"恩好,谢谢你.要去干什么?" 　　"去展会那边拿版图." 　　侯婷追上简博言的脚步,询问为什么会录用她.简博言说:"嗨,我之前不知道你和李子的关系,以为就是他一远房亲戚呢,行,没事儿,你先在推广部干着,等有机会了再调,有什么事过来找我." 　　...... 　　李程昊的手机没打通,侯婷告诉苗苗自己的新工作,语气里透着欢喜. 　　"出来庆祝一杯." 　　"恩,我安排完时间立刻约你."侯婷这样答复苗苗. 　　"喂,你还没老到彻底告别娱乐节目的时候吧,别光想着在家当主妇伺候一老头儿." 　　"何苗苗同学!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最后再说一次,除了他,谁的玩笑都可以开!" 　　"...." 　　 　　侯婷照着菜谱做出来的菜味道特别怪,但是无论多难吃,万子杰依然是大口大口的嚼,腮帮鼓鼓的,从不皱眉头,也不发表意见,侯婷时不时的问他味道怎么样? 　　"挺好."总是这样的回答.他知道侯婷买了做菜的书,有时侯也会夸奖她有进步. 　　 　　今天万老板回来的早,很有兴致的在饭后打开了他新买的卡拉OK,拿出麦克让侯婷给他唱歌.侯婷别扭的攥着话筒,无助的望着他,"别闹了." 　　"啊?"音乐已经响起来了,万子杰听不清.侯婷对着话筒说:"别闹了,我唱歌跑凋." 　　"跑调我也听!"万子杰绷着脸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呵...."侯婷难为情了,她头一次在这人面前唱歌,本来就跑调,听众又不对劲儿,更不在调上了.歌曲的旋律很温馨,万子杰坐在沙发上一直盯着侯婷看,目不斜视的.侯婷感觉脸突然火烧火燎,她杵在那儿宛如一个回答不出问题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一首歌快结束时,万子杰猛然起身,掏出裤兜里的钥匙和打火机扔在茶几上,利索的把侯婷拦腰抱腿架起来,踱进卧室. 　　"诶干嘛呀..." 　　"睡觉!" 　　 　　男人在床上的温柔,可以叫女人春暖花开,死心踏地. 　　从前的从前一直到现在,侯婷和谁的每一次中,都能联想到少女时期被□的某个片段,除了和万子杰之外. 　　命,爱情,和选择,往往是铁三角的关系.天命选择爱情,爱情选择人命. 　　侯婷在死亡的一瞬间所想到的,是后悔轻生四个字. 　　一个人没有忍辱不了的时刻,只要在爱情面前.所有失去过的亲人,青春,自由和生命,教会她这样坚信. 　　 　　万子杰告诉她万旭要回来了,这是一个可以预先布置的未来.不管场景是欢天喜地还是悲春伤秋,她能选择期盼的,是不惜用任何代价来换取她和万子杰的这条路,永不在凹凸. 　　 　　 ☆、05 　　侯婷第二次去新公司上班的那天早上，万子杰叫李占开车送她，而自己却没有出门。 　　万子杰幽幽的眼神儿目送着侯婷上车。 　　今天的侯婷，衣着庄重，浓妆淡抹，神采奕奕，活力十足。因为，毫无理由的，她喜欢这家公司。她装扮着人们口中的office lady形象，她认为这也许是人生的又一个起点，在她没能上大学的遗憾中，这样的工作环境，奢侈而华丽。尽管，根本算不上是大公司。 　　 　　侯婷没有经过什么培训直接上岗，她的任务都是由王利分配，第一份不算难的活儿是让她制作一个展会内容安排的表格，那个叫EXCEL的东西，侯婷几乎没什么概念，她不知道她不会的这些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简单。 　　 　　于是她去请教，询问。有人惊叹，有人鄙夷。 　　少时，王利走过来问：“弄好了吗侯婷？” 　　她红着脸低头摆弄鼠标垫，王利了然的一笑。 　　 　　趁中午吃饭时间，侯婷往家里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万子杰不在家。他的手机是曹英接的。 　　“曹秘书，我…唔，他不在吗？” 　　“万总正在开会，您有急事吗？” 　　“没有没有，就是想问他吃午饭了么？” 　　“还没有。” 　　“别忘了提醒他，我没其他事儿，谢谢你曹秘书，再见。” 　　“好，再见。” 　　 　　挂了电话，侯婷又给李程昊去了电话，约他今晚吃饭，为了感谢他给找的这份工作。 　　 　　李程昊现在已经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了，看上去精神焕发，也许是要结婚的缘故。 　　侯婷说：“你现在是不是战场情场两得意呀！” 　　李程昊笑着摇头：“自从你背叛了我，情场就没得意过。” 　　这句被说得如此自然的玩笑，让侯婷噎了一口饭。她到底背叛过几个人？身边的人，似乎都是为了指责她才认识她的。做人做得这么差劲，怎会还会有人和自己两情相悦？！侯婷第N遍地又分析起了万子杰喜欢她的缘由。 　　 　　“你怎么又走神了？！”啪嗒，李程昊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侯婷顿时抬起头。 　　“哦，没有，在想工作的事儿，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我请柬？” 　　“什么请柬？” 　　“不是下个月15号办事儿吗？你没给我结婚请柬呢，苗苗你都给了。“ 　　“哦，嗨，口头通知吧，还要什么请柬啊，浪费那几毛钱卡纸。” 　　“李-程-昊！真会过日子！” 　　 　　两人吃完饭，李呈昊开车送侯婷回来。 　　“你这儿这个小区环境不错，够优雅的！”李程昊说着把车开到了楼门口，万子杰正出来倒垃圾。 　　侯婷从车窗里看过去，没有预料这一幕…… 　　 　　李程昊熄了火，拽住侯婷已经开门起身的胳膊，“你姑父？” 　　“嗯。”侯婷下车急忙走到万子杰身边，很惊喜的笑问：“你在打扫屋子么？吃晚饭了没有？” 　　“没呢。”万子杰丢到垃圾，注视着侯婷的脸，又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李程昊。 　　 　　“万先生，你好！我是李程昊，侯婷以前的高中同学。” 　　“你好。”万子杰握住李程昊伸过来的手，友好的一望，但是没有笑。 　　 　　侯婷瞄着两个人握手，心情复杂。她有点不知所措。 　　但是万子杰知道。 　　 　　万子杰说：“既然来了，上楼坐会儿，喝杯茶。” 　　李程昊和侯婷尴尬的对视，不知道如何回应。 　　“不了，改天吧，今天就不打扰了。” 　　侯婷以为万子杰假装客气一句，没成想，万子杰第二次邀请说得很恳切：“小婷的朋友，我也没怎么见过，上楼坐会儿吧，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 　　 　　李程昊，跟着他们上了楼。 　　 　　万子杰去酒柜拿茶叶要沏茶，侯婷脱了大衣走过去说：“我来吧，都这点儿了你怎么还没吃，饿吗？吃什么呀？” 　　“一会儿再说吧，你们吃了吧。” 　　侯婷扭头看一眼沙发上坐着的李程昊，“嗯，今天我请他吃饭，他帮我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万子杰淡下眼皮应了一声，走过去跟李程昊聊天。 　　 　　“抽烟吗？” 　　“谢谢。”李程昊接过烟，见万子杰要给他点，马上起身说：“我来我来。” 　　 　　两个男人一谈到生意，话题就多了。侯婷坐在沙发扶手上，静静听着。听李呈昊谈着有实力的竞争对手，听万子杰分析着市场的动态趋向。 　　 　　万子杰说得什么她不怎么清楚，但是李程昊那几年自己辛苦创业的艰难，她多少知道些。母亲还在的时候，总夸他能干，有魄力，聪明。李程昊确实如此，并且，他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侯婷为他的未婚妻感到幸福。 　　命运这回事儿，真让人捉摸不透。 　　可人们每次谈到它，总说，命运，也就这么回事儿。 　　 　　侯婷的眼波回过神看李程昊，这才发现他在专注的看万子杰，似乎是一种打量。 　　“海南那边儿环境怎么样？”李程昊突然问，侯婷愣住，又使个眼色给他。 　　“不错，海南很干净，适合久居。”万子杰说着瞟了侯婷一眼，“冰箱里有水果，切点儿端过来。” 　　“不用，我呆不住，这就走别忙了侯婷。” 　　 　　李程昊没等侯婷端来水果，就告辞了。基本上没再说别的话。侯婷穿上大衣拦住万子杰说：“我去送送，你别出去了，外面风大。” 　　 　　在李程昊上车前，侯婷叫住他。走过去小声说：“嗯，我没告诉他咱们俩儿以前的……” 　　“我知道，我也没说什么。”从以往对侯婷的了解，李程昊明白很多事儿，就是除了她和她姑父会走在一起这一件，让他无法理解。“快回去吧，风大。” 　　 　　“谢谢你程昊。”侯婷最后说。 　　“我真的没你姑父好吗？”李程昊最后问。 　　…… 　　 ☆、小插曲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正文，可以跳过 　　过年奉送一支小插曲 　　这一天风沙很大，街道上，落叶和沙土混成一团，妇女们把围巾遮上半边脸，顶风自行车骑不动只能推着。 　　 　　三男两女搂着从胡同口拐出来，一路疯闹，不怕沙子吹进嘴里，又说又笑。他们轻松了，又逃课了，个子最高的男孩儿说：“诶镜子，咱还是去那云瑰饭馆儿吧，就那儿菜还可以。” 　　 　　“就这么定了！不过六子你得多喝几瓶，昨天你也太sui了，竟然连一个黄毛小子都没弄过，真他妈丢人……” 　　“镜子今儿个灌他丫的，不把丫灌倒今儿谁也甭回家。” 　　“就是就是……” 　　 　　A 　　“镜子你去办公室干嘛？” 　　“你别管！烦不烦人，再多事儿今天还让你请客！” 　　“别啊，我这个月都花好几十了，我爸要是发现他兜儿里钱不对数非打断我腿不可……” 　　“诶行了行了，废话劲儿的，一边儿去吧，就不待见你这样的。“ 　　 　　“万子静，门门儿考试不及格，你这种成绩快被劝退了。我希望家长会可以和你哥好好谈谈。” 　　“我哥忙，没空来。” 　　“他什么时候有空，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您找他没用，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得了呗，回头我转告他。” 　　“…你这是什么态度！懂不懂尊师重道！” 　　 　　B 　　万子静和几个伙伴儿喝倒了，说话舌头提溜乱转找不着重心，回身要上厕所的空挡听见有人喊她，“镜子，镜子！……诶呦喝成这样儿，瞅瞅瞅瞅，这酒味……” 　　 　　万子静看清后一个胳膊吊上他酒醒了三分：“嗨大龙，你怎么在这儿呢！” 　　“叫大龙哥，臭丫头片子。” 　　“大龙，鹅~我，我哥又去外地干嘛去了？” 　　“办点事儿，怎么了，一人在家住害怕？上我那儿去！” 　　“不不是，要开家长会啦……后天，鹅~” 　　“哦，那什么……我给你开去。” 　　…… 　　 　　C 　　万子静一头猛汗跑着来到洋洋家的小超市。 　　“买什么镜子姐？”洋洋乐着说，是个要模样有模样要性格有性格的大男孩，比她大两岁，但见着她，总姐姐的叫。 　　 　　“哦，打个电话……喂，帮我呼45256257……嗯，姓万，……三姑来了，赶紧回家……没了。”万子静说完挂上电话瞅洋洋。 　　“怎么了镜子，你家来亲戚啦？” 　　“啊，老家的三姑，那个……给我拿一袋面包，两根冰棍儿。” 　　洋洋把东西递过去，万子静支吾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哑语。 　　“行了，不用给了，也没几毛钱。” 　　“嘿嘿，你小子就这么一个优点，待会儿见着我哥管他要，走啦！” 　　…… 　　 　　D 　　在万子杰带着妹妹进城前，他们一直住在三姑家里，三姑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三姑家里也有三个孩子，生活可以用穷字形容。 　　在那几间房里住的人太多，闹人的事儿也就多了，导致子静至今都没让哥哥带她回去过，就算过年也是。 　　 　　三姑从大包小包里往外掏东西，子杰在院子里烧蜂窝煤准备做饭，子静一边跟着掏东西一边叨叨着：“什么呀这是，现在谁还吃这柿子啊……瞧瞧挤烂好几个！” 　　“吃吧，甜着呢，咱家你二哥昨晌午上树摘的。” 　　 　　“三姑，下回来别拿东西了。” 　　老太太看着大侄子笑：“杰子，把我带来那个窝瓜洗洗，一会儿我炖了。” 　　“唉。” 　　 　　E 　　太阳晒得太足，子静想出去玩，居然在大马路上找不到一点儿阴凉，气得只能折回家。 　　屋子里两个电风扇全开着，酒气冲天，饭桌上一堆两堆的花生皮，看着就叫人烦。 　　“诶诶诶，你们俩谁……”子静踢着桌子腿儿，“赶紧找一媳妇儿吧，瞅瞅这屋被糟蹋的！” 　　大龙和子杰都喝高了，俩人一个歪在沙发上，一个挂在椅子上。为了庆祝他们接了一个工程，都高兴得无处诉说。 　　 　　子静进了自己的屋里开始翻抽屉东找西找，万子杰在外面喊她收拾屋子，她假装听不见还把录音机开开了。 　　 　　“你找什么呢？” 　　“找钱呢，晚上跟我同学约好了看电影去。” 　　万子杰瞅一眼她的着装，从皮夹子里掏出两张二十的递给她，“裙子太短，换条长的再出门儿。” 　　“诶呀这还短，谁现在还穿过膝盖的裙子，老不老土啊你……” 　　 　　F 　　万子静通过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认识了一个真正见过市面的朋友，叫易军。子静总喊他军哥，易军喜欢子静浓眉大眼的模样，对她也处处照顾周到，第一次带她去了迪厅，和夜总会差不多的那种，还是打车去的。 　　 　　那里面的环境，人物，气愤，着装，都让她大开眼界，简直就是一个比一个会耍流氓。没想到正是睡觉的时候，会有这么一群人在这里聚集又蹦又跳的，简直不可想象。男人搂着女人，女人搂着男人。一点儿害臊的意思都没有。 　　 　　易军给她叫酒，教她跳舞，一手搂着她的腰，还用力的往自己身上靠。 　　后来去了一个包厢里，易军让万子静从少女真正变成了一个女人。 　　万子静也喜欢他。 　　在子静眼里，易军比她的那些狐狗同学成熟，比洋洋有男人味儿，比大龙帅气，比她哥温柔。 　　 　　因为易军，子静逃课更凶了。 　　头一次一宿没回家的时候，万子杰暴跳如雷，攥着她的小细胳膊把她从床这边仍到了床那边儿。 　　子静一点都不怕他，起来就跟他又喊又骂的，洋洋路过他们家门口都听见了，还进屋来劝架。 　　…… 　　 　　G 　　大年三十，易军回老家了，子静只得跟哥哥一起去大龙家过年。 　　大龙的爸妈包得了饺子准备上菜，大龙跟子杰兄妹边嗑瓜子边闲聊，时不时的开子静玩笑。 　　“诶镜子，什么时候把你那帅哥男朋友带来让我们瞧瞧，看看是哪路神仙我们好开开眼，瞧你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本来就是，比你强一百倍！” 　　“比你哥都帅？” 　　“那还用说，比他帅多了……” 　　 　　“给你脸了吧？”万子杰突然搭腔。 　　“这位兄台，我交男朋友，完全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我早点嫁人你早点解脱，是不是大龙哥。” 　　“兄弟，瞧见没有，女大不中留。就你妹这性子，能找着愿意要她的你就偷着乐吧……” 　　万子静怒了，拍案而起：“李大龙，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正说着，大龙爸妈正好进来，万子杰皱着眉骂一句：“真他妈没家教！” 　　 　　H 　　人们在各个角落，用不同的努力，尝试生活的苦。 　　或欢喜，或吵闹，或亲近，或疏远 　　亲人之间，总会有一丝牵连。 　　给他们的关爱，永远都应该存在。 　　 ☆、06 　　苗苗与侯婷又见面了，友情慢慢复燃，她本就是一个神经大条的女性。 　　依然洒脱，帅性，即便已经早为人母。 　　 　　侯婷把手放在小女孩的头发上轻轻抚摸，苗苗的女儿叫小枝，可爱的宛如公主，简直不是她生的一样。 　　叹息，叹为观止，侯婷喜欢女孩儿。小枝吃冰激凌的样子人见人爱。 　　 　　“就一直没考虑过，要个孩子？”苗苗问。 　　“这都是没有机会考虑的事儿了。”侯婷苦着脸说，一直也没跟谁提起过这事，从前费心的事儿太多都轮不到这一件，现在不同了，不用说万子杰，自己也将近三十了，当妈的年纪都快过了。 　　 　　“为什么怀不上？”苗苗问。 　　“大夫说跟以前吃药有关系，吃的次数太多，而且还不按规律吃。” 　　哎——，苗苗只得一声叹气，她当然知道从前的侯婷是什么样子，叛逆的青春期，她有参与。 　　 　　堕落一次，伤害自己，堕落屡次，害人害己。 　　 　　苗苗问万子杰是否知道，侯婷回答是。 　　他当然知道，但是彼此很少提起。因为在他还不知道时，他说过他想生个女孩儿。 　　侯婷有时候这么揣测，不在一起的这七年，也许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他的血脉千金。 　　 　　男人注重这些，比女人注重。 　　侯婷又想起了万旭。 　　她唯一的弟弟，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即便所有的称呼和关系已被自己扭曲。 ☆、07 　　侯婷的工作使她和社会慢慢接轨，在公司与外面，变成一个人的世界，今天的忙碌可以过滤昨天的愁苦，即便明天悲喜与否无法占卜。 　　 　　饭后，王利扫视一眼一身牛仔裤和长袖衬衫的侯婷，拉住她说：“晚上和智程的刘总吃饭，你也一起去呗。” 　　“行。” 　　“下午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换身儿衣服晚上八点在商场门口等着就行。” 　　“……好。”侯婷答应着。 　　“穿性感点儿。” 　　 　　炎热的酷日，造作人心。 　　侯婷下午三点半就进门了，万子杰在家，看书，抽烟，杂志，安静的做自己的事。 　　把手提包斜放在沙发上，她打开窗子边喊热。 　　万子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酸奶递给侯婷，问：“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你买的酸奶？” 　　“小曹送过来的。” 　　她爱喝酸奶，但是很早的事了，侯婷盯着万子杰的脸，没有称赞他惊人的记忆力，反而感慨良多。 　　 　　“晚上我有事儿，你自己吃晚饭吧，去外面吃还是我现在给你做好？” 　　万子杰想了一会儿，说：“晚上我也有事儿，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侯婷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事儿，只是对方却不想清楚自己。 　　 　　侯婷从衣柜里挑出一些套装来寻问万子杰哪件比较好看，听到的都是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然后又继续忙碌自己的事儿了。头也不抬，话也不说。 　　 　　老夫老妻的模样都如此场景，侯婷想的这句话不知道在安慰谁。 　　 　　画上淡妆，穿戴整齐，出门前，她回头忍不住问：“你不问我晚上去哪儿吗？” 　　万子杰把埋在杂志里的眼皮往上一眺：“去哪儿？” 　　“和我们一个关系户吃饭。” 　　“嗯。”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吗？” 　　万子杰这次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打量侯婷，点头说：“这身儿还可以，女人就应该这样，平时多注重打扮，你还年轻。” 　　 　　女人，年轻…… 　　“谢谢！”呯的一声，侯婷带上房门离开。 　　 ☆、08 　　侯婷应酬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这个时间，家里居然仍旧空无一人。 　　时间变得冗长，如果需要等待什么。 　　 　　有一种心事收藏夹叫日记。借助昏黄的台灯，她从新翻看一遍。结果只能是一个人的多愁善感，侯婷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滋味，犹如水滴灌过岩石，不经意间回首，便汇成了一条小溪。 　　 　　门开了，万子杰拎着包走进来。 　　侯婷迎上去问：“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去捏头了，今儿头疼得厉害。” 　　“怎么了？” 　　“没什么就头疼。”说完，就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抽烟。 　　 　　“吃了么，我给你做点？” 　　“吃了。” 　　“去哪儿捏头了？” 　　“按摩店。” 　　“下次带我也去吧？” 　　万子杰这才看她一眼，嗯一声。 　　 　　如果爱情是一种游戏标尺，有人处于相濡以沫的最近距离，有人处于举案齐眉的中间距离，侯婷感叹他们之间快变成那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最远距。 　　 　　侯婷做在沙发上沉默了五分钟，然后靠过去拉万子杰的手，轻轻的拉动。万子杰的眼里映射出一张万般委屈的面孔，顿时反握起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侯婷看着他的眼，是不是有一点安静的疼爱，只能靠揣测。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明至亮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侯婷洗完澡出来，万子杰说他明天有个聚会，可以携带家属。 　　“带我去吗？”侯婷又兴奋又矛盾。 　　“嗯，跟我一起去。” 　　“什么样的聚会，我穿什么？” 　　万子杰没吱声，去开电脑了。 　　 　　侯婷拿出几个月前狠心买的最贵的那套套装比量在身上，“这套行么？” 　　万子杰过半分钟才抬头，“穿漂亮一点儿，别打扮的这么俗气。” 　　 　　…… 　　“怎么俗气了？” 　　“……” 　　“我不是你们上流社会的人，没见过世面！” 　　“……” 　　“你找别人跟你去吧，找穿的高贵的有魅力的女人跟你去，杂志上不都登过了么，跟你有故事的那些女明星，你找她们去。”侯婷把套装往沙发上一仍。 　　 　　万子杰一脸惊讶的抬头，“你这儿说什么鬼话呢？” 　　“我说的是鬼话么，哦，我花钱买衣服你就说没必要的少浪费，我不买你就嫌我俗气不会打扮，我做什么都不对！” 　　“我说你什么了？嚷嚷什么！” 　　“你不缺女人我知道，出了门你爱带谁带谁，回家对我冷淡我也没说什么，但是你别想把我变成你身边儿的那些莺莺燕燕，我不是你情人！” 　　 　　“你说话太放肆了！”万子杰两眼瞪着她，抓着侯婷一个手腕。 　　“我放肆？跟你一起过日子我连自己的性格自尊都快没有了，你还要我总么着？” 　　“好，去，走人，跟姓李那小子过去！” 　　“……” 　　 　　这是七年以来他们第一次争吵。 　　 ☆、09 　　此间月影茫茫，纤枝百打的声音，贯穿着瑟瑟的风鸣，顷刻宁静，又须臾烦闹不堪。 　　 　　屋里面躺着的人辗转反侧，她脑海里浮现着一些报刊杂志上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朦胧，透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语句，她很容易胡乱的不着边际的鞭策出诸多花哨的故事来。谁不想知道他身边到底有多少女人，只是苦无机会。 　　 　　从万子杰口中所谓的“聚餐”会回来的的晚上，侯婷彻底崩溃了。她站在旁边那不知名的身份，她平淡的长相以及不诱人的身材，都成了其他女人们的看头，简直是糗到月球了。唯一出人意料的是没人在意她的年龄，甚至有比她还要小几岁的女明星与万子杰勾肩搭背的跳舞。 　　 　　侯婷侧卧在床上伤心难过着，万子杰走进来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侯婷没有动静。 　　 　　自从吵架开始，万子杰一直在客厅的沙发睡，今晚，他把被子搬回来了。 　　 　　“你的朋友都称你为单身贵族，是吗姑父？”侯婷一直背对着他冷冷清清的问。 　　万子杰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换衣服收拾被子。 　　 　　侯婷在没有听到任何只言片语后滚下两珠泪来。 　　她转身坐起来说：“我想结婚。” 　　 　　“跟谁？”万子杰吓一跳。 　　“跟你。”这还用问么。 　　 　　万子杰把眼睛挪到别处，良久，他又开始站在窗边抽烟。届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短信，侯婷盯着桌上的电话小声问：“把你的手机拿来我看看好么？” 　　“看什么？” 　　“想看你平时都在忙什么。” 　　“忙着挣钱，我还能忙什么。”万子杰把烟掐了，过去看手机。 　　 　　万子杰平时不怎么给侯婷花钱，也很少给她买奢侈品东西，但是他挣那么多钱到底干什么？答案很了然。侯婷记得在聚会上有个服装品牌的女设计师，她说她的跑车就是万子杰给的，说是他们打赌他赌输了。 　　 　　侯婷走到万子杰跟前儿仰着头看他：“我该到了结婚的年纪了，你不替我们的将来打算一下吗？……还是，你对我厌倦了，有了别的女人不想跟我一起了？” 　　 　　万子杰深看一眼，伸手搂住侯婷靠在肩膀。 　　 　　“没有别人。” 　　 　　侯婷对工作熟稔之后，把更多的精力和兴趣灌注其中，她在简博言的帮助下，混到了一个经理助理的轻生差事。 　　为此，侯婷特地请了简博言一顿饭。 　　“我听说你也没结婚呢小侯？”简博言问。 　　“嗯。” 　　“有对象了吗？” 　　“有。简总，你女儿上小学了吧？”侯婷连忙岔开话题。 　　“啊三年级。……最近跟李子联系了吗？” 　　“有一阵没联系了，……他，怎么了？” 　　“杨楠流产了。” 　　 　　侯婷用钥匙开的门，她以为没人。 　　“万总今儿这么早就回来啦？”侯婷打趣了一句便立刻收起笑容。 　　万子杰倒没理会她，递过一张纸来：“给你报名了，明天去照几张照片。” 　　“嗯？什么东西？” 　　“你不想学车么。” 　　“哦，”她自己都忘了，就是顺口一句无心的话，“嗯，这个，不耽误我上班吧，刚调新部门了，我不想请假。” 　　“不耽误周末去。” 　　“有时候我周末也加班怎么办？” 　　“那就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 　　“学多少时间啊？” 　　“学一年都行！” 　　侯婷捏着纸注视万子杰转身的后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不知算不算的上是高兴。 　　 　　万子杰把客房的家具一水的换新，新床，高雅的组合柜和两个圆形的矮式沙发。因为沙发的摆放位置，还和侯婷好一顿争论。 　　都收拾完了，侯婷一个仰身儿，倒在了又软又有弹力的新床上，她环顾四壁，心里嘟囔搞得跟新房似的，就差贴个大喜字了。 　　万子杰洗完手进来，侯婷冲他招招手，“来，感受一下，这床是你挑的？真棒！” 　　万子杰走过来立着身子没动，静静看着侯婷。 　　“诶，嗯万旭他们愿意跟咱们一起住吗？” 　　“待不了几天就走。” 　　“哦，……你这么瞎布置一通，万旭对象嗯，人家女孩子会喜欢吗？” 　　万子杰弯腰伸手展臂，一把周起侯婷往出走：“我儿子喜欢就行。” 　　侯婷被吓一跳，忙双手钩住他脖子，“诶干嘛啊，大白天的……” 　　 　　万子杰不知怎的，一时□猛涨，把侯婷的衣服都脱的差不多了自己还穿戴整齐。侯婷不满了，挡住他硬要他也脱掉衣服，万子杰哪儿有空顾得这些，只拽开衬衫的两个扣子又向侯婷压过来。 　　正午十二点，是吃中饭的时候，屋子里却溢满浓烈的云雨气息。这一次，万子杰把侯婷伺候的□迭起，自己也爽了一把。他们之间床第的默契比心里上，要多好几倍。 　　房事之后，万子杰靠在床头叼起一根烟，“宝贝儿，去我西服兜里把火拿来。” 　　侯婷取来之后，给他点上，窝在万子杰坏里继续安静的躺着。 　　万子杰连续抽了四五根，屋子里都是烟圈的缭绕，像浮云一样奇形怪状的。 　　“昨晚我梦见我爸妈了。”侯婷说。 　　“……”万子杰熄了烟蒂，“明天一起去墓地上柱香。” 　　“等万旭他们回来一起去吧。” 　　“明儿就去，不然你睡不好觉。” 　　 　　月牙刚落下山头，天色还尚早，侯婷揉揉眼角惯性的睁眼看表，身旁空空，他已经起来了。 　　 　　“这么早。”侯婷对着镜子里正刷牙的万子杰说，很轻柔的声音带着留恋的眼神。 　　万子杰举着牙刷圈住侯婷的脖子，“任性”的把满嘴牙膏往她唇上来回亲两下。侯婷看着镜子里自己傻傻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来，她露出的两颗不经意能看到的虎牙，叫万子杰定在那里，看得出神入化。 　　 　　他这几天很高兴，应该是为了万旭，他唯一的宝贝儿子。侯婷心里滋生出空泛的失落感。姑父，事到如今我还能在你心里排第几位呢？这自然是不能问出口的。她多么怀念从前对她温柔体贴的那个男人，那一双深邃的眼。 　　 　　只是这个从前，太遥远了。 　　当爱情没了退路，寂寞便拉开了帷幕。 　　 　　离侯婷上班前一个小时，他们开车出门，驶去墓地。清早的气息，清爽舒心，有晨露的味道，有枫叶的伴奏。她喜欢，第一次这么早，两人驾车出来。 　　 　　自从那日见李程昊送侯婷回来之后，万子杰买了辆新车，亲自驾驭。有时兴起接她下班。侯婷有一段时间没见司机李占了，她问万子杰为什么自己开车了，对方不置一词。 　　 　　把车停在一边，侯婷按住他手说：“我去就行了，你在这里等着吧。” 　　“一起去吧。”万子杰一路都皱着眉头，听侯婷这么说，更是起烦了。 　　 　　这次，侯婷没有在父母的坟前逗留太久。她只是交代了两句，上柱香，告诉他们小旭要回来了，而且已快成家，希望他们在天之灵保佑姑姑和小旭，还有他。 　　 　　万子杰蹲在那儿开了瓶酒给侯启林的碗里倒满，他自己喝一口，剩余的洒在了石碑前，这一口，很大。侯婷看着他的后背，眼圈发酸，真不应该告诉他梦到爸妈的事儿。 　　 　　离开墓地前，他们又去看了另一个人。侯婷跟在万子杰的身后，一路诧异不明所以，直到绕过他的后背，才看到石碑上刻的字：爱妹万子静。 　　“是你妹妹吗？”侯婷吃惊了，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嗯。” 　　万子杰沉默了，侯婷也没再开口问什么。可是万子杰脸上的悲怆，头一次毫无保留的被她看到。 　　她从不曾认识过这样一个万子杰。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却伤愁满目。 　　 ☆、10 　　侯婷从早上来公司，一直心神不宁，经理叫她泡咖啡，结果沏了杯茶端进去；在开会的时候，吩咐她记录的几个建议要点她也没记下来。整个上午，一直在混沌中茫然中游离中被骂中虚度。因为，万子杰刚打电话来，万旭他们到了。此刻，也许已经到饭店里落座。 　　 　　她看看表，还有5分钟下班吃午饭，硬着头皮和经理请半天假，她飞快地出门去拦出租车。 　　 　　出大门口的时候，也许是走太急，或心慌，总是左撞右碰。侯婷脑中想象着万旭会变成什么样子了，他们见面谁先打招呼，还有，坐下来聊些什么。诸如此类琐碎都要提前准备…… 　　 　　她拦住一辆出租车，路边人流的嬉闹杂吵有一些人停留观看，有一些人没空理会。侯婷掏出手机，瞥见路口，人好多，大概是车祸，有人被撞了。她要拨万子杰电话，就在出租车起步的时候，她转头，看清了一蹲一趟的一对男女，那女孩儿很眼熟，是，小禾！ 　　 　　侯婷赶忙叫停下车，她拨开人群，看着小禾正抱着被撞的男人的头，不停的喊哥。 　　“小禾，小禾你没事儿吧？” 　　“……婷婷姐，我没事儿，”小禾抽泣出来，“……俺，俺哥被他们撞了，他们还赖是俺哥得错，唔呜…不讲理…” 　　周围没有血迹，可能是撞的不重，也可能是内伤，小禾的哥卧在小禾怀里一直喊头晕。 　　汽车车头，与卧在马路的身形，以及青色的柏油马路……车祸，这样的场面，她感到头晕，因心存余悸，因万旭的那一年。 　　 　　等缓过神儿来，肇事者叫的救护车已经到了。 　　 　　那个开车的活脱一个二六青年，硬说是小禾哥的错，他没有违反交通规则，小禾听完边喊边吵，哭得更凶。他们的争吵，直到救护车开到医院都没停。 　　 　　侯婷的电话响了，是万子杰。 　　“喂、”侯婷已是忙的上气不接下气。 　　“还不过来，都等你半小时了。” 　　“哦，我那个，我这儿有点急事，你们先吃吧，我办完事儿马上过去。”侯婷此时心揪在一起，太不巧了！这节骨眼儿上却遇到小禾出事，她和万旭快五六年没见了，母亲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来。 　　 　　万子杰挂电话的时候似乎有点不快，但并没有追问到底是什么急事。 　　 　　小禾拉住侯婷出了病房门，“婷婷姐，大夫说要先交钱才给看病，俺身上就几十块钱……” 　　“行，”侯婷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去交吧，我带着钱呢，你进去看着你哥，诶，那个开车的呢？” 　　“不知道，没影儿了，肯定是趁机逃了，那个不要脸的臭混蛋！” 　　 　　侯婷告诉：“我有急事儿，交完钱就走，明天或许来看你哥，有事儿打我电话小禾。” 　　“婷婷姐，”小禾顿声片刻，“谢谢你!” 　　应该的，侯婷想，小禾曾经帮她干那么多活，自己都没这么郑重的谢过。 　　 　　在交费处，很让侯婷意外，那个满口不负责任的二六肇事司机，已经在排队了。 　　 　　侯婷突然心情很好，原来每个人都不是绝对的一点儿光辉都没有。 　　 　　侯婷出医院大门接到电话，万子杰他们吃完了，并开车过来接她。侯婷想说不用，但他挂了。 　　 　　太阳足晒，油光锃亮的黑车在烈日底下一直反光，侯婷此时无法描绘复杂多味的心情。 　　车婷了，侯婷看一眼驾驶位上的万子杰，他们应该坐在后排，侯婷从墨色玻璃窗里，什么也看不到。 　　 　　“上车吧。” 　　“好。”万旭没有下车跟她打招呼，侯婷心头酸涩。她绕过来坐在万子杰身旁，转头时，才看到他们。 　　 　　万旭慎了几秒钟才正过头来看她，他长大了，个子和模样，比从前黑了。 　　“嗯……”侯婷尴尬的开口，“什么时候下的飞机？” 　　万旭不说话，一旁的女朋友接了她的话：“早上10点到的，婷婷姐你好，我是王静芝。” 　　“……你好，万旭的？” 　　“女朋友。”王静芝大方的介绍自己，比万旭自在很多。 　　这一声姐，侯婷感到无比窝心。 　　 　　万子杰把车开到了家门口，万旭还没等车停稳就开门下车了。侯婷看着他高大的后背便开始悲观，现实没有想象中平静。万子杰握紧她的手，五个骨头瘦得青筋都看得很分明。他们眼神交错，谁也没有说什么，但侯婷有点欣慰他此时可以这样握着自己。 　　 　　“爸，几楼啊？”王静芝在后座突然问道，此时她还没有下车。 　　“三楼。”侯婷回答她。 　　“嗯那我先下车了。”王静芝冲他们吐吐舌头，很俏皮的模样，让车里的两人看傻了眼。 　　 　　进了屋子，万旭扫视一周，一眼就瞄上了那张挂在正中央的全家福。 　　万子杰去厨房拿喝的。 　　侯婷招呼静芝坐下休息，万旭走过去一把将相框扯下来丢到垃圾桶里，跟侯婷说了第一句话：“我爸住这儿你挂它干什么！” 　　…… 　　静芝弯腰把照片拾起，“还是黑白的呢，喂万旭，那个光着屁股的是你吗？” 　　静芝的话总能打破一些沉默。 　　 　　侯婷冲着静芝笑，她由衷喜欢这个女孩。 　　“在国外的生活好吗？”侯婷看着万旭问，但是没有听到答案，万旭一直低着头，鼓弄桌上的杂志报纸。 　　“姑姑她好吗？” 　　万旭静静得抽烟，静芝也觉得气氛很不对，看看万旭又看看侯婷，然后主动与侯婷攀谈起来。 　　原来他们已经在美国办了婚礼，结婚证也领了。这次回来是补办，静芝说：“虽然在国外生活，但心里还是更喜欢回来，结婚人生一大事，必须在这里办一次，这一点，万旭和我同想。” 　　 　　万子杰在厨房里接电话，侯婷与静芝在一起聊天，万旭一直没再开口，去阳台抽烟了。 　　 　　静芝是个极其开朗可爱的女孩儿，潇洒，活泼，话多，与其名字简直不相称。有一点儿苗苗从前的影子，不说话的时候又像安然，单纯的天使模样。 　　 　　静芝也在上下打量侯婷，眼珠来回转，侯婷被看得不好意思。半响，宁静之后，她听见静芝说：“你太瘦了。” 　　 　　“我去拿水果。”侯婷起身去厨房，万子杰收了线盯着她，侯婷眼神示意他万旭在阳台，他还不能释怀以及原谅，侯婷不知怎么和万子杰表达此刻的矛盾。 　　 　　“你过几天可以去学车了。”万子杰最后说完，走去阳台。 　　 　　 ☆、11 　　万旭他们最终还是去了附近的宾馆，侯婷打开客房的门，静静观看，崭新的家具精心的布置没有派上用场。新换的双人床是柔软舒适，被单的颜色令人心旷神怡，她坐下来遐想，一个大男人的心思细起来，简直不可比拟。 　　 　　洗澡后出来，万子杰卧在床上看书。侯婷上床躺下来，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为什么不让他们住家里？” 　　“还是住外面好。” 　　“小旭成熟很多，说话也比原来少了。” 　　“平时贫着呢，废话不少，正经的没几句。”万子杰点上烟说，也就是就今天说话少，侯婷领悟。 　　 　　“我觉得静芝挺不错。” 　　“嗯。” 　　“他们怎么认识的？” 　　“谁知道。” 　　“你别看了，跟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 　　“说说万旭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这你得问他自己。” 　　“他不跟我说话。”侯婷沮丧。 　　 　　万子杰没有出声，似乎是没什么高建。侯婷走进浴室照镜子，她发现自己眼角涨了皱纹，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她用吹风机吹头发，一缕缕发丝凌乱纷飞，像是很想睁开头皮的束缚，想自由，洒脱，飞到天边天际。 　　 　　接下来的一天，侯婷照常上班，晚上回来时先去了医院。小禾的哥哥还在病床上躺着，但看精神已经好很多了，她进门的时候，他正吩咐着小禾给它包香蕉，倒饮料，干这个干那个，而小禾也逆来顺受的服从着。 　　 　　侯婷把小禾拉出来询问：“他是你哥吗？” 　　小禾通红了脸，忙低头：“是，是俺对象，刚从老家来没多久。” 　　“哦，我看他对你……” 　　“他脾气不咋好就这样，没啥，俺都习惯了。” 　　“是不是平时也老欺负你呀？”侯婷看不过，她心疼小禾。 　　“不，真到勘界儿上，疼俺着呢。” 　　“真看不出来。”侯婷不可思议小禾羞涩的表情源于病房里对她呼来喝去的那个人。 　　 　　“婷婷姐，”侯婷要走时，小禾叫住她：“昨天来开大轿车接你那人是谁啊？” 　　“嗯……是，是我丈夫。” 　　“你成家了呀？俺还以为你一个人呢！” 　　“他，刚从外地回来没多久。” 　　“是大老板吧，看上去很有钱，就是老了点儿。”小禾不费力气的评价着她眼中的万子杰。 　　“他不老。” 　　“哦怪不得俺看着眼熟儿，在公司门口撞见过他一回。” 　　“在公司门口，撞见过他？什么时候？” 　　“诶呀早了，俺也记不……啊，那时候你还跟俺一起干活呢。” 　　 　　今天万子杰父子俩去了公司，说晚饭在外面吃。侯婷觉得想找个人说说话，就把苗苗约出来。 　　 　　“万旭那小子没变样吧。” 　　“长大了。”侯婷说的语重心长。 　　“瞧你那口气，以为自己是后妈呢！” 　　“呵呵，你丫嘴就损吧，这么多年了，没遭报应啊。” 　　“呦！” 　　“怎么了？” 　　“我今儿头一次瞧见我认识的侯婷！” 　　侯婷领会的说：“我看你是一点儿都没变，不骂你就浑身难受！” 　　“就喜欢你骂我。” 　　“老么大岁数，女儿都快上小学了还没个正行。”侯婷笑着摇头。 　　“诶，喝点儿酒吗？” 　　“不了。” 　　“少来点儿。” 　　侯婷接过杯子。 　　“万旭没为难你吧。”这才是苗苗关心的。 　　“不跟我说话。” 　　“没骂你就行啦知足吧。” 　　侯婷仰脖灌进一口酒。 　　“那赖谁呀，还不是你自找的。”苗苗边喝酒边唠叨。 　　“……” 　　“其实跟你姑父过挺好，起码衣食无忧不说，还绰绰有余，甭管谁看不顺眼，爱谁谁，自己活好别受罪就是真理！现在这社会，女人不都想着傍大款吗，明星也不例外。” 　　“我又不是为他钱。” 　　“那你……”苗苗放下筷子，“行咱不提钱，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说说，除了……不说钱啊，除了长相，……他哪点比李程昊强。” 　　“……” 　　 　　那晚，侯婷在家一直等，差不多快十二点了，三人才回来。万子杰喝得有点多了，但还能自己走路，知道和侯婷打招呼。 　　“他没开车吧。”侯婷看着静芝问。 　　“我开的。”万旭说，“没事儿不多，今儿看他挺高兴的，我就没拦着。” 　　侯婷提着心与万旭对视，是跟自己说呢吗？不敢相信。 　　“小旭……”侯婷颇为激动的轻声说。 　　“还小旭呢，都二十八了。”万旭正面对着她说。 　　“哪儿啊，过了今年六月份生日，你才二十七。”侯婷忍不住接着话茬。 　　万旭盯着她不再说话了。静芝在一旁说：“扶爸进房休息吧，他挺累了。” 　　“哎行你们甭管了，时候不早，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侯婷在万旭他们出门前犹豫的开口：“我看你俩就别回宾馆了，家里又不是没地方……” 　　万旭没回头听着侯婷说完，也犹豫了，但最终：“还是算了，你们早点歇着。” 　　 　　侯婷把万子杰扶上床，帮他脱下衬衣和长裤。万子杰喝下一杯茶后才看清楚是侯婷。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呀？”侯婷微笑着帮他盖上被子，打开空调。 　　万子杰抓住她的手，盯着她问：“我老吗？” 　　“不老。” 　　“儿子都结婚了还不老？” 　　“我陪你一起老。” 　　万子杰没再说话了，只是盯住侯婷瞧，那眼神，和原先一样深情，他今天真的醉了，侯婷自顾自的想。 　　 　　从前，因为一个深情的眼神，能让侯婷整夜不眠，现在也能因为这个眼神把她带回七年前，那该多好。 　　万子杰闭着眼睡了，侯婷点上他的一根烟走上阳台。星星点火，可以燎原。 　　被夜风吹着发丝，侯婷想着苗苗的那个问题，自己也没有答案。 　　抽完烟她走进来关上落地窗，走到床边拉起万子杰的手摇晃他，“姑父，姑父……” 　　“嗯？……” 　　“我跟万旭谁重要？” 　　“你。”万子杰闭着眼说。 　　 　　“你醉了吗？” 　　“没有。” 　　“你醉了。” 　　 ☆、12 　　今天是周末，侯婷觉得身体乏懒得起床，万子杰倒是很有精神，一早起来就煮咖啡，香气浓浓的飘进屋里，适宜叫醒困顿中的睡梦人。走去浴室，侯婷瞟见万子杰系着她的围裙在厨房里忙叨，心窝里暖融融，这副画面，简直犹如世界奇观。 　　 　　侯婷抿着唇，左脚蹭蹭右脚，轻轻移动过去，双手钻过腋下勾着他的两胸侧，动情叹息：“子杰，你的后背…很，迷人？” 　　万子杰把煎好的蛋盛进盘儿里，鼻间哼一声，“高兴了就子杰，不高兴了就姑父姑父的，你呀！” 　　侯婷贴着他的后背没出声，咧着嘴默默的笑。 　　 　　多么和谐的清早，可惜，好景不长。回来换衣服时，万子杰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个来电，名字显示elvy，不知又是万子杰的哪位红颜知己，突兀的铃声让侯婷心里烦躁，她没叫机主来听，用毛巾盖住了手机。 　　 　　铃声刚落，万子杰就进来了，“还没换好，出来吃早点。”侯婷衣服穿了半截，上身只有胸罩，□是睡裤，露着两个肩和肚脐。万子杰微微一怔，定格看着，一手扶上她左胸笑着评论：“最近大了。” 　　侯婷敛起笑容，把他的手搬下去，“色鬼！” 　　“偷着丰胸了？” 　　侯婷沉下脸没再言语，之后万子杰又跟她瞎贫了几句，依然没有回应。 　　 　　万子杰难得精心准备一次早餐，就这样被一通来电打成两人沉默是金，毫无胃口。侯婷从上次聚会回来，觉得在这些事儿上自己不能够小肚鸡肠，但她仍然无法释怀。就像小时候妈妈给邻居小孩做蝴蝶结发卡没给自己做时一样，心里难受但又倒不出。 　　 　　一个成功男人的心灵上心理上和生理上，由于压力的迫使，各方面的需求都很大，恐怕不是一个女人能给的。有好几次，她默默看着万子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开灯也不看电视就那样干坐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愁了？累了？还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侯婷全然不晓，只能静默“观赏”，有时候她想，如果自己能像方可一样那么了解他，他也许不会离开自己这么久，更不会对别的女人投怀送抱。 　　 　　情愁一瓢苦水，洪流奔腾时，叫人肝肠寸断；细水娟娟时，又叫人痛不知生死。 　　 　　按照万子杰的安排，下午应该去驾校学车了。临走时，万子杰要开车送她，侯婷阻止住：“不用了，我坐公交车，有人打电话找你，你去忙吧！” 　　“谁找我？” 　　“不知道，我走了。” 　　“诶，叫万旭送你。” 　　“不用。” 　　万子杰扯住她的胳膊一边给万旭打电话，“不用了不用了，哎不用—啦——”侯婷甩了甩没甩动。 　　 　　没五分钟，万旭他们来了。 　　“刚起？！”一进门就被万子杰骂一通，“真够出息的，都什么时候了！”万旭支楞着头发，满头雾水。 　　 　　静芝瞧见桌上剩下的早餐，一屁股坐下招呼万旭吃。万旭坐在沙发上不满了：“操，昨儿谁扛您回来的都忘了，我这腰酸背痛的能起得来才怪呢！” 　　 　　万子杰仍过去一包烟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万旭马上抽出一根点上。 　　“抽完送她去驾校，到点儿了。”他看看手表。 　　“今儿我不跟您去公司吗？” 　　“……” 　　“我去送吧。”静芝自动请命。 　　 　　一坐进车里，静芝握着方向盘颇有些激动：“婷姐，我好久没开车了，不过别怕，我技术不赖，就是万旭很少让我开。” 　　“呵呵，没事儿我不怕。” 　　“呵呵。” 　　 　　“静芝，你跟万旭是怎么认识的？” 　　“在医院，他住院的时候我姐是他看护。” 　　“什么时候住的院？怎么了？” 　　“好像是车祸吧，压着腿了，住院好几个月。姐你不知道吗？” 　　“哦知道……”侯婷想了想，问：“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没工作，瞎晃着，他不让我上班，说在家呆着当少奶奶就行。”静芝说完脸上泛红。 　　侯婷羡慕静芝，“现在万旭的腿彻底好利索了吗？” 　　“嗯，早好了。” 　　侯婷想问她姑姑的情况，但不知怎么开口。倒是没多久，静芝先发问了：“婷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侯婷心里此时有点忐忑。 　　 　　“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喜欢上岁数那么大的人？” 　　“……”她没问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姑父，而是问了这句，侯婷着实松一口气，心里对静芝更加另眼相看。 　　“哦对不起，我就是心直口快没别的意思……” 　　“不是，我在想怎么回答你。” 　　“嘿嘿，喜欢你没道理，我懂的！”静芝替她回答。 　　望着如此阳光的女孩儿，侯婷被她感染。 　　 　　“静芝。” 　　“嗯？” 　　“他……这几年怎么过的你知道吗？” 　　“谁？万旭？……” 　　“我是说……” 　　“万旭他爸，哦，呵呵，我没想到你这么腼腆害羞，如果在国外，我敢说会有很多外国男孩子追你！” 　　侯婷跟着微笑没言语。 　　“前几年我和万旭一直在国外，他爸在海南忙他公司生意，后来他就叫万旭过去找他，我们就回来了。怎么爸没给你说过吗？” 　　“说的没你这么详细，他一直一个人住吗？” 　　静芝转头看了她一眼：“嗯是啊，怎了？” 　　“没。” 　　“怎么，你还怕他……” 　　侯婷难为情的低下头。 　　“姐，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静芝看着她又补充一句：“也挺喜欢你的，其实不用担心，万旭心里不记恨你，虽然他不说，但我能看出来。” 　　“静芝，谢谢你！”侯婷感动她这么说，静芝的炙热以及理解，无比诚恳。 　　“Except the one，nothing is important.婷姐，我挺你！” 　　 　　万子杰的电话打来了，问侯婷到了么，路上没事儿吧，侯婷说快到了，什么事儿也没有。 　　她挂了电话，静芝撇撇嘴：“爸这是否定我的开车技术！他又不是没做过我的车！” 　　“呵呵，什么时候你还当过他的司机？” 　　“爸住院那阵儿啊，总想偷着出去，万旭跟医生不让他去，也就我，敢时不时的带他出去放放风。” 　　“他……住过院？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病啊？” 　　“胃病，做手术来着，好几年了，嗯……你怎么会！……不知……道……” 　　“严重吗？什么样的手术？” 　　静芝告诉她别担心，应该已经是好几年的事儿了。 　　“这几年还犯过什么毛病吗？” 　　静芝又告诉她没有。 　　 　　侯婷不说话了，心里难受，他什么都不说！ 　　我到底算什么，侯婷心里问自己。 　　 ☆、13 　　细微的风孜孜不倦的吹起，落下的尘土可以盖住路面污渍痕迹。上班，下班，生活，凡人的这些事儿，喜欢忙碌的人，总会把它们搞的津津有味。譬如说自己家里的这一位，不管怎样，事业永不被超越。 　　 　　万子杰和万旭在公司忙，中午从不回来吃饭。有时，静芝会来和她一起吃，只有第一次是侯婷亲自下厨，而后几回，就是静芝拉着她去外面消费，依照静芝的观点，趁男人不在时，女人要尽情享受。静芝出现的日子，侯婷感觉自己活在现实中。 　　 　　“在家吃多方便呀，出来吃也不见得合口味。” 　　“我不爱刷碗。”静芝找借口，明显是自己厨艺不行，侯婷回想起万子杰边吃边夸自己的情形。他的体贴，如果没有机会，你总发现不了。 　　 　　屡次静芝点的菜，她们两个女人饭量小，也就吃掉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侯婷说她浪费，静芝回口：“我爸挣那么多钱，你不花干什么？糊墙么！” 　　“女人不花钱，男人都没精神挣了！”静芝亢奋的总结一句。 　　“……” 　　“想花就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万旭总这么说！” 　　侯婷感叹一声，语重心长了：“有用的地方是要花，但没必要的也不能浪费。” 　　静芝泛泛眼，楞半晌，咬着嘴唇问：“你真的只比万旭大一岁吗？” 　　 　　下了班和静芝一起逛街逛到晚上八点，刚出来，万旭已经在商场门口等了。出来时候，在抽烟，身子靠在车门上，侯婷注意到，是那辆黑车。“爸呢？”静芝问。“早回去了，买什么了这么半天，我这儿等的肠子都通了。” 　　“还没吃饭？”侯婷问。 　　“啊。你俩吃了？走吧一块儿再吃点儿？”万旭扔下烟催促他俩上车。坐车上侯婷问：“是你开车送他回去的？” 　　“他有司机，哪儿用我送。” 　　“买辆车吧，别老开爸的。”静芝回头看了一眼侯婷说。 　　“买什么车呀下个月就回去了！”万旭咆哮的强调一如既往。 　　 　　天色黑蒙，街灯闪烁。那天和静芝的对话犹记在心。沉默多时，侯婷突然开口：“万旭，你跟静芝去吃东西吧，我不饿就不去了。” 　　“那送你回去？”万旭在后视镜里看她。 　　“行。” 　　 　　他们没上楼，在门口放下侯婷就走了。她心里突然颓废，万旭回来这么些天了，在他和静芝面前，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万子杰。 　　 　　进门灯亮着，电视开着，茶几上堆满了一堆花生皮和两三瓶啤酒。万子杰躺在沙发上和她打招呼，侯婷换鞋走过来盯着桌上已经被吃过的一碗泡面，问：“这就是你的晚饭？！” 　　“啊随便弄了点，我看你也不在家。” 　　“怎么不打我电话？” 　　“难得你去逛个街。” 　　侯婷没看他，盯着桌子沉默，忽而拿起一个酒瓶子，又重重放下，引来“当啷”一声清脆响音。万子杰从脑后撤开双手支着身子做起来，查看侯婷的脸色：“怎么了今儿？”…… 　　“哪儿不舒服？”万子杰站起身，“例假来了？” 　　侯婷板着脸用力巴拉开他伸过来的手，弯腰收拾残局，“吃完了你就不能收拾一下。” 　　 　　万子杰刚要点烟，听这么一说，拐去厨房拿抹布。 　　电视里播着不知哪一场的球赛，侯婷拿起遥控关了机。万子杰在一边叹气：“正看半截。” 　　“太吵。”侯婷说。 　　 　　“总不正经吃饭也不怕你胃病又犯了！” 　　看着侯婷擦桌子，万子杰没头没闹的听了一句，没做任何回应。 　　 　　“公司就那么忙么？中午也不回来吃？” 　　万子杰没理她，彻底离开喧嚣之地，躲去阳台抽烟。 　　 　　沉默至极，屋里静悄悄，墙上的钟表滴答滴。午夜十分临近，侯婷二人纷纷陆续换衣服洗澡，互不通话，对视。只是之后，一个上床躺下，一个上床躺下继续抽烟。 　　胃和肺，男人的两大软肋。侯婷从没看到过万子杰因为生病而痛苦的模样，甚至从前在海南也没有过。 　　 　　“我们谈谈。”侯婷看着他的嘴，万子杰闭一会儿眼，吐出一层烟雾来，：“谈什么？” 　　“随便，你说，什么都可以。” 　　“你要谈什么？” 　　“随便。” 　　“……” 　　 　　无话可说，同床异梦。世界上最大的冒险，就是和别人相处。不知道是哪部电影的台词这么一语成箴。 　　 　　好在公司的工作不是很繁琐，而且有了简博言关照，几乎很少有人为难她。 　　苗苗约侯婷吃饭，问她他们相处情况如何。侯婷很欣然的告诉她万旭的态度是原谅。其实不然，心里面总不会彻底踏实的，万旭虽然说话，但很少看她。 　　 　　侯婷告诉苗苗她正在考驾照。苗苗吃惊。 　　“怎么想起学车了？” 　　“想开。” 　　“行，学完开辆奔驰过来接我去兜风。” 　　“好主意，拉上我干闺女一起。” 　　“谁你干闺女啊，什么时候认的，掏红包了么你！” 　　“这是小枝和我的事，与你无关。” 　　 　　正说着，万子杰来电话了，侯婷接起来说两句，挂了。 　　“谁呀你姑父？” 　　“你别老你姑父你姑父的，真是……” 　　“我也不希望这么叫，”苗苗突然很正经的说：“不管嫁谁，希望我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正经八百结一次婚。” 　　 ☆、14 　　“小侯，今晚我有什么安排吗？”说话的男人矮矮的胖胖的，是侯婷的经理，颇有曾志伟的范儿。 　　“今天恒宇的刘制作约了您吃饭，地点是……”侯婷翻看笔记。 　　“哦那小子，先给我推了吧。” 　　“晚上您另有安排？” 　　“李总那儿约了信海公司的人，今儿叫我作陪，要不，没什么事儿小侯你也去吧。” 　　“行好的，是捧红很多明星的那个信海吗？”王丽同她说过。 　　“嗯，一条大鱼啊！” 　　 　　下班的时候，侯婷同吴经理一起出来，半开玩笑的交谈时，马路对面她看见了万子杰的车。 　　紧迈两步走过来时，车门的玻璃已经摇下。 　　“今儿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给我？”侯婷惊喜又为难。 　　万子杰照一眼她身后的远处，静静听着侯婷说话，解释以及颇有些对自己不打招呼不请自来的埋怨。末了，说一句“行你忙吧，我先回去。”侯婷在他手掌推上方向盘就要起步时，嘱咐他晚上自己吃点好的。 　　 　　万子杰亲自驾车来接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侯婷望着驶离的车辆叹气。 　　吴经理招呼她上车去目的地。路上，有同事问她刚才那位是谁，侯婷红了脸表示作答。太远，没人看清他的脸。顿时，手机有短信进来：早点回来。 　　侯婷回他一个字：好。 　　 　　但实际上那晚并没能早回。他们和信海的人饭桌上谈得很好，于是饭后大家决定去酒吧坐一坐。侯婷担心万子杰，一直推脱，吴经理始终拉着她不放。气氛很好，她不想破坏。 　　 　　酒吧闪烁不定的灯光，犹如人们彷徨的眼神。侯婷坐沙发一角，没跟着他们去跳。同桌留下的还有吴经理和信海的一个监制。在吴经理的介绍中得知，他叫姜礼，而且整晚总时不时的在看侯婷，叫人纳闷至极。吴经理看出端倪，借口出去打电话。 　　 　　姜礼在他走后，坐到侯婷身边来，小声低语道：“怎么不去跳？” 　　“不会，也不喜欢。”侯婷往外挪挪身子。 　　姜礼看着侯婷的名片好一会儿，说：“我见过你，在聚会上。” 　　“……” 　　“你挽着的是万龙的老总，所以出场时很轰动。” 　　侯婷惊讶万分，聚会上的那些人，居然跟自己的工作有关。不是万子杰的生意不够大，就是世界太小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介意我这么问吗？” 　　侯婷不知对方意图，看着他没回答。 　　“在一个这么不太起眼的小公司做助理，会同一个有钱的大老板有着亲密关系，你不觉得很使人好奇吗？” 　　“……” 　　“据我说知，他好像离婚很久了。” 　　“我们认识也很久了。”侯婷不知道说什么，应付一句他上一个问题。 　　“有多久？”姜监制乐了，很轻蔑的两声。 　　久得你无法想象。侯婷令开僻径：“他跟咱们俩公司之间的合作没关系吧。” 　　“好奇而已，恕我冒犯。” 　　侯婷头一次被当成是一个大老板的情妇，而不是自己姑父的情人。关系又变了。在海南时，万子杰偶尔也带她出去过几次，他们当过姑侄，当过父女，当过老板与小秘，总之，任人猜测。和他一起的日子，因为这点，变得很不轻松。也许这就是命运中的万分之一的惩罚，但，谁叫她爱这个男人。 　　 　　然侯婷却不自知，只有这么一种轻松，是李程昊能给，而万子杰是永远也给不了的。 　　 　　聚会散时已经夜深，进门灯闭着，侯婷轻手轻脚，怕吵醒已睡熟的人。可万子杰没睡，坐在黑暗里静静地抽烟，把她吓一跳。 　　 　　“怎不开灯，我以为你睡着了？” 　　“这么晚？” 　　“嗯，谈事情。” 　　“喝酒了？” 　　“喝了点儿，不多。晚上吃什么了？” 　　万子杰没告诉她什么也没吃。 　　 　　这么晚了还不睡，坐着抽烟，侯婷知道他又在想事情或是为什么烦恼了，也许是生意上的事儿，这她无能为力。 　　侯婷靠近他，温柔的夺过烟来：“少抽点儿好吗？” 　　“不碍事儿。”说完又要从新点一根。侯婷生气了，不知道哪儿来的气：“你现在一点儿也不关心我的感受，你已经不是从前我认识的姑父了。” 　　“说过几回了别叫我姑父！”万子杰站起身吼一句。 　　“好吧，我不想再当你万老板的情妇，要么娶我，要么离开，各奔东西！” 　　“谁说你是情妇了！” 　　“大家都这么认为。” 　　 　　“……你想好了？” 　　“什么？”侯婷问。 　　“各奔东西才是你的重点！” 　　“……” 　　“能说出来，看来已经是想很久了！”万子杰不看她，继续在桌上摸索香烟盒与打火机。 　　侯婷后悔说了那些，一时冲动的话让他误解了。 　　“我的重点是想让你娶我，让你全心全意爱我。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被人疼！” 　　“我看我不在时，你倒不缺少男人疼你。”万子杰替她分析分开的这七年。 　　“我和李程昊的事你早知道！你莫名其妙离开七年，我能好好活到现在全靠他，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 　　“我永远都没资格，你父母在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侯婷哭了，万子杰也缄口。 　　两人僵持在一处，各自有各自的理由。 　　但最终，侯婷让步，因为他年纪大了。 　　“别说了，娶或不娶都无所谓，反正再也不能分开，我在心里发过誓。” 　　 ☆、15 　　自从他回来，侯婷有太多心事需要倾诉，而唯一的朋友苗苗，至今无法理解她，莫大悲哀，总不能跟万旭和静芝说吧。恰逢彼时，方可不知从何处而回。归来的那天，侯婷没有提前知道，下班进门时，她正坐沙发上跟万子杰聊天。风韵不减当年。 　　 　　她们彼此打招呼，尔后开始闲聊寒暄。万子杰开口说话的时侯，侯婷静静看着方可，方可静静回视她。末了，她夸赞侯婷一句：“年轻真好！”一句老话。侯婷不以为然，她打心底多么希望可以早活二十年，与万子杰平起平坐。 　　“你也不显老，比实际年龄小十来岁。”侯婷说。 　　方可莞尔：“你在说他呢吧！”随即拿眼神指向正被烟圈笼罩的男人。 　　“他？老啦……”侯婷报复他，谁叫他不告诉方可回来了，今早出门上班，连淡妆都没画。 　　 　　闲话说完，三人出去吃饭，路上并排走，侯婷刻意把手挎在万子杰的胳膊上，因为她始终不知道这一对看似般配的男女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饭后，方可同万子杰说想和侯婷单独谈谈，侯婷疑惑的看过去，他们两人对视片刻，万子杰应允了，回身看侯婷一眼，然后开车离去。 　　 　　事到如今，仍然未变。方可总有办法说服万子杰听她的话。 　　所以两人落座后，侯婷就没刚才那么客气了：“你们俩关系还那么好，真遭人嫉妒！” 　　“快别这么说，”方可乐：“好像我们俩有什么似的。” 　　侯婷低头喝茶，不知道在家里万子杰和她都聊了什么，看表情，他们的近况，她一定知道。 　　 　　方可：“早年，我爱人和他一起创业。” 　　侯婷诧异：“你不是没结过婚吗？” 　　“是我以前的未婚夫，订婚之后没多久出了意外。”侯婷惊讶，安静的聆听方可叙道前尘往事，话毕。侯婷问她有多爱那个男人。方可说：“快三十年了，没找到一个比他还好的……” 　　“万子杰也没他好？”侯婷很快反问，但说完立即后悔。 　　“人活一世，就那么一个人，是你的真命。” 　　 　　侯婷沉默，代表赞同。只有那么一个人，仅此而已，其余都是陪衬。不管他们分开了，一起了，亦或是又要分开，又会一起，终究只有那么一个人，是自己的主角。同方可说话，每次都受益匪浅。 　　 　　方可感叹一声：“如果人没死，我们已经结婚二十多年了，就差一到手续。” 　　“还有人鬼殊途。”侯婷补充她。 　　“别挑剔人，五十步笑百步。” 　　“我不在乎，”侯婷很快回她：“我是妻他是夫，这辈子都变了了，不需要一张纸证明。” 　　方可笑：“你好像成熟了，又好似没有……” 　　“在他身边生活，我是不是也应该变得高深莫测？” 　　“大可不必，家里有一个就够了，不然你还想不想过日子。” 　　“是他不想。……他不信我只爱他一个。”侯婷慢吐心声。 　　“事实证明，你的确和别人交往过，搁我我也信。” 　　“全怪我！他为什么不回来？！” 　　“……也许有苦衷。” 　　“可以告诉我么，求你了。”侯婷马上变得低声下气。 　　“抱歉，这次我真帮不了你，他已经很久没跟我谈心了……” 　　“他换知己了？”侯婷嫉妒方可，至少从前他们谈过。 　　方可嗤鼻，深深看住侯婷的眼：“担心什么，换谁也换不了你！” 　　 　　侯婷看住她的脸，由衷称赞：“……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儿都不显老。” 　　“呵呵，你呀！”方可摇头笑。 　　不愧是多年的朋友，口气都这么像，方可跟她说过不爱万子杰，侯婷开始吃惊，后来又狐疑上了，这句话怎么能信！ 　　 　　方可彻底被她多年的知己同化了，居然找了一个小她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而且两人一出场，就如漆似胶的模样，深情对视后，回以对方淡淡一笑。多么好的风景，就是没出现过自己身上。 　　 　　侯婷的驾车本刚一到手，万子杰就要给她买车。侯婷说不需要，万子杰拿她以前说过得话堵她：“你不是说，想买跑车吗，还指明要红色的！” 　　“现在不想要了。” 　　万子杰不依不饶，“为了辆破车，三天不跟我说话！” 　　真爱记仇！是光为车么！侯婷翻白眼回嘴：“如果我需要用车，开你那辆就成，非要买八辆车放家里干什么，没必要的少破费。” 　　不知怎么，自方可回来后，侯婷在家里，说话越来越理直气壮了。 　　 　　万旭和静芝补办的婚礼，没那么隆重，只零星请了他们的几个朋友和旧时的同学，以及现在的生意伙伴，当然还有静芝的父母，侯婷，万子杰，以及方可。姑姑没回来，只和万旭通了一个越洋电话。在婚礼前一天，万旭带着静芝，去了爸妈的墓地。 　　 　　席间，新郎新娘忙着招呼宾客，万子杰和一些男人一直在一处谈着他们的生意。方可倒好心，一直陪她聊天。 　　“在想什么？” 　　“没有。”侯婷回答，心再怎么烦，也不可能跟万子杰的知己说心事。 　　“你比从前犀利多了……”方可平视她，“有时候人一上了年纪，对许多事能忍则忍，得过且过，岁月能让人收住性子，变得内敛，锋芒储之。越是这样，才越能酿出一杯好酒，值得你细细斟酌。” 　　侯婷瞟到万子杰的身上，此时，他也正回看这里。 　　 　　酒店有个露台，侯婷走出来透气，万旭也在这儿，见她过来，靠着栏杆转过身，与侯婷对望，眼中有亮光闪烁。面部虽然成熟，但旧日的模样依稀可见，过往的种种，一深一浅的重叠浮现。 　　万旭见侯婷一直盯着自己，马上移开视线看向一处。 　　“今天你喝了很多酒。”侯婷看着他手中的酒杯轻声道，霞风吹着两人的头发。 　　“是我大喜的日子。”万旭说。 　　“真替你高兴，静芝是个好女孩儿，漂亮，性格也好，与众不同。” 　　“是够与众不同的，这么多女人里就她一个，”万旭抿一口酒，“不在乎咱们家的丑事儿…” 　　 　　手中的酒随着杯子的摇晃逆时针旋转，侯婷的眼波旋在里面，鲜红如血液，逆着心思流。万旭已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侯婷对着他的肩头说：“……姐对不起你。” 　　万旭转头看她，眼里的亮光更清晰，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部集中在眼中。有脚步声过来，是万子杰，万旭低沉的吐出一句，随即转身离开。 　　 　　人走以后，侯婷一手扶上栏杆，整个身子倚在上面，心里腾空一大片。直到万子杰靠过来的一刻，眼泪才肯掉下来。 　　“他说什么了？”万子杰板着脸问，他什么也不知。 　　侯婷低着头，谁也不看，心酸倒不出，又不能太外露，只得强忍，“没有，进沙子了。”揉着眼睛扯出一句古老的借口。 　　 　　万子杰突然将侯婷拉到怀里，紧紧搂着…… 　　“我在呢，谁也伤不了你。” 　　 　　侯婷与他偎成一体，终于哭出声。暗夜中的两人，越拥越紧，男人的力道，锁住她的消瘦和无限痛楚。 　　天大的依靠，也不过如此！ 　　 ☆、16 　　从静芝那里得知，他们这次补办的婚礼，其中主要因素是为了万家的生意筹谋计划的。侯婷听完这番话定神儿看着静芝，心里不畅快：“婚礼是女人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儿，你怎么能同意让他们利用你的幸福。”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静芝满脸不在乎，“你说这话都可笑，就算不了解万旭，你还不了解他爸嘛。” 　　侯婷疑惑的看过去。 　　“无奸不商！”静芝嗤鼻，“唉呦，看你那表情真跟不知道一样。” 　　“本来就不知道。” 　　“……”静芝张大嘴巴愣住片刻，又闭上嘴从橱柜拿出来一个盘子递给侯婷，此时，一盘菜已经炒好。 　　 　　侯婷看看表，父子俩还没回来，心理组织了一下语言，“静芝。” 　　“嗯？” 　　“我和万旭他爸的事儿，你……什么都清楚，对吗？” 　　“嗯……？”静芝睁大眼睛，不知她要说什么。 　　 　　“你不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恋爱自由，在国外你们这都不算事儿。”静芝停一下，“你是不是想问万旭啊，……用不着担心，他要是还恨你这次就不回来了。” 　　“真的？” 　　静芝坐下来给自己倒杯水，喝完接着说：“反正在我面前，万旭就没埋怨过你一句，事已至此，再计较什么纯属多余。” 　　“他提过我么？” 　　“嗯，有时候跟他爸聊天就说起你。” 　　“静芝你真好。”侯婷看着她柔柔的说。 　　 　　静芝的脑子里却在走另一套思路：“我还是想不通，你从心理上，怎么会接受我公公呢？……怎么接受的？” 　　静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老朋友，闺中知己，侯婷望着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份情意，静芝说：“我也是将心比心，刚才你不也为我的幸福着想呢吗？” 　　侯婷笑笑不出声。 　　“哎……怎一个情字了得！跟我似的，在我眼里，万旭怎么都好，没一点儿缺点。” 　　“万旭他爸本来就没缺点。”侯婷说。 　　 　　“哼哼，要说做生意的人没缺点我还真不敢恭维。” 　　“万旭就不是生意人？” 　　“那不一样啊，我老公有他爸那经商头脑吗！……别的不说，就说我公公那些花边新闻你不都知道了么，什么偷拍啊胡编乱造啊媒体炒作啊，他要想管，谁敢登出来……男人事业为天，什么东西说穿了都是为了他们的生意！” 　　“……” 　　“可是他们不挣钱女人花什么呀，所以你还不能正面反对……” 　　 　　那天一整晚，静芝与侯婷说了好多话，直到万子杰他们回来。 　　晚饭摆上桌，见是侯婷亲自炒的几个菜，万子杰颇有兴致的跟万旭喝了点儿白的，只一杯，侯婷就把酒瓶子收起来了，静芝看看父子俩，转头对侯婷说：“今儿都高兴，再来一杯呗。” 　　“白酒烧胃。”侯婷说。万旭闻言把眼神挪回来往他爸身上看。 　　 　　夜深人静。欢闹平息。 　　万子杰在床上眯了一小觉，醒来侯婷已经洗完澡换上睡衣了。 　　“万旭他们走啦？” 　　“嗯走了。”侯婷说着绕过床尾走到他眼前。 　　 　　万子杰没起身，拉着侯婷的手让她坐在床边，安静看着她。侯婷垂下眼珠俯视搭在自己腕儿上的手背，不白，比小麦色暗一些，就是没有多少肉，骨关节突兀，侯婷将它拉起来贴在自己脸袋儿上，跪坐在地上倚靠着床侧，与万子杰平视。 　　“我记着小时候，”侯婷开始说话：“我坐在你的一条腿上看你们打麻将，那时候我比桌子还矮，我爸呢，就抱着万旭……” 　　“嗯，你小时候没少抱你。” 　　“是吗？”侯婷雀跃，人能从零岁开始记事儿该多好。 　　“万旭太淘，在我腿上坐不住，他就怕你爸，小时候根本就不怕我。”万子杰跟着她的思路回忆。 　　 　　侯婷眼神辗转在他的眉宇间：“万旭跟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不知道吧，上学那会儿，小旭可招风了，学校里好多女生喜欢，光我就替她们递过好几次情书呢！”其实她是想夸万子杰，但不好意思开口。 　　“是吗有这事儿？” 　　“嗯可多女生给他写信呢。” 　　“有人给你写吗？” 　　侯婷低着头抿嘴乐，“……没有，”脸上烫烫的，眼前人看过来的气势就像要把人烤化了一样。 　　 　　万子杰不再说话，闭上眼，枕着侯婷的手侧卧着，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又睡着了…… 　　一轮满月钩在树梢，月圆之夜就是让人舒心。 　　侯婷任由他枕着，握着，安安静静的凝视着对方。他们之间的距离中，只有彼此的呼吸，没有空间亦无时间，就像是，分开的这七年从不存在，两头的日期被黏在一起，如电影底片，经过剪接，没有他的地方放弃。 　　 　　“答应我一件事。”侯婷轻轻说。 　　“嗯？”人还没睡，眯着眼睛问。 　　“无论什么原因，再也不分开，不管你什么时候老，能活多少年，留在我身边一直到死。” 　　“现在已经老了……” 　　“别再说这句，已经不新鲜了！” 　　万子杰叹口气“等我死的时候你依然年轻。” 　　侯婷没懂他的意思，自顾自的说：“我的心从来就没年轻过。” 　　 　　万子杰不再跟她讨论下去了，转了话题：“改天去学学经济管理类的课程，小曹已经替你安排好了，抽时间去听听，有好处。” 　　“你又替我擅自做主了，也不问问我想不想学……” 　　“只有这方面替你做主，其他的都随你。” 　　“你是想把我栽培成职场女杀手，还是就钟情于这种女人？” 　　“如果你上了大学，这些都应该能学到。” 　　 　　他只想弥补什么，语气煞是凄凉，侯婷觉得自己说话像小人，但是，很不夸张的说，她吃味儿于跟万子杰认识的每一个女人。甚至前不久，连万子杰请来的钟点工都被她打发走了，她不喜欢别的女人给他洗内衣裤，老女人也不行。 　　 　　和苗苗吃完饭出来，她们各自分开后，侯婷在回公司的路上见着了李程昊，当时他们隔着一条马路，李程昊尾随一个人的后面一边皱眉一边嘴里说着什么，姿势佝偻着背，像是在求人办事儿。侯婷隐约觉得他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看见他对人点头哈腰的模样，心里头不是滋味，从没瞧见他这样过。 　　 　　李程昊回身看见她的时候，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尴尬。侯婷叫他一声，他回了一个手势便说还有事儿就要转身离开。侯婷瞅他脸色不对，上前拉住他问怎么了。 　　 　　一家快餐店里，两人坐下，侯婷问他缘由。 　　“公司里出了一点儿小问题，说了你也不懂，没大事儿。” 　　“好解决吗？” 　　“嗯。” 　　“别蒙我。” 　　李程昊看她一眼，又低着头继续抽烟。 　　 　　“我听说杨楠流产了？” 　　“……” 　　“怎么回事儿啊你说句话。” 　　“正跟我闹分手呢，这两天我没空搭理她。” 　　“孩子怎么没的？” 　　“……不小心摔一跤。” 　　此时，侯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母亲早已经抱孙心切，如果一个人走背字儿的时候，事事都不顺。 　　李程昊只是不停的抽烟，“你们怎么样？你跟你姑父。” 　　“你还有心情问别人过得怎么样呢，我都替你发愁！” 　　李程昊拉下脸开始沉默。 　　 　　两个人干坐了半天，走得时候，侯婷叫住他：“是钱的问题吗？” 　　“不全是。” 　　“告诉我什么事儿，我替你想办法……” 　　李程昊眼眸一转，板着脸说：“用不着你，别瞎操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走了。”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侯婷说出口，人已经10米开外了。 　　 　　记得那回有一批货出问题，他两天两夜都没吃东西脸色也没这么难看过，估计是这次真遇到什么坎儿了。侯婷心里琢磨着李程昊，还有杨楠，那个文静惹人爱的女孩儿，如此年轻就失去了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何等的苦滋味。 　　 　　过天桥的时候，身后嬉闹，一个只过她膝盖高的小女孩儿独自在前面领路，落她父母几米远，下台阶时，小女孩儿双脚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踩每一个台阶，路过侯婷时，小手还不自觉的钻进她的手心来获得依靠保持身体平衡，等超过侯婷时，便撤出小手自顾自的走自己的路。这样的天真无邪也只有童年才能给。 　　 　　万子杰又隔三差五很晚回家，甚至是有时候说忙工作睡在公司的休息室。 　　万旭去外地出差那天静芝约侯婷逛街，说起此事时，静芝告诉她万旭每晚都回家，从没住过公司里。侯婷心中沉淀，万旭回来没两天，他们又要旧路重游了。 　　 　　有时气氛和谐，有时从一个高兴的话题开始，以两种糟糕的语气结束，聊着聊着就谈崩了是常有的事儿。 　　 　　万子杰说她无理取闹，侯婷回口：“我只想知道不回来的时候，你都去什么地方睡觉！” 　　万子杰不理她，侯婷便继续：“早就知道万旭的花心都是你遗传的……反正我又不是你名正言顺的什么人，你找谁陪睡都合法……” 　　“够了吧，发什么疯呢你！”万子杰最后不大不小声的嚷一句，“让你去学学行业知识你不去，回来没事儿有的没的都得跟我吵一嘴，能不能让我消停会儿！” 　　 　　侯婷看着万子杰的西服领子，那模样简直是在训自己的下属。想起苗苗的老公对苗苗温声软语的说话，心里就委屈：“如果不是你有钱有势，会对我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万子杰沉默。 　　“李程昊就从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你们的事儿少说给我听！” 　　 　　万子杰生起气来有时很幼稚，如果侯婷正在看她喜欢的古装连续剧，立马把遥控器夺过来换球赛或唱京剧的台。 　　“拨回来，我连着看呢！”侯婷两眼对着屏幕也不看他，现在不用怕他，自己也是有工资的人了。 　　万子杰瞧她一眼，妥协换台。 　　“不是《杨贵妃》，是《孝庄秘史》。” 　　“给你你自己拨！”遥控器随后被抛过来。 　　侯婷换过台来对着电视屏幕默默叨唠：好一个皇太极。 　　 　　侯婷也学会耍手段了。她背着万子杰刻意笼络秘书曹英，然后从他那里收买小道消息。“万总头疼疲劳的时候通常去按摩。” 　　“去按摩去一夜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哪家按摩店，还有通宵按摩服务的，能帮我带路么曹秘书？” 　　 　　侯婷开着车，曹英坐在旁边给她指引方向。那天，侯婷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是一家较高级的按摩旗舰店。 　　“店主是女的吧。” 　　曹英没有否认。 　　什么年纪了还风流成性！她嗤鼻。 　　 　　侯婷在工作上的努力得到了上司的认可，终于决定给她调到一个有潜力的部门，虽然岗位上的工作没以往轻松了，但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侯婷平时也很少计较什么，与同事一直维持不错的关系，没有很聊得来的，但也没有特别敌对的。 　　曾有个男同事对侯婷表示友好，想约她共进晚餐，侯婷说恐怕没有时间还得回家给丈夫做饭。之后整个办公室都知道她是已婚少妇了。 　　她不觉怎样，只想卖力工作，调理好一个饱满的精神状态，倘若在事业上可有立足之地，日后很多事她就可以掌握主动权了。 　　譬如万子杰再离开，她可以自己买机票去找人；如果还有什么障碍，她锻炼实力自己解决；就算没有好身材没有好相貌，有一份好工作一种能力也能在其他女人面前理直气壮，起码面儿不会输得那么惨。这就是侯婷的以为。 　　 　　在一次午饭中，侯婷碰到了熟人，当时，姜礼和一个男的正坐在邻桌位子上。他们相互点头后，两个男人已经吃完了，一个先走，姜礼留下来，见侯婷独自吃饭，坐在了她对面。 　　“一个人，没有大老板陪吗？” 　　他说话总这么犀利，侯婷不置可否。 　　姜礼偏头瞅她一阵子，然后问：“怎么刚才一直盯着我朋友看，你们认识？” 　　“不认识。” 　　“那为什么？想红杏出墙？我认识万子杰的。” 　　“姜监制，我们又不是很熟，没必要说话这么刻薄吧。” 　　“哦抱歉，恕我失礼，因为我觉得虽然只见过几面，但直觉像老朋友一样。” 　　侯婷摇头笑着跟他假客气：“您是影视圈里数一数二的幕后能人，我说不过您。” 　　“我朋友是政府里的，你想认识他？” 　　“你们是很熟的朋友吗？”侯婷问。 　　“嗯，一个大学毕业的，怎么？” 　　“没事儿。” 　　“不能吧。” 　　“嗯……是我朋友的事儿……” 　　 　　姜礼的这位大学同学就是李程昊那天大街上苦脸相随的人，侯婷跟他说了从简博言那里打听到的来龙去脉，把李程昊的情况和姜礼说一遍后，姜礼听罢持以一贯的作风。 　　“做生意就是这样，你想投机取巧，得看自己有多大本事，火候不够自然就弄巧成拙了——” 　　“姜制作说的是，我朋友年轻气盛，失败的经验还太少，如果姜制作…您能帮着给牵牵线……” 　　“唉——？我们又不是很熟……”姜礼不但为人辣手，且有仇必报。 　　 　　侯婷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姜礼笑出声来：“我尽量吧，总不能驳万老板的面子。” 　　 　　回公司上班时，侯婷到处跟人打听这个姜礼到底是何许人也，因为太匆忙了，还没弄明白自己求的人到底靠不靠得住。 　　可万万没想到，不到两天的功夫，李程昊那个大难题就自动蒸发式的被解决了。简博言告诉他经过，李程昊则马上行动请客吃饭。 　　 　　饭桌上，侯婷也心情大好，但就是不知怎么开口告诉他姜礼为什么帮她。 　　“没什么，程昊，现在也没事了，该跟杨楠和好了吧？” 　　对面的人叹口气，低头吃东西。 　　“杨楠是个好女人，等你真失去了，你一定后悔，我了解你。” 　　“你了解我 　　什么呀！”李程昊嗤鼻一笑，侯婷坚持己见。 　　“女人流产，最无助的时刻，你应该多陪她。” 　　李程昊不语。 　　吃完饭了，才郑重说一句：“侯婷，如果你能生育，我妈也不反对我们，你会跟我分手吗？” 　　…… 　　…… 　　侯婷无语的时候，李程昊最是坐立不安，见半天没动静，马上起身说：“算了不提了，你没开车吧，我送你回去。” 　　 　　李程昊把车开到小区单元门口，这一次，没看见万子杰，却恰巧碰到了正要上楼的万旭夫妇。 　　 　　侯婷下车时，静芝叫了她一声，从路灯下，侯婷才费神看见他们。 　　 　　万旭两人走近她一些，李程昊也下车了。侯婷举止局促的给他们相互介绍完，万旭上下打量他，又看看侯婷，看完侯婷又看李程昊。 　　“我们刚谈完事儿，他送我回来。”侯婷很不必要的解释一句。 　　万旭拉下脸，低着头说：“嗯，上楼吧。” 　　 　　侯婷松一口气，回身儿跟李程昊道别，走了两步回头，万旭没挪步还在那里杵着。侯婷轻声叫：“万旭，那……走……啊……” 　　“嗯你先上去吧，我抽完烟的。” 　　李程昊也没动，侯婷看看他俩，开始为难了，气氛不对，她又叫了万旭一声。 　　此时他抬起头不耐烦的给静芝使了个眼色，静芝即刻走过来把侯婷托拽着上了楼。 　　 　　“你别拉我，万旭这是要干嘛？” 　　“嗨，你管他呢，没准儿想多认识个哥们儿瞎聊聊呗，走吧婷姐，放心吧没事儿！” 　　 　　侯婷收住步子看静芝一眼，说：“我把你当亲妹妹，我相信你说的。” 　　静芝颇为震惊。 　　 　　这一晚的云雨之情，是侯婷自己主动的。万子杰开始并不理她，后来还是架不住女人的诱惑。 　　侯婷抱着他感慨，只有万子杰身上的味道，才另她永久性熟悉，亲切，兴奋至极。万子杰也绅士，每次都是他来料理善后工作。 　　 　　侯婷躺着问他：“听曹秘书说你在这里的公司是一幢独立的大厦，哪天带我去参观参观？” 　　“想一出是一出。” 　　“就是想知道你的生意到底有多大，光是万子杰这三个字，就能替人排忧解难。” 　　 　　万子杰坐回床上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儿，容不得侯婷隐瞒什么，于是一五一十的说了李程昊的事情。 　　听完叙述万子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毛巾被抓起来又放下。侯婷谨慎的坐起身：“你别多想，他帮过我，我帮帮他不是应该的么？是你教过我，做人要知恩图报……” 　　“我用不着多想，别人的恩你记得可清楚了。” 　　“对我有恩我不应该记得吗？”他们简直说的两码事儿，万子杰无奈摇头。 　　 ☆、17 　　就在万旭和静芝要离开的前一个礼拜，父子俩大吵了一架。关着书房的门，侯婷也听不到太细，只知道是因为扩建一块地皮的事儿两人起了分歧。万子杰的声音低重有力，埋怨万旭做事儿操之过急，搭错了桥，没有十足把握的事儿都敢干。万旭一直固执己见，说他找的那位副局的秘书套的消息绝对可信。 　　当时静芝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手里的遥控器一直换台播个不停，侯婷看着她心里也烦躁，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静芝摇头，并告诉她不想听他们吵，于是拉着侯婷出门闲逛。 　　 　　“去松松筋骨吧，”侯婷提议。 　　静芝看着她泛泛眼。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你老公说的！” 　　静芝笑：“好啊，让他们男人为生意当一辈子奴隶去吧—” 　　 　　侯婷开车驶向了那家按摩店。 　　 　　店主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很干练的女强人，职业套裙着身合体，头上梳着发簪，皮肤很好很嫩，却因气质看着老成。侯婷猜她怎么也得有三十八九岁的模样。 　　店铺的门面小，但里面反差很大，是个极高档的洗浴按摩中心。侯婷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老板会亲自出来接待她和静芝，她不愿意多想，也许她认得万子杰这辆车。 　　 　　当侯婷把静芝送回酒店后，万子杰已经自斟自饮小酌了两杯。 　　侯婷扔下手里的包和钥匙，进屋换完衣服出来，问他今天在吵什么。万子杰喝一口，绷着脸沉默。 　　侯婷上前夺过他的酒杯，一只手轻搭他的肩膀：“他还年轻，什么道理你不能好好跟他说嘛，非得他硬你也硬。” 　　“他要是我说什么道理是什么道理，也不用我出那么多学费拿结果教他！” 　　“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为他费心为谁费心……” 　　万子杰转头看她，侯婷意识到，连忙低头沉默。 　　 　　良久，感觉依然被注视，侯婷借口去厨房洗酒杯。“下水道堵了，”她回头：“叫曹秘书明天找个修理工来吧。” 　　万子杰起身，挽着衬衫的袖子走过来，弯腰打开壁橱摸索着管道的阀门。 　　侯婷站在一旁感慨：“好久都没见你发这么大火了……” 　　“骂他等于白骂，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的生意我不懂，但我觉着万旭现在大了，做事儿挺有分寸的。” 　　“……给我找把改锥。” 　　“家里有吗？” 　　“嗯。” 　　“在哪儿？” 　　“阳台最右角的纸箱里，有个工具盒。” 　　侯婷过去找，果然这里有个工具箱，一直没发现过，原先家里什么东西坏了都是曹秘书找人抽空来弄。万子杰制备的这些，她一点也没留意过。因为最近工作一直忙，早出晚归，周末还得去上培训课程，闲暇时间基本上也就每天晚上这几个小时，有时侯婷还加班或陪经理应酬，偶尔也和苗苗吃顿饭，陪静芝逛逛商场，所以她也不知道白天万子杰忙不忙，有时午饭通个电话，多数也都不是他自己接的。 　　 　　侯婷把改锥递过去，望着万子杰蹲着的后背问一句：“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万子杰不言声。 　　“能告诉我你突然回来的原因吗？”候婷希望他能拣一个回答也行。 　　“待会儿来杯红酒？睡前美容的。”万子杰插话，候婷苦笑着，这态度意料之中，她接着自己的话说：“十二年……我爱你十二年了，真正跟着你的日子也就海南那两年，其余的十年荒废。”候婷眼睛移到别处，止不住泛着酸楚的泪花。 　　“今儿怎么了，这么多感触？”万子杰起身，低头捕捉着她眼睛。 　　候婷突然一乐，心说，如果不是你回来，我哪儿有那么多大喜大悲的感受！可话说回来，身边真要没有个牵挂心疼的人，谁又能分得清开不开心的事儿。就如这七年，自己活得连魂儿都不知在哪儿落定。除去懂得照顾母亲和接受李程昊的关怀，对其他的一切都麻木。 　　 　　“我现在越来越弄不清你脑袋里到底想什么。”万子杰冷不丁说起一句，侯婷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在这点上，他们倒是一致。 　　 　　候婷依照他的话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万子杰也凑过来蹭一杯。一杯不够又一杯，喝得频率越来越快，候婷阻止不住他，万子杰到后来有点儿恼火，一边说着万旭，一边又开始说她，说没一个听话的！ 　　候婷说他喝多了。万子杰借着酒劲儿耍赖，搂上候婷的腰，一只手从她睡衣的领口探进去，笼罩胸前的隆起，一路从脑门儿吻到她的锁骨，颈项。万子杰习惯性的小动作是在亲吻时会用手时轻时重的揉捏她的臀瓣儿…… 　　屋里的暖风开得很大，候婷觉得脸直发烫，心跳的速度越来越超载，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么浪漫动情的前戏了。 　　 　　在候婷感觉自己就要被融化的时候，万子杰突然停下来问：“你跟他睡过几次？” 　　万子杰的腮处因咬着牙而突起，眼中一并带着少许忧愁与丝丝无奈。 　　候婷茫然，又顿时清醒的理解了他的问话。她不知道万子杰此刻在想什么，也不清楚他到底有多介意自己和李程昊的事儿。她无言以对，她没法回答更不敢跟他对视，她只能带着荒乱与内疚低头看地板。 　　 　　万子杰沉默一阵儿，从她周身绕了一砸，然后正面立好，勾起她下颚，看过来的眼神此刻淡漠了方才的犀利，“过来帮我捏捏背。”说完脱掉衬衫光着膀子上床，脸朝下爬着。候婷从床边坐下刚要抬手，又听到万子杰出声：“骑上来。” 　　“啊？” 　　“你那么着使不上劲儿。” 　　候婷深呼吸两次，脱了鞋骑上万子杰的腰，两手便象征性的这儿捏捏那儿掐掐，脑中则惯性的开始浮想联翩，是不是店里的按摩小姐也这么个姿势。万子杰在她出神儿的时候，腾出一只手抚上候婷的大腿。 　　候婷由着他，回想起今天和静芝去按摩店的事儿，那位仪态大方精明妩媚的店主原来就是时常和万子杰手机通话的Elvy。 　　 　　第二天，候婷趁下班早，约静芝吃饭，她告诉静芝舍不得她走，静芝俏皮的说一直都拿候婷当亲姐兼和蔼可亲的小妈，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吱声，立刻飞回来。候婷说：“帮我最大的忙就是替我好好孝敬我姑，这辈子我欠她的永远也……”候婷说不下去，心里堵得慌，继而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静芝缓解她的情绪，“我婆婆那性子，唉……不过放心吧，我会尽我能力做个好儿媳妇，你也知道，婆媳是天敌，真杠上的时候都是我忍的次数多……” 　　“我姑吃软不吃硬，刀子嘴豆腐心，她爱听哄她的……” 　　侯婷戛然而止，她觉得自己说这话，在别人听起来一定是，没脸，做作，虚伪到家了。这种认知另她找不到理由沮丧。既然选择了爱他，就注定要良心谴责一辈子。 　　 　　尔后，候婷把万子杰和按摩店老板可能有一腿的事儿告诉了静芝。静芝劝她大方点儿，干大事儿的男人有几个不是左拥右抱的，逢场作戏而已。 　　候婷说不是那么回事儿，有次夜里睡醒听到他们打电话，都是唠家常或是一些琐碎的事儿，他都很少跟我聊那些话！ 　　静芝瞠目结舌。 　　候婷继续着：“如果他们俩没事儿，干嘛半夜打电话！” 　　静芝给她出主意：“找那女的去，当众扇她两巴掌！” 　　候婷摇头：“我不想给他丢脸。况且，我以什么身份去？” 　　静芝顿声。 　　侯婷无奈说：“也许当年他对我就是一时新鲜，看着我年轻，其实心里不一定对我是男女之间所谓的真正爱情。我们共同话题不多，很多时候，感觉自己不能真正理解他，其实我想法挺多的，但一对着他，就脑中空白，对什么都束手无策，而且……我觉着他对我……那方面的兴趣也少了……” 　　 　　静芝说：“我不知道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反正我只记得，万旭他爸那年做手术，昏迷时喊过你名儿，我觉得姐你应该清楚他心里到底有谁。……不信？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谁是‘婷婷’呢，那次也是万旭第一次给我说你们的事儿……我当时听了就一种感觉，惊心动魄，简直把我震撼了……我相信你们之间是传说中的伟大爱情，真的姐……” 　　 　　侯婷听完之后，左思右想心里都激动不已，她趁静芝去洗手间的时候连忙给万子杰拨了电话。 　　“忙吗？” 　　“嗯，怎么了？” 　　“喔……我没事儿……”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呢，怕他听不明白，所以直截了当：“爱我吗？……爱不爱？” 　　“这儿旁边有人。”万子杰压低了嗓子快速说。 　　侯婷欢喜的无声的笑，“说是，或不是。” 　　“开会呢！” 　　“那你挂了在短信里说。” 　　万子杰沉默一阵，语调正常了：“行了回去再说。” 　　 　　候婷因为工作，又一次与信海娱乐公司的姜礼一起同桌吃饭，这次其他人没来，只是她跟姜礼两个人独坐在酒吧一角。候婷按公司安排请他吃饭，起初不愿意来这里，但对方坚持要来，说这里是个放松的地方，既然你们公司有诚意，就应该照顾甲方的意愿诚意到底。候婷心想趁着这一顿，一起答谢上次他帮了程昊的事儿。 　　 　　姜礼一落座变开口：“听说你升职了，恭喜啊，我现在应该叫你候经理了吧。” 　　候婷干笑：“姜监制笑话我吧，就是个小部门儿副的而已，没什么好恭喜的，除了工作量比从前多了些，其他我看没什么变化。” 　　“薪资变了呀！” 　　“哦是，呵呵。” 　　“不过工不工资的我想对你来说也无所谓，怎么万总愿意让你出来奔波到处抛头露面的么？” 　　“嗨，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您说哪儿去了。” 　　“但你是万子杰的女人。” 　　“……我就是个普通做办公室的女职业而已，”侯婷看着姜礼不客气的说：“我发现姜监制对我的私生活好像特感兴趣，是不是替哪个媒体探口风来了？！” 　　“没有没有，万总可是我们赞助商一大户，我哪儿敢……” 　　“算了不说了，我替我朋友谢谢你上次帮了他个大忙儿！” 　　“不客气，举手之劳。” 　　“我朋友说改天你有空他想当面谢你。” 　　“好再约吧。” 　　 　　侯婷把玩指尖里的玻璃杯，酒中反射的一点光源印上瞳孔。姜礼整个后背都贴在沙发上，下巴微微抬起眯上眼休息。 　　“工作挺辛苦的？”侯婷问。 　　“还可以……，不过应该比你累。” 　　侯婷点头说是。男女之别，怎么能同比。万子杰就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从酒吧出来，天色已晚。侯婷打万子杰手机，他已经回家了。 　　“晚上你吃的什么？”侯婷怕他又吃泡面。 　　“跟客户一起，外面吃的。” 　　“喝酒了吧？”侯婷听着他语调猜测。 　　“不多。” 　　“你不知道你自己有胃病动过手术吗……我是不是医生，那医生就让你这么天天醉生梦死的……还没有，这几天哪天你不喝……我啰嗦也是为你好！……喂，喂万……喂！” 　　 　　侯婷喘着气，电话被挂，又一个电话进来，是静芝。静芝在电话里哭着让侯婷去酒店找她。 　　万旭不在，酒店的房间似战场，侯婷赶到的时候，静芝已经哭完了两盒面巾纸。 　　侯婷一头雾水，静芝哭着说万旭昨晚去外面找小姐，今儿人家找上门儿来说她一条铂金的链子昨晚让万旭给扯断了，来要修理金！ 　　 　　侯婷坐在床边劝她一晚上，直到万子杰来电话催她回去时才起身。 　　 ☆、18 　　侯婷和吴经理在研究策划一个广告实例，这时简博言刚好经过他们办公室，顺势看了她一眼，神情和以往不一样。侯婷跟吴经理说完朝他走过去，简博言带着她往安全出口的楼梯门走。 　　停下来步便立刻问：“我听说你认识万龙地产集团的老总？” 　　侯婷很惊讶，起先以为是李程昊，随后又想起来那个姜礼，“嗯……是。” 　　“你们很熟？” 　　“简总……” 　　简博言看着她叹口气，“李子知道你们的事儿吗？” 　　“啊嗯？”侯婷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简博言思想上的误区，当下回话：“当然知道，我跟万子杰……嗯，他是我……”说道此处，侯婷顿时一个领悟，在毫不知情的外人眼里，自己的身份不说清楚就同一个大老板的普通情妇没差别，而说清楚又更可怕！ 　　 　　简博言没等她说完，似乎很了然于她的尴尬，“小侯，李子是我哥们儿，在公司我也一直把你当弟媳妇照顾，虽然知道你们不在一块儿了，但是我也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姑娘，又是本地人，做事踏实没小性子，况且你现在才二十几，就算你跟李子不成了，你也不能……”简博言笑一下，又接着说：“我不是爱多管闲事儿，就是不想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生活不入正轨。” 　　 　　侯婷被简博言诚恳的一番话说得她浑身不自在，但她依然感激简总对她是出于真正的关心，尽管他说的完全不在点儿上。 　　“谢谢你简总，听你说这些我心里真的挺高兴，可我也清楚我该怎么做，应该选择什么，我跟程昊，可惜我们有缘无分，和万子杰的关系一时半火儿我也说不清，总之我从没抱着当别人情妇的态度生活过。” 　　简博言听后没再多说。 　　 　　侯婷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对着桌上的策划图纸一直发呆，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 　　虽然不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儿，但让侯婷联想起多年以前的那一回，想起那个混蛋报社记者来，当年给万子杰带来的伤害，使她至今难以释怀。现在他的生意做大了，身份地位也不同以往，如果一个不小心历史重演，侯婷真不知这次又要如何收场。 　　现在的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不再像十几年前尚可以说是年轻精力充沛，这个地方身败名裂换个地方又能东山再起，他可以忙自己的事业一直到老，但不能因为他们这场错误的结合而对他的事业再有所打击，侯婷生怕他会以此为由，又一次放手。 　　 　　吴经理路过她的桌前，她叫了一声：“吴经理……” 　　“怎么？” 　　“……没事儿。”侯婷淡下眼睑，继续沉思。 　　 　　直到晚上回家，在楼下碰上静芝，侯婷才停止烦躁的思绪。 　　侯婷问静芝她身旁那位打扮妖艳的姑娘是谁。静芝不客气的说：“就是这骚货，我领着她上楼找万旭去，陪她一条金链子！” 　　“万旭在楼上？” 　　“嗯，这两天都没回酒店，不是躲这儿就躲那儿，我把人领上去，我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侯婷跩着她胳膊：“你总得给他留点儿面子，哪儿能这么干呢！胡闹！” 　　“鸡都找上门了，谁给我留面子了！” 　　“你小声点儿，左邻右舍的……” 　　静芝四周看一下，提了提肩上的挎包带儿，拽着那女的就上了楼，侯婷紧跟着。 　　 　　万子杰应该和万旭都在家，静芝拉着人急匆匆闯进了门，侯婷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见万旭大声嚷着：“你他妈有病吧！” 　　“你不要脸在先！” 　　然后又听见一个声音说：“万总！……你怎么在这儿？……你们，……哦，你就是万龙集团的大少爷啊，我真是瞎了……都没想到，对不起啊万总，您看，嗯……我这……” 　　 　　屋子突然宁静片刻，又听静芝说：“哦，赫，真巧啊是，贱货，你别告诉我他们父子俩都弄断过你的链子！” 　　…… 　　似嘲讽似讥笑的音调从门缝里传出，侯婷听着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戳着她的心窝。当她慢慢推门而入的时候，屋里更静了，首先看到是万子杰，倚靠在窗户旁边的暖气片上，看着她的眼神让侯婷无法形容，其它的三个人，她没有仔细看，只是专注的与他对视，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相互交流着眼神，面部表情都肃然，鼻间气息也都宁静下来。侯婷皱着眉头，眼波里流淌着水纹、不解，以及诸多心痛。 　　 　　而后，侯婷打量那个妓女一眼，低着头说：“要吵出去吵，都走吧，赶紧走。” 　　 　　…… 　　人流撤退，侯婷坐进沙发里，若无其事的打开电视，拣一个自己喜欢的生活剧聚精会神的投入进去。 　　万子杰隔半天才从窗户那边走过来，帮侯婷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帮她脱掉还穿在身上的外罩，侯婷任由他做着没反抗，脑袋躲着眼前的障碍物左摆右摆，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屏幕。感觉着自己的肩膀被搂着时，她依然保持沉默。 　　“真生气了？……就是一个小姐……何必那么较真儿……”万子杰此时呈现出罕有的柔情似水，拉着侯婷的手在自己大腿上搓来搓去。 　　“这样，明晚我亲自去接你下班，好么，今天不早了，去换衣服洗澡吧。” 　　侯婷听到下班两字，才想起今天临走之前已经将辞职信放在吴经理办公桌上一事，顿时积压的怒火瞬间爆破，她挣脱着起身，咆哮着：“万子杰你变态吧，那女的看着比我还小四五岁！” 　　 　　“我就是变态，你刚知道！”万子杰站起来走进卧室，房门连带着被大力甩在门框上。 　　 　　那部电视剧一连演了三集，侯婷一直挺着腰坐着观看，直到最后一集片尾曲播完，她才从沙发上起来。卧室，万子杰在床上似乎睡了。侯婷换好衣服拿了枕头和被子又折回客厅的沙发上，刚躺稳，万子杰走出来，没多说一句话，把侯婷连人带被子一块儿卷起来抱回屋里的床上。侯婷一点儿也不心软，她又挣扎着起来说：“别管我，我去客房睡。” 　　“没完啦！”万子杰按住她肩膀。 　　“放开，别碰我！”侯婷厌恶的搪开他的手，扭头冲着一边儿。 　　 　　万子杰沉默无声。 　　最终，侯婷还是睡在了床上。因为万子杰穿上衣服愤然出了门，一宿未归。 　　 　　第二天清早，侯婷去公司收拾自己的东西，吴经理把她叫进办公室，问她理由。侯婷说个人问题，与公司无关，必须得走。吴经理让她收回辞职信，不会同意她离职。侯婷心想，简博言已经知道自己的事儿了，接下来可能公司里都会知道，万龙又是一个比较出名的企业，如果这两个圈子有交集之处，那么他是她姑父的关系也可能即刻被知晓，还是趁早离开越好，人不在了别人也就不议论你了。 　　侯婷坚定的看着吴经理：“我一定要走，谢谢您！” 　　 　　从公司出来，侯婷一片茫然，看天都是灰的。她最终还是失去了这份工作，只可惜刚升了副经理没几天。 　　 　　在街上独自溜达了好长时间，侯婷给万旭打电话：“在你临走之前，出来见个面吧，我有话跟你说。”这是这些年来，侯婷第一次主动单独约万旭。 　　 　　他们在公园一个喷水池边儿上坐定，侯婷侧头看着这个和她一起玩儿到大的弟弟。 　　万旭手里捏着可乐罐子，一直没出声，也不问为什么被叫出来。 　　两人很默契的，干坐着坐了好久。 　　 　　侯婷凄苦的回忆，从万旭发现他们的事儿出车祸起，至今没再叫过她一声姐。选择了一个，弃了一群。事到如今才想，当初是不是只一时脑热激动不理智才造成今天的局面，真需要让人反思！ 　　 　　“静芝是个难得的好女人，你应该收收心好好对她，既然错了就认错，女人都心软。我相信你比我清楚应该怎么哄女人，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个小家庭破裂。” 　　“……” 　　“万旭，只要你幸福，我就什么也不想了。” 　　“别说得这么酸，大冷天儿的……” 　　 　　“我说心里话，我知道我没资格让你再叫我姐，也没资格在你面前说什么教育你，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爸，我这辈子只爱过你爸一个男人。就是你一辈子不认可我，姑姑一辈子不再见我，我也还是这句话。这几年变化好大，爷爷奶奶回乡下老家，我爸我妈也都过世，我们也已经分开七年饱尝痛苦了，到了今天这个时候，我就想问问你万旭，我现在可不可以光明正大的爱他了，我可不可以爱我想爱的男人？”侯婷的眼泪随着说话声，从眼窝一直流下。 　　 　　“如果他不是你爸，我也会爱上他，现在想想，我们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就算他以后对我没感情了，甚至是现在就不喜欢我了，没关系，我一直陪着他伺候他到老，不是因为你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是真心的心甘情愿的，愿意跟我爱的男人过一辈子。” 　　 　　万旭始终没吭声，听着侯婷继续说。 　　 　　“我因为身体情况不能怀孕，以前也看过医生吃过汤药，都不起作用。大夫说我这辈子要小孩的几率太小了，我早就不报希望了。但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也许是天意吧，是我应有的惩罚。” 　　 　　“那天你们因为生意上的事儿争吵，他晚上喝了好多酒，我望着他的那一瞬间，觉着他一下子就老了，他是个父亲，在你身上仅有很普通的想法，希望你成才长大，顶天立地。我们没当过父母，体会不到他的心情，但我感觉他那天真的很难受。有时候自己想明白了，不怪他出去找别人，因为年龄差距之间的代沟谁也无法更改抹平。” 　　 　　“……不知不觉我都说这么多了……你一句也没说。” 　　 　　万旭转过头来看着她，他们坐得很近，万旭在她的瞳孔上能看到自己：“我一直都没怪过你……”万旭幽幽的开口。 　　 　　侯婷难以置信：“一直吗？” 　　万旭看着她的眼睛回答：“一直。” 　　侯婷再也止不住眼泪的流淌，她缩着鼻孔，紧闭着嘴，呜咽的出声，两肩跟着一上一下的颤动。 　　万旭搂过她的肩膀，紧紧靠在自己的怀里。侯婷诧异的抬头瞧他，为了不让她看见自己红了眼圈，一把将侯婷的头按在胸前，双手抱得更有力…… 　　 ☆、19 　　和万旭分开后，侯婷看时间还早，就去苗苗的学校门口等她下班。 　　她告诉了苗苗自己辞职的原委经过，苗苗替她忧虑，又不解的问：“有必要辞职吗？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怕别人说闲话？” 　　“不怕闲话，我怕影响他的名声。” 　　苗苗点点头，但还是不赞成的抱怨一句：“挺好的工作就这么没了……你说你对得起李程昊么……” 　　侯婷黯然不语。 　　苗苗拉着侯婷去接小枝放学，然后提议回家吃饭，苗苗下厨，她说小枝爸出差了。侯婷一边点着头一边接听电话，是万子杰。 　　因为还在冷战中，电话通了侯婷没吱声，听着那边儿的动静。 　　“下班了吗？”对方语气听起来轻松，似乎忘了昨天他们争吵过这一档子事儿，一宿不知去向，不知又谁给他伺候好了！ 　　侯婷没有立刻接话，对方喂了一声，她才说：“今晚我加班，还不知道忙到几点，你先睡别等我了，嗯……” 　　“大概几点？” 　　“没准儿，要是太晚，我就在公司的休息室凑合一宿。” 　　“……快完事儿了打电话，我去接你。”他一点也意识不到要道歉或承认错误！ 　　侯婷敷衍着又说两句，她想在苗苗家住一晚，尤其是今天。但最后听到万子杰硬着声儿说：“必须回来！” 　　侯婷气氛的挂断，然后关了手机，跟随苗苗去超市选购东西。 　　 　　晚饭吃得很享受，苗苗捡侯婷爱吃的几个菜做得味道十足，侯婷瞪着杏仁眼夸她当了家庭主妇就是不一样了。小枝很懂事，如小主人般给侯婷碗里夹菜：“干妈，吃蘑菇，这个最好吃。” 　　侯婷微笑着不错眼珠的瞅着玲珑剔透的可人儿，如果这是自己的女儿，如果桌边坐着万子杰和自己，三人吃饭，又会是怎样一幅美景，侯婷心中苦涩难受，胸腔憋闷无法舒畅。 　　 　　晚上，侯婷和苗苗躺在床上关了灯闲聊，似一种熟悉的温存从多年前穿到了现在。聊着聊着，苗苗一条腿骑到了侯婷的身上，说起上学时代晚上一起出去疯的事儿，两人不禁一同感慨。 　　苗苗说：“要不是总偷着去酒吧，也不会被你姑父发现。” 　　侯婷接她的话：“要不是被他发现，也不会留意到彼此。” 　　“不会留意，就会一直是你姑父。” 　　“对，一直是一直是，每年只有过年过节时候，在爷爷奶奶家才能看见他，如果生意忙，也许碰不到面，到时候，小旭结婚了，我爸我妈随礼，后来我结婚了，他和姑姑来送亲，他能挣钱，姑姑一定会叫他给我随一份儿大礼……” 　　“要是没有发生那事儿，你绝对是个乖乖女，绝不会踏入那些三俗之地半步……”苗苗又回到了原始的话题。 　　“别说了，这都是命。”侯婷说完这句，枕巾湿润一整片。 　　苗苗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柔声说：“他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我告诉他你在这儿，今晚不回了。” 　　侯婷当时已经哭的昏昏欲睡。 　　 　　第二天一早，苗苗家门口，侯婷瞧见李占和车一起等在那儿，十分惊讶。 　　李占看他们出来，上前打招呼：“夫人，万总让我接您回家。”在苗苗面前，李占这样的称呼，让侯婷尴尬，“接我现在回去吗？” 　　“嗯是的，万总已经知道您辞职的事了，他正在家里等您，今天所有的安排都推了。” 　　侯婷与苗苗面面相觑。 　　 　　李占把侯婷送上楼，进门的时候，万子杰从阳台走进来，衬衫西裤穿戴整齐。他雇了一个钟点工，屋里上下整理的通透，侯婷站在门口看着他付钱给她。 　　 　　李占和钟点工刚一走，万子杰就过来把侯婷一下顶压到门板上，双手钳制着她，激烈的问下去。举动十分反常，甚至之前都没有眼神的交流。侯婷心跳随之加快，没工夫瞎想琢磨，她微微眯着眼，几乎没有反抗的承受着万子杰的突然袭击。 　　 　　万子杰浓重的呼吸声，敲击在她的脸上，耳边，心脏。侯婷留有的一线思维感知着他的吻游走于嘴唇，耳垂儿，脖子，胸脯，最后逗留在mimi之处。他的挑逗技巧从来都让侯婷丧智投降，此时，胸前的敏感正被他用力吸吮着，双腿被他的膝盖紧紧顶制，套头衫早已经被脱掉，侯婷情不自禁的慢慢享受着一切，她明白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他都了如指掌。 　　侯婷的情yu已被撩拨到了巅峰，而此时的始作俑者仍旧衣带整齐，万子杰的习性！不到承欢那一刻从不luo身。 　　 　　侯婷此时已经招架不住腿脚发软，她双手推着万子杰的肩膀，红透了脸颊喃声低语：“……唔我，……抱，抱我到床……嗯~” 　　万子杰笑着盯着她打趣：“平时总嫌前戏少，给你了又受不了。”说完，抱起她的两腿盘在自己的腰间，架住侯婷的肋骨两侧，速步走入卧室。 　　 　　侯婷被抱起来时清醒了几分，羞涩的问：“今天怎么了，这么激烈？” 　　“还有更激烈的呢！你没我不行的那种……” 　　 ☆、20 　　万旭和静芝登机前，万子杰刚好有事就侯婷独自来送行。 　　侯婷把送给静芝的围脖套在她的脖子上：“这是我自己织的，因为时间赶，有的地方都漏针了，你就凑合戴吧，别嫌弃，毛线是好的，挺保暖的。” 　　静芝紧紧抱住她，侯婷感觉到了亲情。静芝的好，静芝的理解与包容，让她感激上苍。更感激万旭，他找了静芝这样的女孩儿，就已经是成全了她和万子杰。 　　侯婷用水波的眼眸望向万旭，此时万旭已经压低了帽沿儿，催促着说：“到点儿了，赶紧的吧。” 　　 　　静芝眼窝湿润着跟她道别，随后拎着行李转身，万旭紧跟着。 　　侯婷静静瞧着他们的背影，没走两步，万旭又折回来走到她身边低低的说：“姐，保重！” 　　为着一个称呼，侯婷忍不住又动情了，待万旭要转身，她急忙拉住他的手腕：“……姑姑的电话号码可以告诉我吗？” 　　万旭哀伤的瞧着她，尔后不耐烦的样子说：“诶呀行啦，她一直过得比谁都潇洒，用不着惦记她，走啦，回去吧挺冷的！” 　　…… 　　 　　侯婷在机场大厅坐了很长时间，感觉自己想了很多，情绪，思想复杂交错理不出头绪来。 　　万旭彻底长大了，再过些时候，也许就能当爸爸了。 　　曹英在机场的沙发椅上找到她，把手里的大衣给她披上，侯婷扭头惊奇的看他，曹英说：“万总说您出门时穿的太少，今天格外冷，走吧。” 　　侯婷穿好大衣问：“新买的？” 　　“嗯。” 　　“挺合身的。” 　　“您的尺码万总一清二楚。” 　　 ☆、番外一 　　番外一 　　电子模拟高尔夫球场的俱乐部内，方可做在椅子上喝水，看着万子杰玩完一局走过来坐下。 　　方可问他：“这玩意儿过瘾吗？” 　　万子杰摇头。 　　“万旭小两口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下午。” 　　 　　万子杰伸手握着桌上的茶水没喝，点上一根儿烟，接着低头看手机。 　　是侯婷发来的短信，内容有点长：忙吗？做事儿别太拼命了，自己对自己好点儿，累了就休息，到点儿就正经吃饭，别以为自己还年轻，对自己的健康上点儿心，再让我知道你吃泡面，晚上你就等着睡沙发吧！ 　　万子杰边看边毫无声息的发笑。方可静静的瞧着他说：“她跟我说……”万子杰这才抬头看她。 　　“侯婷说你不止一次跟她提起那个叫李程昊的，没想到，你也会嫉妒人。” 　　万子杰像在沉思，眼珠平静的波动一下：“嫉妒谈不上，本来就是我给的机会。” 　　方可瞪大了眼睛望着对坐的人，不可思议的问：“你……不会吧，成心给他们机会好？你不是喜欢她么？！” 　　 　　万子杰一边吸烟一边把玩着手机的打火机。 　　方可老生常谈的问：“是不是时间久了，小女孩儿不吸引人了……” 　　万子杰看她一眼，吐出一缕烟，千丝万缕的眼眸定格望着窗外，“婷婷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不论什么时候，在我眼里她总有大把的青春在手；不给她空间自由发挥总绑着她，到时候落（lào）埋怨。” 　　 　　方可思忖着他的话，反问他：“怕落埋怨，就不怕她真跟了别人再也不理你？” 　　万子杰乐了，扯着嘴笑：“我不会挑没把握的事儿做，侯婷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对我如何，没人比我更了解。” 　　“你以为你是情圣呢，谁姑娘家家的总围着你这么一个老男人身边儿转！”方可有心挤兑他。 　　万子杰熄灭烟蒂，抿一口茶，翘着嘴角说出一句连方可都难以置信的话：“老男人……我倒希望她能认清这一点，彻底不再理我，我好早点儿解脱……” 　　 　　“认识你这么久了，真没想到……”方可平视着万子杰感叹：“你让我头一次这么嫉妒一个女人。” 　　万子杰望过去，被感染的眼中颇有情绪。 　　“既然你有这份儿心，还离开那么久不回来，我是该夸你心胸宽大、有自信，还是沉得住气呢？” 　　“随便吧。” 　　方可瞪他一眼，“整整七年不见面你心里能好受？浪费这么多时间值么？你就能百分百保证她心里一点都不惦记李程昊？” 　　经方可一说，万子杰神情立刻暗淡几分，沉着几秒钟才说：“也不算浪费时间，起码能证明一点，没我，她活不好！” 　　 ☆、21 　　因为静芝和万旭的离开，侯婷突然感觉冷清，孤寂，也许静芝对她的影响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晚饭是侯婷自己做的，与万子杰吃完，她提议出去转转。 　　万子杰还没纳过闷儿来，已经被侯婷拉着塞到车里。 　　“不遛弯儿么，开车去哪儿？” 　　侯婷扫他一眼，没回答，一副神秘样，只让他做稳就行了。 　　 　　侯婷把车开到一个闹市的广场停下来，拉着万子杰下车。黄金时间，晚霞遮月，虽然温度有点低，可街上也是人来人往，弥红夜市灯火通明。 　　把万子杰的大衣领子整好，侯婷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沿着街边溜达，时而停下来看看路边摊位上的产品，时而留意着周边行人的谈笑风生。 　　 　　侯婷相中了一条藏青色格子的围巾，拿起来围在万子杰的脖子上试戴。 　　万子杰不应景，扯下围巾来扔回摊位上：“你不是…自己会织吗！” 　　“织那一条多费劲呀！诶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侯婷边埋怨着边弯腰又捡起来，万子杰不理她，转身往前走。 　　 　　在一个卖臭豆腐的摊位旁，侯婷拽住万子杰的胳膊肘儿，她说要吃这个，万子杰立刻掏钱。上学时候侯婷和苗苗就喜欢吃路边摊上的东西，只是后来李程昊总说街边儿的东西不卫生，叫她最好少吃。但万子杰就不吝这些，侯婷盯着他酷酷的付钱的样子，心里一阵欢喜，恨不得马上凑过去亲他一口。无论从哪个方面分析，万子杰都是最棒的！侯婷心里感知。 　　 　　当天晚上，侯婷坚持要跟万子杰一起鸳鸯浴，最先遭反对，后来她是趁万子杰关门之际硬强挤进浴室里。当她不怀好心的替眼前的人搓背时，却骤然发现万子杰毫无反应。侯婷郁闷至极。 　　 　　回到睡房后，侯婷刻意套上一件静芝替她买来的镂空提花睡衣，在万子杰面前走来走去，一会儿收衣服叠衣服，一会儿换床单拖地板。万子杰坐着靠在床上，手捧一本书，却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侯婷的一举一动。 　　侯婷过来抢走他手中的书看一眼封面，揶揄万子杰：“是《易经》啊，我还以为你看《佛经》呢！” 　　万子杰拉过侯婷的胳膊搂在怀里，用鼻子蹭她的脖颈，跟着谈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都留别人床上了，在我这儿可不就剩空了！”侯婷狠狠的顶一句，随后翻身上床躺在一侧背对着万子杰。 　　 　　侯婷一直生闷气，身后没动静。沉默了一阵子，她渐渐听到背后人的呼吸声由轻及重。侯婷回身看万子杰一眼，随即了然的坏笑一下，右手从他的睡裤伸进去，一把握住他的□，万子杰立刻举枪投降…… 　　 　　早上睁开眼，侯婷翻着床头的万子杰看的书，读了半天，一句没看懂。 　　其实已经不用上班了，但是习惯了早起。 　　 　　送万子杰出门时，侯婷问：“《易经》里都讲了些什么？” 　　万子杰看着她微微一乐，勾着她的鼻头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侯婷瞪着他说：“你真是能文能武！”引得万子杰哈哈大笑。 　　 　　送走万子杰，侯婷做完家务事，想了很久后，给曹英去了电话。 　　“喂曹秘书，是我。” 　　“哦您好，找万总？” 　　“不是不是，找你，我有点儿……事儿想当面请教你，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个面？” 　　“嗯，什么时候？” 　　侯婷和他约好了时间并恳求他别让万子杰知道。 　　 　　对坐以后，曹英开口询问。 　　侯婷说：“曹秘书，你跟万总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老实告诉我，过去那几年，他回来过吗？” 　　“时常回来。” 　　“哦？”侯婷心里开始怦怦跳，她接着大胆的问：“他是不是找人监视我？” 　　曹英吃惊不已，说不出话。 　　侯婷从他狰狞的表情就已经知道答案了，继续盘问：“用什么方法？是不是派你监视我？” 　　“这个……”曹英为难的说：“对于您和万总的事我之前真的一概不知。” 　　“我不信。” 　　“您不记得了，我第一次去公寓，您给我开门时，我还以为是保姆呢，等我把文件递给万总，看他一直不错目珠的盯着您看时，我才知道。” 　　侯婷叹口气，“好吧，你不说就拉倒！”侯婷起身离开。 　　 　　在一个网站上，侯婷查到了一家卖窃听设备的店铺，她给店铺打电话，并确认了地址后，即刻动身。 　　 　　到了地方真没想到，是一家卖唱片光盘磁带的音像店。 　　侯婷走进去冲着趴在柜台上的伙计说：“我刚给你打过电话，我要看看……那个设备……” 　　“哦好……”伙计抬头盯着侯婷面目一怔：“哦~是你呀！！” 　　“你认识我？……佑赫，你不是那个撞了人的司机吗！”那个二六青年！侯婷回想起来，那一天恰巧是万旭他们回来。 　　二六青年撇着嘴：“早上丢了两张盘，现在又碰见你，今儿个真他妈倒霉！” 　　“是谁倒霉呀！被你撞了那个人才真是倒霉呢！开车技术那么烂……” 　　“我开车技术烂！”二六青年跟她嚷嚷起来：“他妈的碰见一个成心碰瓷儿的，谁开车技术能好得了！？” 　　“碰什么？……你说什么呢，少废话了，有没有窃听器！” 　　二六青年边拿货，边一个劲儿的瞪侯婷：“就你们这些人，专干一些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事儿！” 　　侯婷边挑着机子边接着他的话：“谁坑蒙拐骗了？” 　　二六青年嘟囔着：“交了医药费不说，还讹了我一千块钱！” 　　侯婷这才抬头看他，半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 　　 ☆、22 　　古铜色的沉淀感，老练而稳重不浮夸，弯度恰到好处的壶体上，刻印着不知是哪位古人的大作。侯婷做在桌几前，目不转睛，看着万子杰把桌上的那套茶具摆弄的有模有样。尽管侯婷分不出毛尖儿和龙井到底有什么区别，但也知道茶是好东西。她见万子杰一直没说话，刚要开口，自己的电话铃声奏响。 　　屏幕上显示李程昊，侯婷瞥万子杰一眼，万子杰没回应，垂直眼睑用茶水浇着旁边的变色蟾蜍。于是她拎着手机走上阳台。 　　 　　李程昊打电话询问她辞职一事，侯婷约他明天见面出来谈。 　　 　　挂了电话，她回来继续窝在沙发里看她喜欢的电视剧场，等万子杰喝完一壶茶之后，两人才一同进房休息。关上台灯后的半个小时内，侯婷一直没有困意。她翻过身朝着万子杰的后背蹭过去紧贴着，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她伸手带些□的搂上怀中的人，谁想万子杰早已经酣然入梦…… 　　茶不是提神儿的吗？侯婷纳闷儿了小半宿。 　　 　　第二天一早，李占来接万子杰去公司，侯婷疑惑的问他怎么不自己开车了。万子杰从她手里接过皮包说：“车放家里，闷了就自己出去散散心。”侯婷微笑着点头，不顾李占在场，亲了万子杰一口，心里盘算着，说的对，再不出去散心，只能坐以待毙了！ 　　 　　侯婷出门前盘高了头发，换上一套正装，脸上着几分不浓不淡的装粉，从镜子里看着，说她三十五岁别人也会信。 　　 　　她在约好的时间和地点与李程昊见面，说清原委详情。 　　李程昊便说：“其实你没必要辞职，简博言不会把你的事儿说出去，这点我跟你保证，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侯婷打断他：“除了你和苗苗，我谁也不信。” 　　李程昊死死盯着她看，许久，蹦出一句来：“我跟杨楠彻底分手了……” 　　侯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她不适合我。” 　　“你太挑剔了，眼光那么高谁能适合你？！”侯婷埋怨他。 　　“谁让我的前一任那么好……”…… 　　 　　“侯婷，在你眼里，我是不特没能耐？赚钱不多，人又长得不怎么样，出点儿什么事儿，还得靠女人出面解决……”李程昊极度伤感的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从我带着杨楠跟你一块儿吃饭那天起，我就彻底明白了，从原来到现在这几年，你心里是一点儿没我！……要不是你妈bi着你跟我好，我估计这辈子我都没机会……” 　　“别这么说，杨楠是好女人，对你不错。” 　　“对我是不错，可我现在就想找一个对我妈好的女人！……你别看她外表文文静静的，背着我竟给我妈甩脸子看！我一回去，抢着干家务，我一不在，那活儿全推我妈一人儿身上，你说这种娘们儿能让你放心娶她吗！” 　　侯婷意外李程昊的话，那一次见面时，杨楠那文静的气质，稚嫩的娃娃脸，呈现出的可爱与青春，是侯婷怎么都羡慕不来的。 　　 　　“哼，我妈现在可是念你的好了，老跟我这儿提你，说还是你好，知道老幼尊卑，说甭管怎么着，最起码你孝顺老人儿，还说你跟她说话时候连个‘你’字都不敢用。” 　　侯婷垂目斟酌着，对于长辈，她何止是尊敬，因为从小的习惯，简直都有些敬畏之心，无论是自己的父母，别人的父母或是她的领导同事，只要是长辈，她一直都是这个心态，当然，除了万子杰之外。 　　 　　侯婷没接李程昊的话，此时沉默也许是对他最小的伤害。半响，李程昊似乎看出了端倪，突然转了话题：“诶你今天怎么这身儿打扮？干嘛去这是？” 　　侯婷马上抬着头没心没肺的乐：“嘿，不-告-诉-你！” 　　 　　李程昊看着她，在侯婷立起来转身的瞬间，攥住了她的手。 　　“嗯？怎么了？” 　　“……那什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找新工作？” 　　“暂时没打算，想歇两天再说。” 　　李程昊点头，侯婷再一次转身要甩开他时，他用力握一下她的手没松开，一使劲把侯婷拽到了自己怀里，静静搂着。 　　 　　侯婷没有肢体上的反抗，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一处，默默的小声说：“对不起，我心里只有他。” 　　 　　与李程昊分开后，侯婷在电话里询问曹英详细地址，并嘱咐他替自己保密，然后开车来到大厦楼底下。曹英告诉她三遍，把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场，在保安那里签他的名字，然后从升降梯直接上13楼，但是侯婷没有，她想大胆一把，从大厦正门进去，来到服务台前。 　　前台问她：“你好小姐，请问您找哪位？” 　　“万总，万子杰。”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你给他打电话说我姓侯，他就知道了。” 　　“好的侯小姐，请稍等。” 　　 　　前台的四个小姐齐刷刷的目送着侯婷上电梯。 　　来到万子杰坐的那间办公室时，曹英局在一边的沙发上，姿态端正。万子杰从头到尾趣味甚浓的打量侯婷，久候多时的神态看过来。使她倒是成了众人的小丑！ 　　 　　侯婷挤出一个笑容：“没打扰你们吧……我没事儿，就是……上来坐坐……” 　　万子杰靠着椅背，微微一笑。此时，曹英站起身来带上门儿出去了。侯婷闷声叹息，万子杰养的人各个对他忠心耿耿！ 　　 　　“坐吧。”万子杰指着他对面的椅子说。 　　侯婷用眼睛扫视一圈，然后坐下来问：“你这儿也没有床啊，那晚上忙的时候也不回去都睡哪儿啊——”侯婷特意拉长声，明知故问的强调。 　　万子杰扑哧一笑：“哦！敢情你是来调查的！” 　　“我哪儿敢调查你，要调查也是偷偷的……”侯婷连忙收住声，这才想起来今天来的目的！ 　　 　　万子杰接了一个电话后，说：“那你接着调查吧。”然后低头看文件。 　　侯婷自己干坐了一阵，把手伸进手提包里摸着一个耳塞形状的小小的传声器，天真的思索着如何是好。待半天不见理她，她蚊子声的开口：“我想喝杯橙汁……” 　　万子杰抬头，要拨内线，侯婷忙按住他的手：“你给我倒！” 　　万子杰以为她耍性子，边笑边摇着头起身，欲走出门的时候，曹英敲门进来，告诉他许总监已经到了。万子杰点点头，折回来劝慰侯婷让她先回去，有事要处理。 　　侯婷：“你先给我到杯橙汁，喝完就走。” 　　 　　万子杰瞪着侯婷片刻，然后高声对着曹英说：“就说我不在，让她明天再来！” 　　侯婷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直着腰板儿说：“那你忙，我还是走…吧，下次再来喝。” 　　…… 　　 　　侯婷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正巧与一个女人迎面对撞。心里嘀咕，原来这就是许总监！侯婷缈她一眼没留意，刚走两步马上又回过头来，这时，女人也恰巧回头看她。 　　“很眼熟是不是？我们见过，你好侯小姐！” 　　侯婷已经不记得这个设计什么的设计师叫什么鬼名字了，只是客气的回她：“你好，我爱人正等着你呢，进去吧。” 　　侯婷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其他人一头雾水。 　　 　　从他公司回到家，侯婷越想越生气，不但计划失败，反而还没少遭人冷眼！ 　　 　　侯婷给那个二六青年打电话，问他如果把那玩意放在车里能听得清楚吗。 　　二六青年说：“要是车里不开音乐或调频，当然没问题了大婶儿，我这都是保质保量的进口货……” 　　 　　晚上，万子杰刚一进门，侯婷就立刻缠住他义正言辞的说：“今天我已经告诉你全公司的人我是你爱人了，你必须娶我！” 　　万子杰盯着她上下看几遍，莞尔一笑，进房换衣服。 　　侯婷追着他表明利害关系：“我没跟你说笑！我也明白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们男人不愿受拘束，但你想啊姑父，就、算……就算以后……两个人爱情淡了，我们也能靠亲情一直生活下去，对不对？别的女人假如她嫁给了你，有我这样的条件吗？” 　　 　　万子杰停下来，笑着反问：“你什么条件？我不娶你就得当你一辈子的姑父？！” 　　侯婷看着地板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有很多时候你更像个父亲一样的长辈。” 　　“父亲一样的长辈……”万子杰眯起双眼重复着她的后缀词。 　　侯婷义无反顾的沉浸在起初在酒吧里被他逮个正着然后大骂一顿的场景中。 　　 　　看着沉默的人，万子杰憋着情绪缓缓迈步走过来，扔掉手里的衣服架子，注视侯婷数秒后，毫不客气的一把扯掉她身上的衬衫，扣子连同被激发的怒火，一并爆发，四处飞溅。 　　“父亲……你父亲这么对你！”万子杰咆哮出口。 　　侯婷被惊得浑身打个寒战，还没有纳过闷儿来时，已经连胳膊带身体被一股扔到床上。 　　因为速度快，有个硬东西恰咯在了侯婷后脑勺上，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咯得生疼。 　　在万子杰严肃的注目礼下，侯婷被迫躺在床上，上身只剩内衣。一只带着温度的大手固在她的侧腰上，使劲揉捏，手指周围的皮肤立刻泛红凹陷，另一只，正野蛮的解她牛仔裤上的皮带。 　　侯婷蹬着腿儿四处乱踹，嘴里才要冒出声，就被万子杰的唇舌纠缠堵住。她感觉自己的唇瓣都要流血了，万子杰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极尽啃咬式的亲吻，一只手还托在她的下巴，掐住两腮处。 　　侯婷抑制着疼痛的面孔，眼见着万子杰如兽性大发搬低头咬自己的脖子和锁骨，一只手好不容易挣脱他的束缚，忙从后脑下费力的拽出硬邦邦的东西，原来是装烟的铁盒。后脑勺立刻舒服很多，侯婷看着它松开眉梢，长出一口气。 　　万子杰闻声顿住，也注意到了现状，这才从失控中清醒的停止动作。 　　 　　侯婷呆呆着看着地上被扯破的衣服，万子杰已经去冲澡了…… 　　 　　那晚，侯婷趁万子杰出来之前，一个人溜进客房，把门反锁。 　　 　　夜里，侯婷做了一场熟悉的已有多年没做的可怕噩梦，梦里漆黑一片，一个男人压在自己身上，身下是冰冷的水泥地，甚至自己的头还枕在一个台阶上，除了恐惧和疼痛，没有其他感知。 　　 　　等梦散了时候，她听到敲门声。侯婷睁开眼看表，已经是早晨了。 　　万子杰过来敲她的门，侯婷把门打开后继续回床上躺着。 　　 　　万子杰一身睡衣装扮坐在床边说：“干得好好的，怎么辞职了？” 　　“您才想起来问啊！”侯婷背对着他，没好气的说，此时刚从噩梦中缓过劲儿来。 　　“不喜欢那工作了？” 　　“是。” 　　“做事儿不能有头无尾，要培养长性。” 　　“我没长性！” 　　“我听说，你的课程现在也不连着念了，曹英说你想起来就去，想不起来就不去，我记得你以前挺爱学习啊。”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亏您还记得！” 　　“当然记得。” 　　“……”侯婷没接茬，一直背对着人。 　　“我还记得一件事儿……”万子杰慢悠悠的说：“你中学毕业考试头天晚上，干嘛来着？……” 　　“驴百年前的事儿，谁知道干嘛了！” 　　 　　万子杰坐了冷板凳，自觉无味，长叹一声后，一手搭在侯婷身上：“婷婷……” 　　侯婷睁亮了双眼听着。 　　“昨晚是我……过分了。” 　　 　　侯婷坐起来窝进他怀里。 　　万子杰搂着她在清晨的曙光穿射下热吻。 　　 　　“打算什么时候找新工作？”万子杰问。 　　“我不工作不行吗？！”侯婷想起万旭不让静芝工作只让她在家当少奶奶的事儿来。 　　“出去做事儿多与人接触对你能有很大帮助。” 　　“能有什么帮助？” 　　“起码你能经历很多丰富多彩的事儿，不至于在家憋着闷得慌。” 　　“哦。” 　　“只有走入社会，才能发挥你潜在的能力。” 　　“我哪儿什么能力啊？” 　　“怎么没有，画画好，细心，做事儿头脑清楚逻辑性强，思想比一般年纪的人也成熟。” 　　侯婷愣珂珂的听着万子杰史无前例的表扬。 　　 　　午饭时间，万子杰破天荒的回了家。 　　侯婷给他备好午饭，做在桌边在求职表上贴大头像，是万子杰拿回来的表格，不知道是他哪个朋友开的公司要招人。侯婷边贴边问：“我能行吗？这公司挺大吧。” 　　“试试吧，是个机会。” 　　“你没替我走后门吧，我想凭自己实力面试过关。” 　　“思想很正确。”万子杰一边吃饭一边点头。 　　 　　侯婷一时兴起：“把你的皮夹子拿来。” 　　“嗯？” 　　“西服兜里么？” 　　“嗯。” 　　侯婷欣然快步走过去寻找。 　　 　　在放照片的时候，她无意中从钱包的夹层里，抽出一张不完整的纸，左上角大部分已经不见了，从残余的字迹内容和几滴退了色的鲜血印迹可以辨出，那是她做傻事那一回写给他的“临终留言”。 　　 　　侯婷傻傻盯着瞧半天，泉水湿润了眼眶。万子杰总是这样，毫无戒备的到处给你惊喜！ 　　 　　白天抽空，侯婷打电话给静芝问她那边儿的情况，静芝告诉她一起安好，别惦记。闲聊了几句之后，静芝跟她聊起了李程昊，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她和李程昊的事儿是由于她母亲的强迫迫不得已。 　　侯婷瞬时回忆起了从前，想起自己跪着楚文脚边的场景就忧伤烦躁难耐。 　　“你们怎么知道的？”侯婷问。 　　“那个姓李的告诉万旭的，然后万旭又告诉给爸了。” 　　“啊？……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就我们回来前一天晚上，爸过来跟万旭喝酒，好像俩人喝了一宿呢！” 　　 　　侯婷挂了电话，分析着来龙去脉，越想越高兴。 　　她忽然觉得，好事一桩一桩，接踵而至。因为新公司的面试，也相当顺利。下个礼拜，她又能上班了。 　　 　　侯婷走进音像店，脱口便说：“二六青年，有什么抒情的好歌曲么， 　　介绍一下。” 　　秦宇冲她嚷：“谁二六青年啊大婶儿，受过素质教育么您！” 　　“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我要买盘。” 　　“那边儿自己挑去、” 　　“对了，你那个设备我没用上，可以退货吗？” 　　“不能退。” 　　侯婷在架子上挑了一张邓丽君的盘：“那这张送我吧。” 　　“行。” 　　“……哦对了，你叫什么？” 　　“秦宇。” 　　 　　晚饭时候，万子杰按照侯婷短信里的内容，很听话的早早回来。让他十分意外的是，侯婷特定准备了一桌烛光晚餐。 　　桌上点着红烛光，屋子里飘荡的优美动听的《甜蜜蜜》。 　　万子杰看着她乐：“干嘛这是？” 　　“庆祝一下，嗯，庆祝我今天面试成功。” 　　 　　侯婷上齐了菜，见万子杰落坐桌前，走过去弯腰掏出事先在店里买好的一颗男戒，笨拙的套在万子杰的手上。 　　然后听见对方似难以置信的笑问：“你这是，求婚？” 　　“不，求爱……爱我吧，今后只爱我一个，行吗？” 　　 　　万子杰那晚被她灌得真有点儿醉了，拉着侯婷的手说：“一直就你一个，傻瓜。” 　　侯婷如梦初醒：“你是说一直只爱我一个？” 　　“嗯。” 　　“切，才不信。那那个elvy呢？” 　　万子杰攥着酒杯摇头。 　　“那个什么什么设计师呢？” 　　“……” 　　“那个跟你传绯闻的女明星呢？” 　　“……” 　　“那方可呢？” 　　万子杰一直摇头，提到方可时才说话：“朋友妻不可欺。” 　　 　　侯婷想起来突然高了一个嗓子：“那姑姑呢？没爱过怎么会娶她？” 　　万子杰仰脖灌进一杯酒后，平静的说：“当她是妹妹。” 　　侯婷摆出来一副死也不信的神态。 　　“真的，我妹刚发生意外没多久，就认识你姑了。” 　　侯婷兴奋的听着万子杰跟她讲他和她妹妹过去的生活以及怎么认识侯启玲的过程，虽然没有多少复杂的形容词，但侯婷能感觉出万子杰年轻时候吃了不少苦，以及对自己妹妹去世的深度自责。 　　 　　万子杰给侯婷的杯里倒满酒，逼着侯婷一饮而尽，而后摇着头感慨的说：“你姑那性子，和子静简直如出一辙。” 　　 　　侯婷覆盖上万子杰放在桌上的手，深情的看着他说：“姑父，你是我的初恋。” 　　万子杰盯着桌上的菜，反手握着她。 　　 　　“……在哪儿里，在哪儿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侯婷跟着音乐轻声哼唱。 　　 　　 ☆、23 　　所谓的爱，就是当没了激情、浪漫与缠绵之后，你心里还会在意那个人。爱情来临的时候，做到轰轰烈烈、海誓山盟很简单，做到涓潺细水、云淡风轻则实属不易。 　　 　　晚霞挂月的时刻，万子杰倒是愿意跟侯婷出来遛弯，或谈笑风生，或闷闷不语，只要是牵着手，都能让侯婷感觉一份惬意在其中，尽管她的指腹偶尔会触碰到岁月给他掌心刻下的留痕，或是手背上，那些略微松悉的皮肤。 　　 　　小寒那天下了雪，侯婷一个人去给父母扫墓。是偷偷去的，免得多一个人跟着心里难受。 　　墓碑石顶上，薄薄的附了一层白。侯婷用手套拍打干净，静静瞧着父母的照片，待立不动…… 　　 　　回来前，她还特地绕到了万子静的墓。静静的，一切安静的挺拔在那里，照片中的女孩儿漂亮伶俐，小巧的鼻头，厚实的樱桃嘴，也就是眼形和颧骨的地方，有点儿像万子杰。侯婷端详着子静的遗容，配着姑姑的性格，幻想起此刻，这个女孩儿就站在自己身旁。 　　 　　她走上前去，一边用手套和大衣袖子蹭着碑上的雪迹，一边嘴里絮叨着：“子静姑娘……我不知道该叫你什么……我，是小旭的姐姐，我跟你哥，我，我们……从前一直不知道他有个妹妹，要不然早来看你了……” 　　 　　侯婷没再继续说，看着子静的眼睛盯着她瞧，没来由的，分为紧张。 　　如果你还活着，会反对还是赞同，这话侯婷简直不敢问出口。 　　“以后，我每年都来看你。”她最后说。 　　 　　返家的路上，侯婷想，与万子杰真正夫妻一样的生活可能这辈子永远也做不到了。 　　尽管，她可以在方可面前大方的说他是丈夫。 　　万子杰也可以吩咐身边儿的人用好听的名分称呼自己。 　　但是他们走过的这些经历与之间的距离，从前的关系，亲人的悲剧，种种种种！太多离谱的音符簇局在两个人生命的五线谱上，又怎么能奢望结局会奏出美妙的乐章来。 　　 　　侯婷心里祈祷，但愿未来的某一天，他可以实心实意的证明他们之间的感情，最后是胜利的。 　　但她其实不懂，一份情感上的胜利，也许只有时间这个东西，才有资格证明。 　　 　　那天回来经过菜场，她想起新工作来，突然心情变明朗许多。仍然是一家制作媒体广告的企业，但无论从环境、位置和规模来看，都让侯婷觉得自己在那里工作挣钱真是空前的幸运。侯婷翻翻皮夹空空如也，找到提款机时，发现卡里多了两万块，不用琢磨又是万子杰下发的家用。她盯着屏幕发呆，感觉好多，一个月怎么能花的完这么多钱。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个数，也就够万子杰去两次按摩店里消费的，当然，还是正常服务之内的消费。 　　 　　侯婷一边儿被电视里搞笑的内容逗得咯咯乐，一边儿拖着地板。周末时光，万子杰一般也不在家。他的生意和工作上的事儿，侯婷知道的很少，万子杰不怎么说，她也极少问。不知道为什么，侯婷有一种心态，她觉得万子杰做的事情，说给她听她也不会懂。就像床头的那本《易经》和桌上万子杰堆着的好几摞资料和文件夹，侯婷连翻看的兴趣都没有。每次收拾打扫的时候，只是将他们整齐的摞在一起。 　　 　　已经入冬了，阴霾的天空下掠过鸽子的倩影。从窗往外看，小区里这时没多少人，阳光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可以感到一丝温暖如绸带般的轻抚过眼球。 　　 　　侯婷关上电视，打开摇滚乐，摸索着桌上万子杰的一盒苏烟，拽出一根儿给自己点上。因为尼古丁的作用，马上浑身一颤。她的长发蓬蓬乱乱的被一根皮筋儿绑得松松垮垮，身上只套了一件万子杰的鸡心领毛衣，又宽又长能遮住臀部，因为屋里开足了暖风，她就光着腿随便溜达。 　　 　　正甩着抹布噙着烟，跟着旋律扭屁股时，万子杰突然回来了。立在门口看见侯婷的这副模样，脸绷的就像木乃伊。 　　 　　侯婷慌忙掐灭了手里的烟，关上音乐，两只手在身前相互搓着，屋里顿时没有了万子杰认为的噪音，侯婷认为的活力。 　　 　　万子杰脱下大衣扔在沙发上，坐下来盯着桌上的烟盒看。 　　 　　“嗯……g姑……嗯……” 　　侯婷禁住声的时候，万子杰举起烟盒来：“说过你几回了，就是不听！” 　　“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下次也再不抽了。”侯婷凑过去试图搂住万子杰，却被他搪开了。 　　 　　“真生气啦，不就是一支烟么……”侯婷改为小声嘟囔。 　　万子杰没看她，板着脸，皱着眉，侧过去的脸像悬崖峭壁一样，棱峰见绌。 　　“诶呀至于么……”侯婷笑着缓和气氛：“诶我跟你说，昨天你没回来我去给我爸妈扫墓了，还去看了你……” 　　万子杰打断她：“你爸要是还在，能看着你抽烟也不管？！” 　　“……” 　　 　　“姑父，我发誓这是最后一回！” 　　“甭跟我发誓，你的可信度太低。” 　　侯婷想了想，跟着万子杰站起来，说：“苗苗也抽烟！，，就是我那个好朋友。” 　　“你能跟她比吗！她都结婚生子了，你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没结婚生子也不是小姑娘了。” 　　万子杰拽起她的大臂，递了（di liu）着问：“你怎不是小姑娘？” 　　“我都二十八了，还小，除了嫁人生孩子，还有什么事儿没经历过。” 　　“……” 　　 　　侯婷胸口上下起伏着喘气，注视着终于安静下来的万子杰。 　　万子杰坐下来自己抽了一根烟，抬头打量侯婷这一身打扮，一只手摸在她光溜的大腿上，嘴角叼着烟问：“冷不冷？” 　　 　　侯婷踢掉了脚上的拖鞋，光着脚丫踩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我们就不能和平共处么、”说完，便一个猛子扎进万子杰的怀里。由于对方举着烟头的手没及时留意反应过来，烟头与侯婷的小臂进行了瞬间的摩擦，紧着哀嚎一声她马上拼命的揉搓伤口处。 　　万子杰蹙着眉立刻去拿冰毛巾来敷在烫伤的地方，“疼不疼，忍着点儿。” 　　“……现在好多了。”冰凉的温度捂住火辣的烧烫，让侯婷感觉舒服，再加上万子杰脸上少见的忧已之色。 　　 　　“甭说二十八了，你就是三十八了也得让人操心！” 　　侯婷见万子杰又挑衅了，马上拽开领口来露出自己的左肩膀：“你看你看，这儿的疤都掉不了了，这儿又给烫了！我这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的伤，没有一处不是因你而起的！” 　　 　　 ☆、24 　　 　　“甭说二十八了，你就是三十八了也得让人操心！” 　　侯婷见万子杰又挑衅了，马上拽开领口来露出自己的左肩膀：“你看你看，这儿的疤都掉不了了，这儿又给烫了！我这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的伤，没有一处不是因你而起的！” 　　 　　万子杰停留在侯婷的肩膀上静默少时，把她从腿上挪到身体的一侧坐着：“今晚我要飞美国一趟，去你姑那儿。” 　　侯婷收紧抓着自己烫伤处的手，愣愣的半晌儿才问：“我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是秦广海，”万子杰转头看她：“中风住院了。” 　　“……”侯婷站起身，回想着那个见面次数不多的和蔼可亲的男人，他似乎和万子杰岁数也差不多，从来见他的时候，都是一副可以再健康二三十年都没问题的模样，一下子说中风就中风了……她感叹岁月，忽而又多心的突然转头静静查看着万子杰的脸。 　　 　　沙发里坐着的人垂着眼皮抽烟。 　　侯婷问：“我姑呢，现在在哪儿？” 　　“医院呢，陪床一礼拜了。” 　　“就她自己一个人陪？秦家的子女呢？” 　　“他一儿子一闺女都跟他不合，妹子又在新加坡还没通知她……诶，别转悠了，我眼晕。” 　　 　　侯婷坐下来发呆，此时屋内寂静无比，身侧的人沉闷厚重的吐气，就要落地留声一样，桌上的烟盒顷刻间空了一大半儿。 　　“订机票了吗？”侯婷问。 　　“六点半的，”万子杰瞄一眼手腕的表，嘬一口烟，“去给我找两身儿衣服……” 　　侯婷没等他说完，提早一步起来走进卧房。 　　 　　万子杰临走的时候没开口说什么话，只是噙着烟在门口等李占过来接他，侯婷扯着一只西服袖子，低着头说：“带上我吧……” 　　 　　万子杰眉头皱紧，眯上眼，“甭去，在家踏实待着，没什么大事儿别自己跟着瞎操心。” 　　“不行我得去，”侯婷有点像自言自语了，她此时心里很乱，从万子杰只言片语的介绍看来，侯启玲现在也许背井离乡的正受秦广海儿女的气。 　　 　　“你去干嘛，你能帮上什么忙？” 　　“我不去在家里干坐着么，我现在还剩下几个亲人需要我关心的？” 　　“……” 　　 　　万子杰闷下声，改为温声软语的劝借，她没听，身上还挂着准备好了的背包行李。逼的万子杰不耐烦了，冲着侯婷咆哮两句，拽着她的胳膊给她扔回了屋里，迅速的转身出门下楼，没再有多余的废话。 　　 　　…… 　　 　　侯婷独自一人坐在床上一直没挪窝儿，发呆了不知道几个小时，直到看着表差不多人快下飞机了才摸出手机打过去。 　　万子杰在电话里让她睡觉休息，说明天再给她去电，侯婷说睡不着，想跟姑姑说说话。 　　“说什么，我替你转达。” 　　侯婷噤声不语了，她内心五味陈杂。 　　“……行了歇着吧，万旭他们过来了，陪着你姑呢。”万子杰在海洋那头说。 　　 　　三天过去了。 　　 　　侯婷一个人，到点儿上班，到点儿下班。万子杰走的第二天早上，侯婷开车上班的路上出了点意外，车给撞了，人到没事儿。她没联系李占来接她，不想让万子杰知道。在公司的时候经常心里发空，做什么事儿都集中不起精神来，吃饭也都糊弄着，第四天晚上，苗苗过来陪她，精神才好点儿。 　　 　　躺在床上苗苗看着两眼发直的侯婷问：“那边儿什么情况啊，你那现任姑父病况怎么着了？” 　　“那天说刚醒过来，情况还算乐观。”侯婷的声音微弱着，一脸没精打采的模样。 　　“万子杰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苗苗直截了当的问。 　　“没说。秦广海那一对子女跟他不合，我估摸着现在正盼着他早点儿咽气好分家产呢！这么一来，肯定会排挤我姑姑。” 　　“行啦你就是瞎操心，你姑不还有他宝贝儿子给撑腰呢么，事儿没你想的那么悲观！” 　　侯婷搂着苗苗紧贴着她，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凌晨深夜，趁苗苗睡着时候，侯婷出来给万子杰打电话，她知道美国那边儿现在是白天。 　　万子杰在电话里告诉她医院的情况，简单潦草了几句，就让她挂电话睡觉。 　　侯婷听话的挂断了，蜷缩着窝在沙发里，一直坐到凌晨，终于有了困意。 　　 　　周五侯婷没去上班，早上打电话给办公室请假，部门经理从电话里和蔼可亲的笑出声：“没事儿没事儿，身体不舒服在家好好休息，公司的事儿不用担心……” 　　 　　侯婷挂上电话，漫无目的的沿着街道走，快下雪了，希望可以看见满眼的洁白，能洗涤灵魂的东西。天边阴沉的云，厚重而沉甸，姑姑的面孔印在云端上时隐时现。 　　她有话想跟侯启玲说，但是无法开口，嘴唇似是被线缝上一样，张得很吃力。 　　 　　侯婷在手机上给万子杰编了条短信：如果姑姑过得不好，我们就分开吧…… 　　她看着内容思忖一会儿，此时身体里某一处会跳的地方浮动着疼痛，她把后半句删除，重新编写：如果姑姑过得不好，就把她接回来吧。然后按了发送。 　　 　　北国的冬天，风不刺骨，却很凶猛，侯婷裹着万子杰给她买的那件大衣继续边走边发呆，路上的景物都跟着她遗下的脚印黯然神伤，冬天的花草树木，本就都是消色。 　　 　　经过一家风味小吃店，里面飘来幽香，侯婷没有顿足，胃里没有空的感觉。 　　经过一家唱片店，传来优雅舒畅的缓慢旋律，侯婷搓了搓手，拐进了这家小店。 　　 　　“你来啦，稀客。”秦宇此时正翘着腿坐在那里分光盘。 　　侯婷摘下围脖露出另外一半张脸来，看着二六青年的眼睛发呆，不知不觉的怎么走到了这来。 　　秦宇边忙活着手里的活，边问她：“买什么呀大婶儿，CD还是影碟？” 　　“……现在放的歌叫什么名字，我买这张CD。” 　　 　　秦宇抬头看她一眼，把鸭嘴帽的帽檐转到脑后，走过去找盘。 　　“这首唱得具有味道，没想到大婶你还有这品位……” 　　侯婷打断他：“秦宇，你今年几岁……” 　　 　　//唱片店内，传来异国民谣；那种快乐，突然被我需要// 　　//不亲切，至少不似想你般奥妙；情和调，随着怀缅变得萧条// 　　//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没发觉；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 　　 　　一首歌结尾，秦宇看着坐在沙发上专注聆听的侯婷，把CD机模式调成了循环播放。 　　“二十三，问这干嘛？” 　　“二十三……比我弟弟小几岁……” 　　“你还有弟呢？” 　　“我弟都结婚了，他娶了个好老婆。”侯婷自顾自的说，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我弟打篮球也特棒，你会玩篮球么……我弟还特别会做生意，脑筋好使……” 　　“你弟去世啦……”秦宇终于开口阻断她，把手里的光碟递过去：“这张送你了。” 　　 ☆、25 　　因为手机内存不足，所以侯婷那天错过了万子杰发来的简讯，也或许后来的某一天当她突然愿意总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时候，这条简讯的擦身而过，会有机会成为举足轻重的遗憾。 　　 　　一张简单设计的光盘封面，是侯婷在念书时喜欢的色调，二六青年真就白送了她那张民谣调调的CD。侯婷沮丧的看着它想，万子杰是永不会跟自己产生任何兴趣上的交集的。继而她又想起了去过几次的那些无聊的经管培训班，每次听课前她都畅想着自己会变成什么经济学家，能够在万子杰与别人谈他的生意时搭上一些话，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侯婷头一次在自己的工作与兴趣中捕捉到迷茫，且不止一次的怀疑是否已经丧失生活的积极性。 　　 　　手机突然有来电，侯婷接起来听，来电人的说话声比铃声还突然：“在哪儿呢？！” 　　“……”感觉心脏一下子被提溜起来，她忘了说话。 　　“喂？” 　　“……哦，我在外面呢，秦广海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在哪儿呢我去接你。”万子杰在那头说出的这一句马上便温柔。 　　 　　他从美国姑姑那里回来了，侯婷恍惚的立在街道旁等着，她想不清楚一些事，不论那个人从什么地方回来，怎么都不会事先知会一声？还有，为什么没立刻回答秦广海的病况？ 　　 　　万子杰亲自开车来的很快，侯婷当时正在一家卖面包的小店门帘前蜷抱着胳膊四处张望马路的尽头。她还没有坐进车里时就看到，万子杰满眼凝聚着的疲倦，甚至眼角还渗出缕缕红丝，但是衣着和发型的整齐让人看着很精神，而且刮了脸。 　　 　　他们把车往回家的方向开，万子杰一下飞机回去，见没人才给侯婷打了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几点的飞机？”侯婷问。 　　“刚到。” 　　“秦广海怎么样了？” 　　“出院回家养着去了，现在只能是依靠轮椅，精神好的话也能下床走几步。” 　　“这种病能彻底治好吗？” 　　“彻底治好基本上比较困难，还要看以后的自身康复和辅助治疗的效果。” 　　“那……姑姑在他身边儿呢吗？” 　　万子杰侧过头来望她一眼，又继续开车，“嗯。” 　　 　　侯婷正过身来也不看他了，车里的暖风很热，她取下围脖问了侯启玲的身体情况。 　　“没病没灾的，都挺好的。” 　　“秦广海的儿女跟姑姑他们一起住吗？” 　　万子杰从鼻间哼出一声，“简直养了一群白眼狼，没一个孝顺的，都他妈是兔崽子！” 　　 　　侯婷傻愣了半天，才勉强着接话：“还好万旭不这样……” 　　“哼他不这样，你以为他就是个人物了！” 　　“万旭又怎么你了？”侯婷心里回想着临走前万旭的那一声姐。 　　“……”。 　　 　　直到进了门，两个人才开始用忙碌打破较为尴尬的局面。 　　侯婷把床上的被子铺好，转身出来收拾还立在一处的行李箱：“我说我自己打车回来，你还非要去接我，真是的，刚下飞机累了吧？” 　　 　　“你终于想起来问我一句！” 　　侯婷闻言茫然站起身，万子杰的表情不善，她转了半圈眼珠，堆起笑容来：“我一直都想着你呢，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所以给自己放假出去散心去了？”万子杰脱下外罩和套头的羊毛衫。 　　“啊今天，请假了没去上班……哦还有，我把车给撞了，我没受伤，车头前侧和左边大灯还有保险杠都……” 　　万子杰没让她说完，表情像是很了然，他拉侯婷坐下来靠在沙发上搂着。侯婷瞬间心田深处涌上一种久远的欣然温暖的情绪，然后感觉万子杰的手覆上她的膝盖，轻轻一捏。 　　“嘶——” 　　“还说没受伤！” 　　“就青了一小块，没什么大事儿。” 　　“以后别开车上班了，我让李占天天接你。”万子杰隔着衣服摸搓着侯婷的身体，嘴上也没留闲，捧住她的半张脸一个劲儿的亲。 　　 　　当侯婷觉得有温热的东西钻进耳朵时，一种钻心的痒立刻充斥全身，她马上躲闪开，用手腕儿支在万子杰的肩膀上，问：“秦广海的儿女没有欺负我姑吧？” 　　 　　万子杰静下来看着她：“一到这个时候你就扫兴。” 　　“怎么，我姑真被欺负啦？！” 　　“你自己打电话问去！”万子杰站起来朝卧室走，“她内驴脾气谁敢欺负她……！” 　　“怎么了——”侯婷起来跟过去。 　　走到卧室门边，万子杰突然回身儿，“你说你有几次让我痛快的？！” 　　侯婷为难的看着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你不累啊，一回来就要……，先洗个澡睡一觉儿不成么……” 　　“不成。”万子杰瞪着眼睛，一把揪住侯婷的领子拖进来利索的勾上房门…… 　　 　　床头柜上堆着侯婷现在念的课程书本，万子杰随手抽出一本翻看：“学的怎么样了？” 　　“我每节课都去上，不信你可以问曹秘书。” 　　“嗯，”烟灰被万子杰弹掉，打火机静静躺在那一摞书旁，“考你一个，什么是鳄鱼法则？” 　　鳄鱼法则…… 　　“……就是给保护鳄鱼制定的法则吧。” 　　“那给保护鳄鱼制定了什么法则呢？”万子杰耐性十足。 　　“嗯禁止恶意捕杀之类……”侯婷边随口答着，边胡乱套上一件衣服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景。 　　“我让你学的是经济，没让你学生物学。” 　　 　　侯婷回身笑了，“呵呵，是哈，其实鳄鱼法则好像老师讲过，不过我记不住了……” 　　万子杰合上书说：“真没兴趣的话，那就学点儿别的。” 　　 　　公文包里的手机响了，万子杰让侯婷过去拿。 　　趁他打电话的功夫，侯婷把包里的一张纸条拿出来瞧。是支票，金额写着是伍佰伍拾柒万元整，抬头开的是姑姑的名字。 　　 　　待那边结束电话之前，侯婷悄悄把支票放了回去，继续出神在玻璃外的景色中。 　　 　　“晚上吃什么？”万子杰靠在床那头问。 　　侯婷思忖着走过来，“我跟苗苗约好了今晚去她家吃饭——” 　　话音未止，又被万子杰一个翻身压倒在床，“改天去。” 　　“不行，我前几天就跟她约好了……你一回来就犯色……” 　　“改天去。” 　　“不行都说好了，”侯婷可怜兮兮的说：“我就这么一个朋友。” 　　万子杰马上停下来俯视着她反问：“你有几个男人？” 　　“……咳嗯，嘶疼……你压着我膝盖内块儿了……” 　　 　　侯婷转着眼珠对万子杰的动作不怎么配合，她心不在焉的思绪又开始飞到别处，想着想着突然又问：“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学东西呢？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学习的。” 　　“省的你胡思乱想干傻事儿。”万子杰把嘴靠近，含糊着说却语速很快，导致侯婷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喂……嘿别弄，痒……万子杰，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一回话！诶嗯~” 　　“婷婷，宝贝儿，来坐起来。”万子杰不理她的茬，边引导边哄劝。 　　 　　侯婷慢慢顺从，她也突然悲观的发觉，万子杰也就这个时候最温柔。 　　 　　晚上的时候，侯婷把屋子上上下下打扫得很干净，因为万子杰答应她，让苗苗和小枝来家里吃饭。万子杰能妥协的时候没几回，侯婷高兴得过头，从厨房到客厅忙碌得来回穿梭，忘记了刚刚拖过的光光亮亮的地板，一个出溜儿，摔了个仰脚翻。 　　万子杰从屋里听到嚎叫出来，对着仰躺在地的侯婷一时无语，哭笑不得。 　　 　　苗苗按门铃时候，她刚被扶到沙发上坐下，万子杰去开门，苗苗简直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啦。”万子杰倒自在，接过苗苗手里的水果，一手抱起小枝来。 　　“侯婷呢？”苗苗换鞋，从门口往里面望，万子杰示意她看沙发那边：“刚才摔了一跤，磕着尾巴骨了。” 　　苗苗扑哧一声乐出来，走过来嚷嚷：“嘿闺女，赶紧去看看你干妈吧，说话就摊了。” 　　“你才摊了呢！”侯婷跟她笑骂贫嘴。 　　 　　“摊了是什么意思？”小枝问。 　　侯婷瞪着苗苗：“当着孩子面儿你什么都说！” 　　小枝很机灵，又看着万子杰问：“干爸，什么叫摊了？” 　　“干爸？”苗苗和侯婷两人不约而同惊呼，就连万子杰也被震住了…… 　　 　　“应该叫干爷爷。”苗苗坐下来说一嘴，侯婷立刻皱着眉头瞪住她。 　　苗苗根本不看她，“开个玩笑都不行啊万老板？” 　　 　　子杰搂着小枝坐下来，说：“干爷爷也不对呀，应该叫姑老爷。” 　　苗苗哈哈大笑，侯婷托着腰又气又乐，用手推了万子杰一把。 　　 　　吃饭的时候，小枝简直生龙活虎，时不时逗得一桌子人笑声一片。 　　苗苗看她拼命吃肉，就一直给她碗里夹青菜：“说过几次了青菜健康，多吃蔬菜维生素多。”小枝马上看着万子杰问：“是吗姑姥爷？” 　　子杰只能笑着回答是。 　　小枝又马上说：“干妈不吃肉只吃青菜，我怕这些肉剩下，老师说了浪费也不对。” 　　 　　要不就是饭桌上安静下来，小枝扒着碗里的饭突然抬起头，小大人似的问万子杰：“你什么时候跟干妈生小弟弟呀？” 　　“你知道的还挺多！”万子杰瞅着小枝白净的小脸蛋儿，越看越喜欢。 　　侯婷收敛起笑容，黯然沉默。 　　 　　送走苗苗母女后，万子杰让侯婷在沙发上爬下来。 　　“干嘛呀？” 　　“爬好了，我给你揉揉尾巴骨。” 　　“没事儿……” 　　 　　侯婷感觉这一天像做梦一样，似乎是，阴沉了好久的天儿终于放晴了。她感受到了万子杰的疼爱，又感受到了苗苗的友情，而且，这两种情感在同一时刻围绕着她的身旁存在，使她不再觉得孤单。 　　 　　但是，夜晚的时候，她却没能如白天一样做上一顿美梦。 　　模糊的梦里，她看见了妈妈和姑姑的脸，她们两个同时站在饭桌前，好像是要开饭了。 　　饭桌上有一碗米粥，侯婷听到妈妈对自己说：“把它喝了。” 　　当侯婷端起碗来，却发现粥里面都是小钉子，是她用来订作业纸的图钉。 　　侯婷惊恐的看着楚文的脸，但是她的表情是一定要自己喝。 　　她犹豫着，盯着碗里的粥哭出声来。 　　姑姑在旁边拉着楚文的胳膊劝：“嫂子，行啦，你还真让她喝呀！” 　　“喝！” 　　“妈……” 　　 　　侯婷在梦里哭出真的眼泪来，万子杰开灯把她摇醒。 　　“怎么了？” 　　“没事儿。” 　　“别哭了，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不要我了。” 　　 　　万子杰起来去冰箱拿出一罐冰镇啤酒，仰脖喝下，“你白天没事儿竟胡思乱想，晚上就爱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我哪儿胡思乱想了。”侯婷拿起他刚放下的酒罐来，仰头，没倒出几滴来，郁闷的苦着脸：“你都给喝啦？！” 　　万子杰借着台灯的光看侯婷的眼睛说：“梦见谁了？” 　　“你。” 　　 　　万子杰轻叹一口气，皱眉头看着她：“明儿周末，我到威海办事儿，你跟着我去玩两天，顺便散散心。” 　　“周末我还要上课呢。” 　　“没兴趣就别念了，学也学不进去……你告诉我你想学什么，对什么感兴趣？” 　　侯婷泛泛眼：“我只对你感兴趣。” 　　“没正经的，学点儿东西百利而无一害。” 　　 　　侯婷突然来了灵感。 　　“我想去你公司做事。” 　　“做什么？” 　　“做你秘书。” 　　“那曹英干什么？” 　　“他是副秘书。” 　　“胡闹！” 　　 　　很突兀的，侯婷又想起支票的事儿，她窝在被子抬着眼睛说：“我不当秘书了，我想当女老板，想挣好多好多钱，开一家房地产公司，然后收购你，跟着就聘你当秘……” 　　万子杰打断她：“前几天撞车，你是不是把钱都赔人家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万子杰下床去厕所，回来给侯婷的钱包里塞进一张信用卡，并告诉她这张没有密码。 　　侯婷惊喜的坐起来，巴巴眼问：“卡里有多少钱丫？” 　　“够你花的。” 　　“够我开一家公司的嘛？” 　　万子杰点上烟，一只手伸进被窝使坏：“你还想干嘛，嗯？” 　　侯婷见他眼神儿不对，躲到一边挺着腰说：“我尾巴骨疼……” 　　 　　＼＼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没发觉 　　＼＼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 　　＼＼无论于，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我也会畅游异国，再找寄托 　　 ☆、26 　　由于受了冷风，侯婷在深夜睡梦中发起了低烧。隐隐约约感觉到医生给她测体温，量血压，之后有人把她翻过来，屁股上一阵刺痛。 　　依稀听到医生跟万子杰在床边询谈，声音不大，感觉两人认识多年。她迷糊的觉得身体轻飘飘，脑中有一团浆糊，重重的摊在里面。 　　 　　医生走了，她清醒些，半坐起身：“我没事儿，就是低烧而已，你快睡吧，明儿不是还得出差吗？” 　　万子杰嗯着声，把两片药和水杯递过来。 　　侯婷看着低头抠药片的万子杰，七年的空白，这个人的感情生活是什么样，他到底真心喜欢谁？到底对哪个女人才算是爱情？ 　　侯婷看着万子杰的脸宛如一种祈祷：我希望这个男人心里只有我，所有的温柔只用在我身上。 　　此时，万子杰突然抬起眼看她，借着灯光月光盯着她看，眼波像甘泉一样，潺潺不断。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侯婷愿意永远没有明天。 　　 　　铃声响了，两人难得的气氛被打破。是万子杰的。正好在侯婷一边儿的小桌上，她下意识的拿起来：“你的电话，谁这么晚还打来？” 　　万子杰接过手机时，侯婷瞧见了是elvy的来电。 　　她看看表，凌晨四点多……女人嫉妒作祟的心砍瞬间空洞而难受。 　　靠床坐了一会儿，脑袋开始晕眩，也许是药力的作用，困意马上就来了。侯婷慢慢出溜进被子里整体包住自己。朦胧中只听到万子杰间接的说了两遍‘明天再说’。 　　 　　那晚梦里，突兀地，出现了几年前在海南一起生活的片段。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这些影像像是被秘密尘封一样，很少让侯婷想起来。 　　她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些因为生性敏感、多虑造成的举动，对每个和万子杰接触的女人都疑神疑鬼，每晚他回来，侯婷都像例行公事一样天天查看他的手机，只要是可疑的短信和号码，她都一个不落的问得详细。如果是超过了十二点人还没到家，她一定是打过去追根究底的质问：你在哪里应酬？你和什么人一起谈生意？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有时候她还会仔细的检查他的皮包外套，闻他身上的味道。 　　 　　细腻敏感的神经是女人特有的天性，但是过分的紧张曾一度令万子杰苦恼。 　　统统的这些片段，这么多年，只在她的脑海里零星的浮现过几回。 　　也许是侯婷自己刻意屏蔽。 　　也许是时间和环境的改变使那些慢慢淡忘在她的脑海中。 　　所以后来人们对她提到海南的生活如何时，说的多数都是不错这两个字。 　　 　　只是突然梦到了，感觉很真切，七年，一下子变成了七分钟。 　　她猛然睁开眼，头额漫出一层汗。随着身子的抖动，万子杰也醒了，以为她又哪里难受，忙开灯询问。 　　“姑父，”侯婷平和一下呼吸才说：“我梦见我们以前在海南的生活了……” 　　万子杰把手心放在她额头上适温度。 　　侯婷继续着自己的话。 　　“……我以前是不是很不懂事儿，老给你添麻烦呀？……我梦见我们吵架了……梦里还打了你一巴掌……但是好像又不记得因为什么，”侯婷抬起眼眉看着万子杰问：“我是不是真的打过你？我记不清了……” 　　 　　侯婷一手摸上万子杰的脸，又被拽了下来：“没有，别瞎想了，你还发着烧呢，快点儿睡觉！” 　　侯婷点头，听话的盖好被子。 　　 　　周六一大早，万子杰就走了。侯婷那时候还没醒，直到上午十点多，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是方可，手里拎着一些食物。她推开卧室的门冲侯婷打招呼：“还没起，感觉好点儿了吗？” 　　侯婷诧异的掀开被子坐起身，方可拎着钥匙说：“他给我的，让我来给你做点儿好吃的补补身体。” 　　“你会做饭？” 　　“嗯，手艺还不错，待会儿做得了一定得捧场啊！” 　　 　　讨男人喜欢的女人都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侯婷感慨且难过着，万子杰走前都没有叫醒她说一句我走了，她心里慌，堵着，吃不下任何的美味佳肴。 　　 　　方可问她想吃什么，她穿好睡衣，茫然的摇头，却又反问方可：“当初你那个龙哥，除了你，还喜欢过其他女人吗？” 　　“没有吧，那时候整天忙工地的事儿，他都没有机会接触别的女人，怎么这么问？” 　　侯婷低下头，眼眶里突然打转。 　　“怎么了丫头，他欺负你啦？” 　　“没有。” 　　“那是，他有别的女人了？” 　　 　　“……我，”侯婷咽了一口吐沫，忍着眼泪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讨男人喜欢，原来是，现在也是……我做什么都失败，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是被我害的……” 　　 　　方可叹口气：“人各有命，死了的不能复生，活着的，就得好好活着。” 　　侯婷抬头开始语无伦次：“说真心话，你爱万子杰吗？” 　　方可凝望着，眼里片刻没有焦距：“他要不是大龙的好兄弟，也许有这个可能。” 　　 　　侯婷又垂下头去。 　　“万子杰那么疼你，你还瞎想什么呢？” 　　“要是真疼我，今天早上就不会走。”侯婷忧伤的喃喃低语。 　　“嗯……认识这么久，我有的时候也不能理解他真正想什么呢，好了，我去做点儿东西给你，调整一下精神，下床活动活动吧。” 　　 　　方可在厨房的时候，侯婷正要去浴室，手机就响了，以为是万子杰，接起来却失望。 　　电话那头是秦宇：“大婶儿，你上次订的电视剧光盘到货了，来拿吧。” 　　“……哦，”侯婷拍着脑门说：“我生病了，过不去，改天吧。” 　　“你病啦？什么病啊？” 　　“这你也打听，多管闲事儿……” 　　“那什么，你要是癌症晚期，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算了吧，我现在没心情看那些。”侯婷要挂电话，就听秦宇在那头问：“大婶儿你到底怎么啦？……不是你窃听到你男人有外遇了吧……嘿-嘿-嘿……” 　　“胡说八道！”侯婷嚷嚷一句，方可忙出来问怎么了，“哦没事儿，我的一个朋友……” 　　侯婷想了想，告诉了秦宇家里的地址。 　　 　　方可把菜摆上桌，侯婷开始跟她闲聊，无非中心话题都是万子杰。 　　“你跟我姑父这几年常来往吗？”侯婷端着碗问。 　　“这几年公司健步很快，工作上他越来越拼命，有时候一天就睡五六个小时，饮食更是没有规律，一身的坏毛病，胃疼就只知道吃药，别人说他根本听不进去……我们也就是工作上的来往。”方可抬头停顿着又补充一句。 　　 　　方可的话重重敲击在侯婷的心里，她此时觉得自己当年太自私。 　　“方可，”侯婷叫了她名字：“你们都说他有胃病，胃不好，可我很少见他疼过……” 　　方可看她一眼便低下头，皱着眉头吃饭，眼珠子左右摆动。 　　 　　秦宇这时候来了，给她送盘。侯婷想留他吃饭，秦宇决绝，问了她病情后就走了。 　　方可狐疑看过来：“谁呀？” 　　“音像店一个小伙计。” 　　“挺帅的……”方可开她玩笑。 　　“没你的新欢棒！”侯婷回敬她。 　　 　　方可突然盯住她：“你老了……我说是心境，你显得比我还老，你这样的，只能配万子杰。” 　　 　　方可走后，侯婷在午后睡了一觉，她感觉自己又做梦了，梦里有人摸她的头，摸她的脸，亲他，侯婷扒开眼睛惊讶，是李程昊……她想拒绝，推开他，但是浑身没有力气，动不了。李程昊的手从她的胸脯慢慢滑下，流入她紧夹着的两腿间。 　　 　　侯婷抓住那里的手，立刻惊醒！ 　　 　　傍晚的余光中，她窝在被子里急速喘着气，却骤然发现眼前的人是万子杰，侯婷在惊讶与出神间徘徊。“你怎么回来了？” 　　“事儿办完了。” 　　 　　侯婷从被子里拿出他的手，仍不确定是梦还是现实。 　　“吃药了吗？好点儿没有？” 　　侯婷挡住他靠过来的脸，还在生气早上的事：“没挂胡子。” 　　万子杰惺惺作罢，摸了一把下巴。 　　 　　侯婷见他像是很累的样儿，叹了一口气，让他上床来躺着，万子杰扯下领带说：“没洗澡换衣服呢。” 　　“先歇会儿吧，早上去晚上就回来了，竟瞎折腾。”侯婷把被子拽过来盖在他身上，把万子杰搂在自己的怀里。她半坐着身，感受着他的重量，忽然间，景物也都安逸下来。侯婷空洞的消声的问：“姑父，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呀？” 　　“……” 　　“别睡，先回答我。” 　　“上辈子欠你的！” 　　侯婷跟着笑笑，这么说，万旭姑姑爸妈都是上辈子欠她的。 　　“那你就别再跟别的女人鬼混了？！” 　　“我跟谁鬼混了？！”万子杰起来：“你捕风捉影的那些，我跟她们谈的都是我生意上的事儿。好几年了！我什么女人也没碰过，你还要我怎么做，怎么疼你？！可你呢，侯婷，我刚一离开你就跟别的男人抱一块儿了，你是不是离开男人就不行啊，昂？！” 　　“那是我妈强迫的！” 　　“你妈强迫你的事儿多了，怎么就这一件你听了？！” 　　侯婷运口气，把万子杰甩开的被子又拉回来：“你那么大声干嘛，吵着邻居了……”然后也不理他，夹着被子跑到客房里插上门。 　　 　　没一刻钟门就开了，原来他有钥匙！ 　　万子杰一晚上折腾侯婷到快天亮了才肯消停。 　　 　　隔一天在家休息，星期一侯婷就上班了。 　　三天没来，办公桌都像落了灰。侯婷用抹布擦掉旧日的尘埃与烦乱，她看着日历，开始整理思绪，然后给李占打电话：“李师傅，一会儿把车开我公司来好么，今天我自己开车回去。” 　　“好的。” 　　“别挂……万总那边儿不用知会他，……嗯，谢谢了，麻烦您自己打车回去吧……嗯，一会儿见。” 　　 　　隔壁座位的老梁是侯婷这个科的组长，见她讲完电话，把文件夹递过来：“侯婷，这是LAYI昌龙那家的VI目录，做成电子文档后传给我看，还有，需要插画的地方你先做几个东西出来。” 　　“知道了。” 　　“哦，再传给小马哥，让他选字体和主视觉配色。” 　　“嗯好。” 　　侯婷坐下来推开那些文件，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小马哥端一杯咖啡过来：“顺便给你沏了一杯。” 　　“谢谢。” 　　小马哥俯身在侯婷桌边悄声说：“老梁要我今儿晚上加班……” 　　“啊，这么惨……” 　　“是啊，我都跟我女朋友约好了，这气人老梁头！……诶对了，晚上你有事儿嘛？” 　　侯婷脑中停顿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有，我也跟我们家那位约好了……抱歉啊，嘿嘿。” 　　 　　小马哥转身走了，侯婷冲着他后背傻乐。 　　 　　下了班，侯婷把车开到了万龙大厦的楼下，没有驶入地下停车场。此时刚好六点多一点儿，侯婷拨了他的电话，接手机的是曹英。 　　“请问你他什么时候开完会？”侯婷温声细语的问。 　　“结束时间还不确定，如果您有急事，我帮您转接会议室内线。” 　　“好的谢谢，我有急事儿。”侯婷把电话换了另一只手举着，待电话那头声音再想起来时，侯婷无声发笑。 　　 　　“喂？” 　　“我在你们楼下，下来吧，一起吃晚饭。” 　　“这就是你的急事儿？” 　　“嗯，快点下来吧，我都等三个小时了。”侯婷夸大其词。 　　“那就再等等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二十分钟之后会议结束。” 　　“你！……”侯婷拿开电话舒一口气接着说：“还是下来吧，要不我上去找你，会议一样开不成。” 　　 　　出奇制胜果然奏效，没三分钟的功夫，人已经走到了面前，侯婷看着他的脸得意的坏笑，双臂抱胸，眼珠子滴溜乱转。 　　“你耽误我生意了。”万子杰不知真生气假生气，总之板着脸。 　　“耽误就耽误，反正我也不要你的遗产…” 　　万子杰边摇头边乐，继而又马上收住嘴角：“谁让你开车了？！我不是说过两天给你找个司机吗。” 　　“那你还让我学驾照干嘛，你这个男人怎么做事儿没头没脑的……” 　　万子杰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迅速败阵投降，开门上了车：“走吧，去吃饭。” 　　侯婷坐进来用眼神示意他看后座，那里躺着一捧鲜红色的玫瑰花，新鲜的直冒水珠。 　　“有追求者了？”万子杰只瞧一眼便正过身。 　　“不是，我买的，送你的。” 　　“……” 　　“三十二朵红玫瑰。” 　　 　　人的一生，果真可以经历无数，万子杰那日最后的感慨。 　　 　　饭间，侯婷陪万子杰喝了两瓶啤酒，心里特别美。万子杰瞧着对面红扑扑的脸袋儿，想起了玫瑰花的事儿，忍不住乐出来。 　　侯婷覆盖上万子杰搭在桌上的一只手，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的福气！你相信缘分吗姑父？” 　　“嗯。” 　　“那你信命吗？” 　　万子杰抬头。 　　“我信，”侯婷喝一口酒，给对方碗里夹些菜，“我信命，我四岁被我爸妈从孤儿院领回来，本来我不姓侯，有时候我想，如果自己不姓侯该多好，可是不行，那样也不会认识你。” 　　“丫头，别喝了。” 　　侯婷长叹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光，伸手叫服务生。 　　 　　服务生走到万子杰身旁，侯婷马上朝他挥手：“这里，我结账。” 　　服务生连同要付账的人，惊讶一瞥。 　　“你今天搞什么鬼？”万子杰看着她掏钱包。 　　“就是想证明证明，女人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没人说你没用。” 　　万子杰一直是半笑半不笑的神态，从餐厅出来，他说还得回去继续开会，侯婷依言开车送他回公司。 　　“这么晚了还开会，谁做了你的员工真倒霉。” 　　“不是员工，在公司有股份的两个股东。” 　　“哦……一会儿我送你上去吧……” 　　“别搞事儿了，我被你折腾的头都 　　晕了！” 　　侯婷哈哈大笑。 　　万子杰临下车的时候，侯婷还得寸进尺叫住他：“你的花儿，万总。” 　　万子杰看一眼后座：“回家再收拾你！” 　　 　　 ☆、青春年华 　　侯婷再见李程昊的时候，正是他的大婚之日。那日天公不作美，雪如鹅毛一样大。所有的宾客都是哆哆嗦嗦的蜷着脖子迈进举行婚礼的酒店的。侯婷和苗苗被李程昊的母亲领到一个靠墙的桌边坐下后，苗苗就开始对大照片上的女主角品头论足。 　　“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大概也没认识多久，嗨，他也没跟我细说……” 　　侯婷一言不发。 　　 　　典礼时间到了，客人们都起立。侯婷杵在柱子边上观察着新郎新娘，李程昊牵起新娘的手戴上戒指时，侯婷回想起自己也曾经被那只手牵过，握过，攥过，拉扯过。 　　他们最后那次一起吃饭才一个月前，这么快，他就结婚了…… 　　原来这个世上，果真没有谁会免费爱谁一辈子的。 　　 　　侯婷看见李程昊的母亲对自己笑时，突然想到楚文曾经也这样对自己笑过，那笑里是宠溺的疼爱的慈祥的。楚文临走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侯婷和李程昊一起在这样的亲朋满座的场景下喜结连理，可侯婷最终还是没能如她愿。 　　 　　待她被苗苗叫回神儿来时，新郎和新娘已经给她敬酒了。侯婷赶忙拿起酒杯连说恭喜恭喜。李程昊半收起笑容，没说什么话，仰头灌下一杯后就绕到苗苗那里了，还边拉着新娘子边说：“老婆，这桌都是我以前的同学，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啊，……苗苗……来来咱俩得干口白的……拿白的拿白的……” 　　旁边一堆起哄的，苗苗更是挑事儿的主，上去就把对了水的孔府家酒的坛子给撤了，顺手周起货真价实的给李程昊满上。 　　 　　侯婷还没看完热闹，万子杰就来电话了，告诉侯婷之前答应过她今晚去夜街老豪游的自助餐去不了了，有个重要的会要开。侯婷把手机从耳朵移开只对着嘴：“开会开会你就知道开会！” 　　“怎么了？” 　　“没怎么！”侯婷想了想，说：“今儿晚上我住苗苗那儿，不回去了。” 　　万子杰渗了会儿，说：“成，明儿早上班开车小心点儿。” 　　“嗯。” 　　 　　婚礼散场后，侯婷失落一天的心情慢慢舒缓，而在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突然特别想特别想万子杰。于是她和苗苗道别，在离晚饭还有三四个钟头的空当，侯婷去了百货商场，精心给他挑了一件合体的呢绒质的长款风衣，这个季节正合穿。 　　售货小姐夸她眼光不错，指着海报上的模特说这款是今年的主打，侯婷跟她逗乐：“我先生长得可是一表人才，穿上准比这模特精神！” 　　 　　傍晚的时候，大概也就六点来钟，刚停了没几个小时的雪又开始飘。侯婷用帽子大衣围脖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两个眼睛，下雪不说，风也大。这次，她把车停地下停车场了。手里拎着刚从饭店打包买的几个菜，跟保安详细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边匆匆上楼。 　　 　　万子杰的办公室里，他跟方可对坐着喝茶聊天儿。 　　女人叹一口气，说：“就这么着吧，我都答应他了。” 　　万子杰：“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了再下决定。” 　　“你怀疑他？”方可问。 　　“他这个年纪找上你，论谁都得怀疑他，我前妻不就是个例子。” 　　方可上嘴唇抿着下嘴唇说：“我们的感情是真真实实的，这点我能保证。” 　　“我看你是被他迷晕了……” 　　“没有，他要真有跟我翻船的那么一天，我还有点理智收拾他！” 　　“行啦，这事儿交给我吧，我找机会试试他。”万子杰说。 　　“对了，我听说齐初把手上百分之二的股份卖给老郑了，有这么回事儿吗？” 　　“你倒是消息灵通，例会不来还什么事儿都知道！” 　　“佑赫看来是真的，真没想到……老郑开的条件一定可观！”方可撇着嘴。 　　“哼嗯。” 　　“威逼加利诱吧，诶你怎么看？” 　　万子杰合上手里的文件夹，揉揉太阳穴，微闭眼皮往后靠：“改天，抽时间该找老郑谈谈心了。” 　　 　　“欸。”方可叫他，万子杰没搭腔，方可坐过去，用手捅捅他，“怎么了头疼，我给你揉揉。” 　　“没事儿，不用了。”万子杰拉开方可的手，拉她坐在一边。方可接着说话。 　　“上次我回海南听静芝说，万旭他妈也准备把她那百分之二的股份卖给你？” 　　万子杰扭头瞪方可一眼：“哪儿哪儿都是你的眼线！” 　　“你真打算买？” 　　万子杰摇头：“我不但不买，我还打算让百分之三出来给小玲，下个礼拜开会我就说这事儿。” 　　“怎么啦你前妻的老公破产啦？现在轮到你接济了？” 　　“破产到不至于，不过冲他那几个儿女，我怕她坐吃山空。” 　　 　　“哎，侯婷那丫头，你就打算这么把人晾着？”方可转了话题。 　　“……” 　　“到底你怎么想的？……是不是那丫头不能生……所以……” 　　“本来就没打算要，”万子杰接着方可的话：“我这一辈子，有万旭这么一儿子就够了。” 　　方可又叹一声：“应该带她再去医院瞧瞧。” 　　“得了吧，你也不看看我什么岁数了。” 　　“别这么说，没准儿就老来得子呢。” 　　“……” 　　“哎……娶你也不娶，孩子也不让人要，那丫头跟着你是不是可怜了点儿？”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万子杰沉着声说：“跟哪儿论我都不能娶她。” 　　“……” 　　“……” 　　“不能娶你当初招人家，现在还栓着看着的，姑娘家家的这辈子还没嫁过人呢吧！”方可毫不留情的替万子杰分析着。 　　“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两人正说着，侯婷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左手的衣服袋往沙发上一扔，右手把提着的盒饭轻轻放下：“诶开饭了开饭了，你们二位都没吃呢吧？” 　　万子杰扔下资料走过来，脸上带笑：“你怎么来了？晚上没约会了？” 　　侯婷脱了大衣摘下围脖，连连点头：“这不惦记你么，赶紧吃饭吧菜快凉了。” 　　“服务周到！”方可顶着大拇指点评。 　　 　　那晚回去路上，万子杰穿着给他买的风衣脸上一直挂着笑，甚至在公司的电梯里就没忍住亲了侯婷一下。 　　侯婷则自从与方可道别，自电梯出来，始终没再怎么说话。 　　万子杰开着车，她漫无目的的欣赏着车窗外路灯下的雪景，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是嗯啊是的敷衍语气助词。 　　偶尔的那么一个瞬间，她想到了李程昊上午的那场婚礼。 　　 　　到家之后，侯婷默默无声的，匆匆洗完澡出来，吃了两片安定就躺下了。 　　万子杰过来拿起药瓶：“你吃什么呢？” 　　“这两天睡眠质量不好，老做梦。” 　　“……以后这东西少吃，对身体不好。”说完把药瓶不假思索，丢进垃圾桶。侯婷裹着被子费神儿的想：明晚我睡不着还得去捡。 　　 ☆、生命痕迹 　　万子杰的办公室里，他与郑明朝和王宝利三人围坐一起，商量着威海批地的事儿。老郑和宝利也是万龙公司的两个股东，万子杰五年前收购宝利的公司后，就拉来了郑明朝注资。合作共事五年多了，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大方向上基本都是和谐的。 　　 　　万子杰在迷烟缭绕中看着地板想事情，宝利到不在意，低头拼凑着申请书事宜的措辞，只有老郑会频繁琢磨着对面出神的人，脑筋正朝着哪个方向转。老郑以为他在想齐初卖他股份的事儿，他设想着万子杰可能会对他说点儿什么，但现在也许不会，起码当着宝利的面儿不会。 　　可没人是万子杰肚子里的蛔虫，他在开会的时候又开小差儿了，从早上到现在的上午半天，烟一直就没断。 　　 　　侯婷起床的时候大概早上六点左右，围上围裙大扫除，拿着抹布把屋子里凡是带棱带角的东西都擦了一溜儿遍，高高矮矮的角柜锃亮的直反光。 　　等活干利索了之后，万子杰也醒了，起来还没下床就觉得头疼。昨天夜里侯婷一直翻来覆去，他也跟着没睡好。“大清早的折腾什么呢你？” 　　侯婷不理他，从浴室整理完出来就换衣服：“今儿我没做早饭，你出去吃吧，要不就去公司吃，我早上得开会，先走了。” 　　 　　说话间侯婷已经穿戴整齐，要拎包出门的时候，万子杰揪住她的围脖：“唉先别走！” 　　侯婷顺势回头，听见万子杰问她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不做早点？” 　　“我也得上班，干嘛天天我做，我又不是你请的老妈子！” 　　万子杰揉着太阳穴，拉住她的胳膊肘，侯婷噌的一下甩开，“头疼啦？换身儿衣服去按摩啊，找那个什么什么elvy的。” 　　万子杰拧着眉头，把眼睛抬高了看她。 　　“找她按摩去，我不拦着你，”侯婷回身停一停：“……哦，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嫖她，要是忘了带钱，回头我结账去！”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我没工夫跟您吵，”侯婷看看表：“上班去了。”随手摔上门…… 　　 　　万子杰用拇指掐了两下风池穴，听宝利滔滔不绝的说完自己的补充条款，拉回思路冲着对面二位说：“先散了吧，我下午还有个应酬。”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领着情绪出去，曹英进来了：“万总，李副局的秘书来电话，说后天的饭约改周日了。” 　　“嗯知道了。” 　　“哦还有，务必让您带家属一起，说是日本投资方那边要求的，这次他们都是带夫人来的。” 　　万子杰捏着脑仁，叹口气：“小日本儿真他妈事儿多！” 　　 　　“那——晚上我打电话给文姐？”曹英问。 　　“……嗯。”万子杰把头往后靠到椅背上，忖度一会儿，叫住曹英：“算了。” 　　“那谁去？” 　　 　　侯婷下班后没立刻回家，逛完商场遛大街，遛着遛着车就开到了秦宇打工的音像店。 　　侯婷走进店里靠在暖气片上捂手，傍晚时候，没什么人来，秦宇把长腿翘在面前的收银桌上，点着抽屉里的零钱。 　　 　　为了不让自己心烦意乱，侯婷把手机关了。店里的玻璃上结了一层霜花，纹路整齐很有艺术感。她从里面看街上的人，路过的脚步都匆匆忙忙，想必都是各回各家，迫切归巢。归巢……侯婷邪恶一笑。 　　秦宇盯着她冒一句：“自己跟那儿□什么呢？！” 　　“没你的事儿，别把钱数乱了！”侯婷瞧了瞧钟点，拉好大衣：“走了，改天再来。” 　　“你不买盘呀？” 　　“嗯，没有想买的，我该回家了。” 　　“没想买的干嘛来了？” 　　“额……”侯婷闭紧嘴巴摆弄着自己的围脖碎碎。 　　 　　“吃饭了吗？”秦宇问。 　　“没有。” 　　“那我就不留你了，我这正要吃泡面呢。”秦宇说伸手掏出一个碗儿面。 　　侯婷摸着袄领子，秦宇那两只骨瘦如柴的鸡爪子开始撕调料包，“小宇，我们去外面儿吃吧，我请你。” 　　“我还得看店呢。” 　　“先锁上门。” 　　“我们老板哥来了还不得骂我。” 　　“老板还不让你吃饭啦，再说，天儿这么冷，就吃这个怎么行，你看你瘦的！” 　　“你胖！”秦宇反讽一句，侯婷笑着瞪他，“快点儿穿衣服，走啦。” 　　“我真不能去，你的美意呢我心领了，……要不，改天吧。” 　　 　　侯婷长叹一口气，围上脸颊走出小店。不知怎地，胃里突然很空洞，神经感觉不清晰，冰冷的车泊在冰冷的傍晚里多时，更加冰冷。侯婷掏出手机，关机状态下的屏幕上，什么也看不到，她盯着瞧了一会儿，便干脆的丢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毫无半点儿犹豫，仿佛在甩到烫手山芋，也像是扔掉一件不喜欢了的玩偶。 　　 　　侯婷回到家，进来关上门，站在原地盯着万子杰看，他正坐在餐桌那儿看报纸，桌上放着半杯水。他知道她进门了，但是没有马上抬头看过来，因为有一段距离，侯婷看不清他表情，但她此时也不像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 　　万子杰犹豫几秒，放下报纸看过来。侯婷突兀的死寂沉沉的想：明天就医院检查，现在技术那么发达，就不信没有能治的法子，不信自己一辈子不能生养。 　　 　　万子杰眼波一转站起身，咄咄逼人的看过来。 　　侯婷转而看着地板发呆。 　　“下了班不回家，手机也联系不上！”万子杰运口气。 　　 　　“手机丢了。”侯婷随口说，擦开万子杰的身子，走进厨房里给自己倒杯热水。身上的外罩和皮包都是从很远处被硬生生抛到沙发上去的。侯婷喝完水晕着思路环视一圈，水池里没洗的碗筷盘子已经被洗干净放在一边儿了，冰箱里没有多少蔬菜，倒是多了几瓶牛奶和啤酒，还有她爱吃的葡萄。 　　 　　万子杰跟着进来问：“嘛呢生这么大气？” 　　侯婷大力的带上冰箱门，你说呢！ 　　她的脸被死死匡进对面人的眼眶，万子杰嘴角笑出一声，走过来轻轻浅浅的抱住侯婷，声音倏然渗透出罕见的柔情来，几乎是耳语：“跟我生气呢？我哪儿惹着你了？” 　　侯婷侧着头躲开他鼻间喷出来的热气。 　　万子杰搂着他没放，甚至亲昵的用嘴唇在她的表面皮肤上来回磨蹭着，哄劝着：“宝贝儿，你才消失几个钟头，我就魂不守舍了。” 　　 　　侯婷听着他的口气惊讶的转头，她觉着听不习惯，不好听，她甚至认为万子杰知道她在想什么，为了打消自己生孩子的念头而故意说的！ 　　 　　侯婷退开两步，默默无声的回到房里躺着。 　　 　　万子杰走出来接电话，觉得腹空，又勉强喝下一杯水后，拿起报纸来。 　　放下手机的时候，侯婷似乎已经睡着了。 　　万子杰把手搭在她的肘部，越收越紧，“今天你去哪儿了？” 　　“疼---，放开，……去我朋友那儿了。” 　　“你什么朋友？” 　　“苗苗。” 　　 　　万子杰松开手，侯婷一直背着脸不看他，他想暴躁，却又暴躁不起来，此时的情绪似一滩苦水，万子杰微微皱着眉头，他能听到侯婷的心跳，以及她莫名其妙不平静的气息。 　　 　　后来的几天，侯婷的嘴唇间像是有层胶，总不愿张开。眼皮一直耷拉着，下班回来就犯困，早上出门又很匆忙。而且，频繁去购物，接连两三天，刷干净了万子杰给她的三张卡。 　　 　　“谁不会花钱谁是傻子！”侯婷靠在苗苗的床上嘟囔着，苗苗房里，满地都是侯婷买来的东西，有用的，穿的，带的，她的，小枝的，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儿，就像摆地摊儿一样。 　　苗苗看傻了眼，小枝的欢呼雀跃声响亮的传进侯婷的耳膜。 　　 　　“今晚他爸不回来吧，我住你这儿。”侯婷说。 　　“怎么了，又吵架了。” 　　侯婷眼睛盯着小枝发呆，盯着盯着，眼圈就红了：“今天我去医院拿结果了，说我有轻微的卵巢早衰现象……”侯婷抱着苗苗哭不出声来。 　　“怎么会呢？真的假的，严重吗？” 　　“我的经期已经有大半年都不正常了，平时自己没太在意，都怪我，自找的……别哭，傻苗苗，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大夫说是早期衰退，注意调养对身体没威胁。” 就是怀孕这档子事儿缈无希望了。 　　 　　苗苗把侯婷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关上灯。小枝在客厅打游戏，苗苗站在阳台拨电话，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起来。 　　“万子杰你什么东西你！是人吗？！……早干嘛来着？早你不带她去医院！……你甭管，睡着了……你说怎么办吧？……你不说话我告诉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赶紧跟她提出分手，赶紧消失，该回哪儿回哪儿该上哪儿上哪儿去，这也是给侯婷下半辈子还能幸福生活的一丝希望！” 　　万子杰在苗苗说完最后一字，立刻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熙熙攘攘人流散去，到了下班的点儿，侯婷坐着不动，跟他们组长老梁主动要求加班，正巧老梁手里的活没弄完，赶巧得不亦乐乎。 　　 　　期间，万子杰打来电话，他那时候已经到家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我今天加班，晚点儿回去。” 　　“我等你吃饭？” 　　“不用，你出去吃吧，我跟同事吃完了。” 　　 　　侯婷没多说，挂了电话。低头集中精力投入于工作。 　　 　　大概没过二十分钟，吴经理从办公室走出来，对着电脑前的侯婷咆哮起来：“侯婷！怎么还没走？干嘛呢？！” 　　“……我跟梁组长加班呢，还有点儿活没干完。” 　　“加什么班呀这都几点了，赶紧回家赶紧回家！”老吴说话间就关了侯婷的电脑，一路催促着把侯婷赶出办公室，弄得侯婷和老梁一头雾水。 　　 　　老吴折回来对着瞠目结舌看着自己的人破口大骂：“我说梁国昌你是不是猪脑子呀？！……” 　　 　　 ☆、幸福背后 　　曹英给万子杰端了杯茶进来，见他在打电话，放下报告书转身消声离开。 　　 　　“现在在哪儿呢？……”万子杰看着墙上挂的钟表，不慢不紧地，秒针一下一下的周转，记录着手指的拍打声：“……嗯……她手机丢了你知道吗？……嗯……行……没事儿了，挂吧。”万子杰眼波由下往上慢慢挑着，轻轻放下电话筒。随后又拿起自己的移动电话，给侯婷新配的手机没人接，已经中午吃饭时间了，万子杰挂了，又拨过去两遍，还是没人接听。 　　 　　曹英提着两个便利袋敲门进来打断他的思索：“万总，这是…她给您叫的外卖餐。” 　　“谁？” 　　曹英鼻窝里露出两道沟来，低下头，没好意思笑开，万子杰恍然地提一口气：“哦，放茶几那儿吧，一会儿吃。” 　　“让您趁热吃，天儿冷凉得快。” 　　“嗯。”万子杰应着声的功夫，又拨了一回。 　　 　　曹英转过身去，万子杰叫住他，借来曹英的电话打，没两声就通了。 　　“喂曹秘书……”侯婷接电话的时候嘴里还嚼着东西。 　　“正吃那？” 　　“……啊，……刚吃上……”侯婷放下筷子，吃惊的放大瞳孔，电话里传出窸窸窣窣的笑声夹杂着阴阳怪气的语调。 　　万子杰清着嗓子说：“周日有个饭辙，你得跟我一起去。” 　　“你们谈生意我去干嘛，不去。” 　　“这次必须去。” 　　“……我还上班呢。” 　　“周日上哪门子班儿！” 　　“周日啊……哦周日……我跟，苗苗约好了，估计去不了……” 　　万子杰挂了电话，又靠回椅背上。 　　曹英怜悯的看着他阴沉的脸：“万总，吃饭吧。” 　　 　　晚上下了班，侯婷又没有立刻回家，她把车停好，走进商场，在一层珠宝柜台前徘徊。她看上了一条彩金的链子，但不知道翡翠哪种好，就挑了其中一个最绿的，一通选下来才不到十五分钟，可收获不少，售货员开票的时候，眼珠子都直泛嘀咕。 　　 　　侯婷交完钱，收起东西往外走。大概心里高兴的缘故，没留神踩着了门口地摊上的东西，摆摊儿的小贩当即叫嚣，不依不饶，侯婷赶紧道歉，并掏出三百来递给小贩：“对不起啊大哥，我没看见。” 　　小贩接过钱来马上就不吱声了。侯婷低着头从摊上拎起一支手表来：“哎老板，这表挺好看的，怎卖呀？” 　　“送你了！拿走吧。”小贩无比慷慨，三张票子蘸着吐沫点了两遍。 　　 　　天沉了，渐黑，风大。侯婷握着方向盘，往回家那条道开。消费后的快感有如昙花一现，来得快，去得也快。钱是什么好东西？她不觉得有多好，从前家里不算富裕，但父母也是有稳定收入的，条件基本小康，后来，穷的日子也过过，和母亲租小平房住，学着生炉子，在超市里当临时工，她也没觉得没钱的日子有多清苦。现在上了档次都开始买奢侈品了，知道追求雍容华贵了，但她心里一点儿没能因此而快乐。 　　 　　侯婷有时这样分析自己，我还是喜欢钱的，我和那些贪慕虚荣的女孩其实也没什么两样，试想，自己的姑父如果是个一贫如洗的穷光蛋，我当初还会迷上他喜欢上他吗？ 　　 　　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 　　失 　　 ☆、时光流年 　　侯婷把晚饭做好，依依摆上桌，在万子杰的对面坐下。 　　“坐那么远干嘛？” 　　“侧着脸不好瞅你。”侯婷说着站起身给自己碗里夹菜，又抻着胳膊给万子杰的碗里夹一些，尔后坐下呼呼的扒着碗里的饭。 　　 　　吃晚饭收拾干净桌子，侯婷把自己原来话的素描画都拿出来一一摆开，给万子杰瞧。每一张都是他的肖像，就是什么神态都有。万子杰边瞧边乐，还边点评着，哪张最像，哪张画帅了，哪张画丑了…… 　　侯婷看他瞧个没完，又匆匆摞起画来，马上切入主题：“我想报一个学画画的补习班，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行啊，画得不错，这方面你倒挺有天赋。” 　　侯婷跟着笑了，说：“那你同意我明天就去上课啦，时间就是晚上7点开课。” 　　“嗯成去吧，学什么都好，这点我支持到底。” 　　 　　侯婷笑咪咪的收起画来，又把今天买的珠宝首饰全掏出来按长短顺序依次摆好，擦亮了眼睛欣赏着。 　　万子杰微微皱起眉头：“这都是你买的？” 　　 　　“你多久没买礼物给我了？”侯婷看着桌上的东西心平气和的问。 　　万子杰拿起一个手镯举起来看：“现在可是学会花钱了！” 　　“这些东西没几个钱，又没买钻戒……” 　　“……” 　　“……” 　　“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玩意了？你不是不喜欢戴吗？” 　　“谁说是我戴，送人不行吗？” 　　万子杰看着她没说话，那表情真是让人佩服，不反驳，不搭理，不迎合，不生气。 　　 　　“哦对，也给你买了！”侯婷赶忙翻自己的包，翻完包又翻大衣口袋，最后，从裤兜里掏出地摊上的那块表来，小心翼翼的给万子杰的腕子套上，白色的表盘棕色表带，表盘不小，一看就是男款。 　　 　　万子杰伸手把侯婷拉过来，侯婷挣扎起来，他索性把人放在腿上坐着：“别动，听我好好说几句话。” 　　侯婷狐疑的看着他：“说！” 　　“周日你真有安排吗？” 　　 　　侯婷叹口气，“哎，反正不想跟你去那个饭辙。” 　　“多去几次就习惯了。” 　　“习惯那些有什么用？” 　　“以后得常去。” 　　侯婷转着眼珠子若有所思的从万子杰的腿上起开。 　　 　　万子杰拉住她：“干嘛去？” 　　“洗澡。” 　　“一块儿吧。” 　　 　　侯婷快步走着拿起睡衣跌进浴室，把门从里面锁上。 　　她从镜子看自己的脸，脖子，胳膊，处处都仔细的看一看，她觉得这具身体开始陌生。 　　最陌生的感觉，来自最熟悉的动作。 　　她用水柱直灌自己的头顶，热水浇注的时刻，通体舒服。 　　 　　洗澡出来时，有一股浓烈的汤药味从厨房飘来。侯婷十分惊奇的发现，万子杰正在把热好的汤药倒进碗里。那药是上次去检查大夫给她开的，几天了，一直都扔冰箱里没喝过。 　　 ☆、本无因果 　　人性的观念，通常在某一点上执着又屡次不被认可的时候，往往偏执己见，固步自封。 　　 　　万子杰指间燃着一支俄罗斯香烟，手指腹碾磨着素描画像，统统都是他的上半身，一张被拿起，又放下，另一张又被亮出。他仔细的看，仔细的也没能回想出这些都是侯婷什么时候画的。 　　 　　万子杰除了打领带和刮脸之外很少照镜子，面前这一幅幅的速写纸张看似颜色暗淡，仔细瞧时却又别出滋味。今天周末，他在家，侯婷出去了，没说去哪儿。只有钟表，永远不停休。 　　 　　他在等着侯婷回来之后跟他一起去那个饭局，期间，也做了些家务。比如，桌上的烟灰缸清洗干净了，侯婷听得CD从四面八方被依依摆到架子上，走时她忘了晾的衣服也纷纷从洗衣机里拿出挂上阳台。也比如，床单被罩一律被换上新洗的，卧室的布局略微调整一下。万子杰不是个有洁癖爱干净的人，但总喜欢更换这些床品，有时，屋里的地毯也是一月一换。 　　 　　晚饭前夕，侯婷从外面打来电话，问万子杰要饭店地址，说她晚些会到。那晚，侯婷其实没有迟到多久，大家落座才三五分钟的功夫她就到了，只是，更加令满座宾客眼目晕眩的是，进来的人居然上身是十分休闲的长袖套头衫，胸前印有超级可爱的蜡笔小新头像，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配着轻便的运动鞋，侯婷为此，还特地梳了简易的马尾辫。与之交相辉映的是日本料理店里幽静稀松的音乐。 　　 　　着和服的服务员把她脱下来的羽绒服外罩挂好，侯婷就安稳的跪坐在万子杰旁边，微笑之后谁也不理，低头专注的品尝。 　　小日本的榻榻米跪着及其不舒服，万子杰是盘腿坐着的，侯婷没多久累了，就学着万子杰的样子也盘腿坐下来，桌对面的一些日本夫人们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 　　 　　那晚侯婷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得逞，万子杰一回来就摔门踢凳子，对这些动静她一概不闻，聚精会神的把方才刚收拾整齐的那些CD通通翻乱找出自己要的那张，放进机子里调大音量。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 本来没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各自脚步 　　万子杰为了让侯婷跟他第二次去赴宴，特地花了三个多小时陪她一起做发型挑选着装。侯婷跟自己的发型师聊得不甚欢快，对方健谈，侯婷也不认生。他们从头发聊到房子，聊到房价，地段，后来又聊到狗，发型师告诉侯婷跟他一起合租的那位中年男人养了三条狗，他那间房里是两张单人床，他睡一张，三条狗睡一张，逗得侯婷咯咯直乐。 　　万子杰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一直看报纸。直到最后完工，侯婷大叫一声“真不错”！万子杰才抬起头。 　　 　　夜里清冷风寒，腊八的日子了，有暖风的屋子里侯婷觉得热的不自然。 　　从哪儿论都不能娶她——这么一句，反反复复出现在侯婷的脑里，梦里很多次。侯婷觉得，仿佛自己刚有点要看到曙光的征兆时，突然就失明了……曾经在黑暗中一路摸索过来的千辛万苦原来都是徒劳，枕边这个男人，也许不再对她有爱了。 　　他回来，是对自己无依无靠的可怜，是以一个前任亲戚的名义要照顾她，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要管教她。所以，他说不出突然回来的理由，他开不了口这都与爱无关，他没法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为妻…… 　　可是，他娶过一次！侯婷悲恸地想，姑父，你就不能再犯一次傻吗？ 　　爱情到底是什么呀，电视里演得那么好，真正植入到现实中，却又让你觉得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的时候，任由你坠落其中，走的时候又不会理你是不是已经一无所有。 　　 　　侯婷再一次去赴宴时，很安静的站在万子杰一旁，浅笑少语，需要拍照时大方的依偎在他的肩头合影，需要与人攀谈时很有礼貌的只随声附和。 　　一群西服革履的男人和万子杰围成一圈侃侃而谈，侯婷在餐桌的一角靠墙处静静看着那边的风景，万子杰的西装在她的手臂上挂着，那一堆人中，只有他一个穿着绛紫色的尖领毛衣，粉白色的衬衫领子向外翻着，乍眼易认。 　　 　　少时，音乐响起，侯婷感觉他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万子杰一只手放在裤兜里，一手放下酒杯拖起她的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的眼睛：“跳舞吧，站着怪无聊的。” 　　侯婷甩了甩脑中的思绪，感觉他的眼神好不真实，然后言语上委婉的拒绝了。万子杰没勉强，“好吧，实在不愿意呆，让人先送你回去。” 　　 　　侯婷想也没想的就立刻开口一个好字。 　　 　　冬夜里比夏天静，但是侯婷却不想静，她借故甩开司机，独自一个人拖着双腿压马路。也才不到九点，可仿佛已过深夜。她在自己身上找出各种原因用来解释没能讨得万子杰欢心的说法，她开始认为万子杰是好色的，低俗的，喜欢漂亮的能上镜头的脸蛋儿，喜欢婀娜的凸翘的性感美体。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他到底需要什么，已拥有什么，还在追求什么呢？侯婷一个也说不清，她想，可能永远也没办法用自己的智慧再博得这个男人的疼爱喜欢以及“真正的承诺”。 　　因为什么？ 　　因为生死轮回，因为因果报应。 　　 　　走着走着，脚步就不自觉的迈进一家灯光闪烁的大门，坐定之后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服务员，来杯普啤吧。”她在吧台前要酒，随后继续发呆。 　　酒吧里的音乐听着闹心，侯婷喝下两杯之后感觉热，把肩上的白色貂绒小披肩脱下后，又叫了一杯酒，并用懒懒的声音像酒保问：“有烟吗？” 　　“有，三十一盒。” 　　“我要是没带钱，你能先舍给我吗？” 　　“对不起，没这规矩。” 　　侯婷干笑两声，不理酒保，开始自饮娱乐。 　　 　　从酒吧出来也不知道几点了，侯婷浑浑噩噩的打了车往回走。 　　 　　她蹑手蹑脚的进门，万子杰已经在卧室的床上躺下，肯定是睡着了。 　　侯婷刚要换衣服时，台灯突然被打开，万子杰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 　　“去哪儿了？” 　　“我吵醒你拉？” 　　“手机又关机，到底上哪儿去了？！” 　　嗯？侯婷装着样子紧忙找出手机来举着叫万子杰瞧：“哦，没电了……去同事家了，聊会儿天，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万子杰低着头没动，侯婷看不清他表情：“你接着睡吧，才两点多，我洗洗也……” 　　 　　万子杰从床上挪过来，没等侯婷说完，一个猛扯拉住她放倒在床的正中间，整个身体迅速压上来，俯视着侯婷的眼球，奴动一嘴唇，但又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表情是愤怒的，侯婷明白，但她不想多说也不想解释，她觉得心累。 　　 　　万子杰的注视曾经令侯婷欣喜若狂，如痴如醉，但此刻一点儿这样的感觉也没有，她的眼眶突然有些酸胀，上方的嘴唇慢慢的往下贴过来时，侯婷小声的嘟囔一句：“对不起……” 　　 　　什么话都起不了作用，万子杰还是兽性大发了。 　　 　　台灯被关上，他捏着侯婷乳前的红豆的力道大得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不论她怎么喊疼都没停止，甚至自己浑身的酒气也阻挡不了暴风雨的侵袭。 　　侯婷惊骇的发觉，万子杰只是和她吻了几下，然后在揉捏自己胸部的时候□就硬到顶得她生疼了。 　　 　　就在万子杰急躁的扯她内裤时，侯婷忙抓住他的手腕：“大夫说我吃药这两个礼拜最好别有性事。” 　　 　　…… 　　…… 　　 　　万子杰闻声停住，沉吟一下，把小桌上的东西一把胡掳到地上，翻身下床。 　　东西散落，响动连连，闹钟、《易经》、手表、手机、以及侯婷的一张单人照相框，统统跌倒在地，侯婷走下床捡起其他东西，把自己的照片拿起来又狠狠的拽到门板上，发出当啷巨响。 　　 　　侯婷开始频繁的跟万子杰要钱，她越来越觉得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而且每次都要现金。第一次去上绘画班的时候，万子杰派了一个司机专门接送侯婷上下课的，因为是晚上开课。但很快就让侯婷找各种理由辞退并保证无论何时自己都会小心驾车。 　　 　　白天的不忙的时候，万子杰给远在海外的前妻打电话，询问秦广海的病情。挂了电话正巧曹英进来汇报工作，万子杰看看拿来的文件书，用笔圈起一个名字，说：“照顾一下这个人，他是明朝的表外甥。”曹英了然一笑。 　　 　　晚上下了班，万子杰照样那个点回家，后来发现忘了侯婷去上课了，于是一个人开车，去了艾文的按摩店，也就是侯婷一直以为是他情妇的那个elvy。 　　 　　万子杰把西服托了递给她，随后躺在按摩专用的床上，店里的服务员把拔罐的东西准备好端进来纷纷与他打招呼。一切准备好之后，屋子里就剩艾文和万子杰两个人了。 　　艾文说：“好久没来，身体情况还行吧？” 　　万子杰：“还成，就是最近腰老疼，爱招风。” 　　艾文把精油用大拇指搓到他的后背上，“夜里睡觉的时候，最容易着凉，千万得盖好了被子。” 　　“嗯。” 　　 　　此时的侯婷，却没有去什么绘画班上课，而是独自去了酒吧，刚喝下一杯，觉得无聊，马上抽身出来。在夹杂着雪丝的夜空中，没有优美的星星闪烁，侯婷开始怀念起海南的日子。 　　 　　平静、平淡、和谐、幽馨…… 　　侯婷是个恋故土的人，在别的地方生活，她既不想认识朋友，也不愿意出去工作找事做，甚至，对自己的特长喜好都提不起兴趣来。 　　 　　侯婷觉得这些越想越头疼，于是，干脆的，驾车去了她和静芝一起去过的那家按摩店。一路上，她摸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只是，单纯的想去按摩么？其实不然，她想再去见一见那个女人，或许这次去了，和她聊一些什么话题，也不一定非要聊万子杰。 　　 　　侯婷到达目的地，开开车灯，从后视镜里梳理一下自己的发型。 　　待她走下车时，一瞬间的就发现了左侧停着的万子杰的车，侯婷当场愣住半天。 　　 　　…… 　　 　　万子杰闭着眼睛趴着，不动声色的询问着艾文一些话，艾文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小声的低语，不说话走神儿的时候，万子杰偶尔开一句玩笑叫回她的注意力。 　　“家里情况还好吗？”艾文笑着小声问。 　　“还好。” 　　“我有个学心理学的学长，前几天刚联系上的，需不需要给她做个检查之类的？” 　　“没必要，她现在没抑郁症了，好好几年了。”万子杰说。 　　“嗯。” 　　“就是最近老爱花钱，频繁购物……这是不是女人的天性？” 　　“也许有这方面原因。”艾文说话总谨言慎行，抓不到疏漏之处。 　　 　　许多年以前，艾文曾经对万子杰说过，物质层面上的压力会一定程度上减缓人精神上的抑郁，侯婷就在去海南的第二年，不幸被诊断得了轻微型的抑郁症，但是病情不算严重，万子杰没有告诉她，只是把药物性的东西加在实物或饮料里。那时候侯婷经常睡眠不好，而且总是半夜就醒，醒来又说些万子杰听不清的唔语。就在侯婷得知侯启林病危的那晚，万子杰记得，她大哭一场后，反复问着一个问题：到底谁是我亲爸，干嘛把我扔了让他领养了…… 　　 　　…… 　　那晚，侯婷并没有进去，她有万子杰车的备用钥匙，在他的车里坐了大概有二十分钟。 　　看到车的一瞬间，她心里的确难受，但是坐进来时，却突然一切又都安静了，平淡了…… 　　车里比外面黑，借助店招上的灯光，她能很清楚的看到外景。 　　她坐的是副驾驶的位子。 　　她想起自己上学时候，有好几次，都不敢坐在万子杰的旁边。 　　第一次给他点烟时，他在黑暗里，目光如炬。那场景，侯婷终生难忘。 　　 　　可惜，没坐多久，侯婷就耐性尽失。下来开了自己的车，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 是重复内容 系统崩溃 so锁了 ☆、隐衷作乐 　　从玻璃窗檐上积攒下来的水汽，突然遇到过冷天气，一下子就结成了冰碴。 　　侯婷心里压制住火气，卧在沙发上盖好被子，开着电视发呆。不管演得是歌剧，戏剧还是闹剧，都在无形中充当着空荡房屋里的背景音乐。 　　 　　侯婷在嘈杂的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噪音中拨了万子杰的电话。 　　“万子杰姑父，你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你始乱终弃你滥情你好色你就是个老色鬼你这种男人没有哪个女人会真心喜欢你更不会恬不知耻的嫁给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放下话筒，侯婷关上电视机，静寂的坐下来。 　　她摸着手腕上的疤，闷闷的无声的落泪…… 　　 　　…… 　　万子杰在浑身疏松了筋骨之后，穿上外罩坐下来与艾文喝茶。 　　“今天刚到的龙井，送来的时候还湿着呢，我已经叫人放你车上了。” 　　“嗯。”万子杰抬头，“我听电话里小飞有点咳嗽，你有空多关心一下，他身体太单薄。” 　　艾文似笑似啼的说：“我是有空，他能有空吗。” 　　 　　…… 　　 　　万子杰进门的时候，侯婷正在低头很专注的熨着一条西服裤子，她听见声音，而没有抬头，手里的熨斗被缓缓移动。万子杰换上居家服之后，靠过来默默的观看，并不时的指点一二。侯婷听着他说，觉得好笑：“讲得头头是道，要不你来？” 　　 　　万子杰乐了，微笑着坐下问：“今天补习班学什么了，画给我看看。” 　　侯婷顿住，拔掉熨斗的电源说：“学画石膏。” 　　“来，我当你模特，画我，看你有什么进步。” 　　侯婷站直身子看着他，眉头越来越皱，她的脸部比刚才突然严肃很多，眼珠很笔直的把沙发上坐着的人从脚开到头顶，“您今晚去哪儿了？” 　　“按摩。” 　　“那个店长你是情人吗？” 　　“不是。” 　　“那谁是？！”侯婷突然高亢起来：“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万子杰！？” 　　 　　万子杰站起来平视她，语气霎时淡定：“我没骗过你，自始至终我就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姑，还有一个，你说她是谁。” 　　侯婷运着气，眼眶无端湿润，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男人都这样吗？除了万子杰之外，侯婷只对李程昊熟悉，她记得李程昊也对自己说过，这一辈子只对自己好，结果由于得不到回报还是移情别恋了。对于李程昊的婚事，侯婷不是过于难过，只是因此而分析出自己其实不值得什么人爱。但是，万子杰跟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她为他献出过生命啊！但是这个人依旧甩了她七年，尽管回来，依旧左拥右抱。 　　 　　侯婷想完这些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万子杰抱到了床上。 　　“洗澡了？”万子杰闻着侯婷身上的味道，一只手拨开她的睡衣纽扣，眼神望着她的面孔：“你真美。” 　　“喂干嘛呀？！我今天不想。” 　　万子杰抬起头来邪恶的渺视着，“……你会想的。” 　　 ☆、饮中作乐 　　工作上的事也不怎么令人顺心，侯婷这几天恍恍惚惚，眼神偶尔犹如浮云，早上出门时竟忘了穿外套。那天正赶上万子杰早走，而司机又没来接她。一个人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裹着毛衣和围巾，走到公车站时，才意识到大衣没穿于是沮丧的折回。 　　 　　有风的日子里，人们觉得寒冷，因为风平浪静时温暖过。 　　 　　侯婷在这样的季节里，本来就营养不良加上抵抗力弱，又发一场高烧。 　　这次，万子杰哪儿也没去，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推了，对卧床的侯婷细心照料。早、中、晚三餐亲自做好，端到病人面前。不过也无非就是些白粥之类是自己的手艺，其余有营养的补汤全数外购。侯婷睡不着的时候，万子杰念《易经》里的文字给她，她愿意听，因为都是古文，很容易催眠。 　　 　　这次大病之后，侯婷对一些事情想开了。她不再留意又有谁给他打电话了，也不再询问晚归的人去了什么地方。她自己晚上也都九十点钟才回家，她有课要上，那是她的枯燥生活里的一点兴趣。但是，又有谁知道，她真正的兴趣是什么？ 　　开课时间是从晚上七点到九点，一个礼拜起码有三四天，侯婷基本这个时候不是在酒吧度过，就是去秦宇的音像店听音乐。到点了呢，就准时回家，这时，万子杰通常在家中忙碌，也许最近比较忙，也很少过问侯婷上班以及上课的事情，有时在书房一直工作到深夜。侯婷则是忙完自己的事情就睡，偶尔起夜了，才会倒杯茶端进书房里。 　　 　　让侯婷纳闷的是，万子杰不但睡得晚，起得还早。自从那次发烧之后，万子杰总是拉着她早早起床出去散步，或慢跑。 　　“医生说你缺乏锻炼，平时吃得也没什么营养。” 　　“我胃小，食量本来就少！”侯婷眯着眼睛，一直打着哈欠嘴里喊着冷。 　　“体力消耗之后食量就自然增加了，你绕着小区外围跑一圈，我在这等你。” 　　侯婷撅着嘴拼命皱眉翻白眼，但是最终，还是去跑了，万子杰总有招。 　　 　　最近早起，侯婷坐在办公桌前总打瞌睡，梁国昌看不下去过来数落她：“又出错了！人家的公司名你都能给写反，你可真行！”梁国昌看看周围，没人经过，又低下头说：“喂我说，您到底是哪位头的亲戚呀！知会一声，每次一数落你我就倒霉，要不，我管你叫组长吧！” 　　侯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抱歉抱歉，我马上把错的地方改过来。” 　　 　　“对了梁组长，”侯婷叫住已经转身的梁国昌，“这次出差有我吗？” 　　“没有，怎么你想去？” 　　“……嗯，我能打个申请吗？” 　　“上头没派你去，再说也没你的任务，申请也没用啊。” 　　“哦……” 　　 　　侯婷沮丧之时，意外收到短信息。 　　：晚上下班去接你，等着。 　　侯婷舒一口气，回复说：晚上我得加会班，别来接了。 　　：嗯。 　　 　　隔壁桌坐着的是新来的同事王倩倩，人长得漂亮也娇小，头一个礼拜上班，天天有人送花给她，倩倩红着脸告诉大家是她的男朋友，引来办公室一阵唏嘘。侯婷看着一大捧的黄色玫瑰花被小心插在花瓶里，心中不免感叹，世上总会有这么浪漫又心细的男人出现又是自己永远也遇不到的。 　　 　　傍晚，侯婷跟着三五个同事一起下班，从电梯走出来时，她在大厅中央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其他人先走了，侯婷独自躲在拐角处墙的这一面远远看着。 　　 　　万子杰正低着头俯视着前台这一侧立在地上的指示牌，一只手扶在上面，那模样简直就像在看一副城市规划图。 　　侯婷静静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嗨，你怎么来了？” 　　“下班啦？” 　　“我不说不用来接我吗。” 　　万子杰把围脖摘下来围住她：“去吃饭。” 　　“……但是我一会还要上课……” 　　“吃完就送你去。” 　　侯婷垂着眼，不在有任何反驳之意。 　　 　　饭过，万子杰载她到上课的地点，侯婷看着他的车走了，马上拦住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啊小姐。” 　　“嗯……随便吧，先往前开。”上了车之后，侯婷的面部表情才完全松懈下来。看见一家人多热闹的小饭馆，她让司机停了。 　　 　　这么晚了店里生意还这么好，肯定不是菜好吃就是酒好喝。 　　“老板娘，来瓶啤酒，点菜。”侯婷一落座就吆喝，也不管是不是刚吃过饭。 　　老板娘应和着，秦宇从自己的那桌走过来，“佑赫，你怎么来这儿吃饭了？” 　　侯婷翻着白眼看他一眼：“我去你店里了，锁门！” 　　 　　秦宇抬一下眉毛：“姑奶奶，都几点了还营业。” 　　“你怎么才吃饭？”侯婷不接他的话。 　　“啊，天儿冷，喝两口暖和暖和……怎么着，你也喝上啦？” 　　侯婷倒上一杯啤酒，一口下肚。秦宇晃着手里的牛二，挑逗着说：“要不要来口这个，暖胃的。” 　　 　　一瓶小的牛二才二两，侯婷跟秦宇平干三瓶之后，便开始胡言乱语。秦宇酒量也不怎么好，两人各说个的，还相互应和着，谁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自己说了什么。 　　秦宇往侯婷的碟子里夹菜，大着舌头问：“是不是被男人耍了？” 　　侯婷摇头，吃口菜：“……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呃，难受……” 　　“斯仪又交男朋友了，她连半点机会都不给我……” 　　“为什么？” 　　“谁叫我是穷光蛋，我只不过是一个给他哥打工的穷小子，她怎么能看上我呢……” 　　“就是！她怎么能看上你呢。” 　　秦宇一气之下抢过侯婷手里的酒杯：“你怎么也这么势力！女人都一样！” 　　“给我？” 　　“行了别喝了。” 　　“给我……赶紧给我酒！” 　　 　　秦宇留有一丝清醒的意识，打车送侯婷回了家。幸好他知道地址，秦宇暗自想，不然弄一醉鬼不知道放哪儿就麻烦了。 　　 　　两人搀扶着刚上电梯口，侯婷就一屁股坐在地下，背靠着墙，看看周围，又看一眼秦宇说：“……我到家了，谢谢，谢你……回去吧……”她还没有深度醉酒，知道在楼门口止步。 　　秦宇没懂侯婷的意思，以为她走不动了，拽了两把没拽动，便独自上楼去敲门。 　　 　　万子杰开门的时候，双方都是一愣，秦宇一时拿不准两人的关系，扶着门框喘着气说：“……你们家人喝醉了，在楼下电梯口坐着呢，帮忙抬一下，我实在……我没劲了……” 　　 　　 ☆、夫妻之道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万子杰早上没叫醒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门，侯婷想，索性今天请假吧。 　　醒酒之后，头还是很晕，床头柜上放着一盒醒酒药，侯婷瞧见了，但是她没有回想起来昨天是怎么回的家。 　　 　　万子杰其实昨天就接到侯启玲的电话告之今天回国。此时这个钟点，他已经接到人并驾车驶出机场高速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万子杰在车里问。 　　“这不快过年了嘛，我回来瞧瞧，年后我就不回来了，这几天老秦他妹子正好过来我才抽的开身，要不家里离不开人。” 　　“万旭他们俩去你那儿了吗？”万子杰让李占开慢点，摇下一半车窗开始点烟。 　　“没少去。” 　　“老秦身体怎么样？” 　　“凑合。” 　　刚才在机场忙着找人，此时万子杰才得空打量侯启玲，向外弹着烟灰，车里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万子杰转过来说：“胖了。” 　　“老啦，瞅瞅，小肚子都出来了，……没你过得潇洒！” 　　万子杰很不客气的瞪她一眼。 　　 　　车里沉默一阵，暖风开得很足，侯启玲感觉热了，把披肩脱下，清着嗓子问：“她呢，在家吗？你们现在住哪儿呢？” 　　“我们住哪儿你不用操心。”万子杰绷着脸。 　　“那现在这是去哪儿？！” 　　“去郊区那别墅，不是给你钥匙了吗，以后再回来别说没地方去。” 　　侯启玲翻着白眼珠瞪着眼：“你真行——停车！” 　　车里的两个男人同时被一个破音震住，万子杰不耐烦的说：“李占，找个方便点的地，靠边停车吧。”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侯启玲瞬间叫身边的男人熟悉起来自己曾经的身份。 　　 　　两人纷纷下车，李占把车子开远一些，远到听不见二人的谈话。 　　侯启玲一下车便开始矫情：“怎么着，是她不愿意见我呢，还是……没脸见我。” 　　万子杰低着头攥着烟盒磕着手里的烟，“有什么事要交代的你跟我说。” 　　“没什么事儿，见个面问候一下不行啊，她还不认我这个姑啦？！” 　　“这些年你认过她吗？！”万子杰快速反应。 　　“……你就是一畜生！！”侯启玲被逼急了破口大骂。 　　万子杰也没让她：“我是畜生！……这几年我对你够好的了，侯启玲你别他妈得寸进尺不知足，甭一回来就捡难听的骂我，爱骂不骂我没感觉了，但是我告诉你，你要还这个态度……”万子杰转个身运口气，扯着嗓子说：“……我还就娶定她了我！谁他妈也管不着！……我就娶她了，怎么着？！” 　　 　　侯启玲瞬时调小自己的音量：“爱娶不娶，谁管的着你呀……那我们俩不见面啦，我们家养她这么大我也不指望她养老……” 　　“行啦！见什么呀，你怎不问问这几年她是怎么过的，嗯？为了你们家这些人一直想不开天天晚上做噩梦，活人比死人还受罪，她现在都快神经衰弱了！” 　　 　　侯启玲咬牙切齿的说：“呦万子杰，咱俩一块过日子时候，怎没见你这么细心过呢！” 　　万子杰刚塞进嘴里的烟，被拿出来扔到地上。他沉默一会儿，把大衣脱下来披在了前妻的身上。 　　 ☆、世俗情份 　　彩绘的玻璃窗里面，是古典与现代结合的视觉艺术。正陪着侯婷一起参观画展的是一位颇有品位的女画家。万子杰很有心机，自从醉酒回来后，就不准侯婷晚间出门了，而是把老师请到家里来教授绘画课。 　　 　　侯婷盯着画家老师凹陷的两腮处，认真的问：“你怎么认识上万子杰的？”此时，她还不知道侯启玲回来一事。 　　“万先生聘我来教授您绘画的一些知识和技巧，之前不认识。” 　　侯婷恍惚于自己的问话，眼洞茫然的点点头，继续看作品。 　　 　　晚上七点左右，万子杰陪着前妻一起吃饭。席间，侯启玲接了两三个电话，接完后就愁眉不展。 　　“什么事儿啊？” 　　“是秦广海的大儿子，没什么大事，管我要点东西。” 　　万子杰看一眼对面，没再发言，吃两口东西，继而又盯着前妻看。女人这个年龄段衰老速度较男人快些，侯启玲年轻的时候，长得也算标致，现在看来，眼眶有点凹陷，雀斑增多，脸上的粉遮不住眼角的褶皱。 　　“你是不是竟通宵打麻将！”万子杰突然说。 　　“……没老玩，现在上岁数了，熬不了夜。”侯启玲面朝下看着，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为情。 　　 　　大概是许久没回来的缘故，富足岁月的女人感慨良多，侯启玲喝了不下四五杯红酒，任谁劝都无效，出来酒店的门亭时，虽然清醒，脚步却很难站稳。李占和万子杰一同过来扶住她。 　　手机响动，万子杰当着侯启玲的面，接了侯婷的电话。但只是寥寥几句，告之对方有应酬晚点回去。侯启玲一把甩开万子杰的手，被李占扶着上了车。 　　 　　…… 　　侯婷从阳台那里一直看着万子杰的车拐进小区，然后等到门边听着动静。当她侧耳听到很沉重的脚步声靠近时，马上伸手开门。万子杰被自动打开的门板以及呈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你回来啦。”侯婷用着很温柔的语气，兼夹着媚眼纷飞，须尔倾情注视后，拿出拖鞋来蹲在他的脚边，嘴里不断叨唠：“那个女的真是有意思，别人说她是艺术家，我看也是，长得就挺有艺术的，而且吧，全画展中她最欣赏的是那幅‘人间炼狱’，我总觉得她那眼睛一直盯在裸男的xing器上没离开，俨然一个饥渴老处女……” 　　 　　万子杰抬起脚来顺着侯婷的动作，眼珠流连在她十分性感的镂空黑色蕾丝内衣裙上：“穿成这样！想干嘛呀……” 　　 　　侯婷慢慢站起身，腰以下的部分，整个贴在万子杰的身上，把他置在自己与墙的中间，并微微张开嘴唇，靠近他的脸，在鼻和嘴的周围轻轻吐着气。 　　万子杰没有动。 　　侯婷把他的手拿起来，在手背上轻轻一吻，用舌尖舔万子杰的手心，然后一层一层的帮他脱掉上衣。 　　万子杰看着她眯着双眼又凑过来的小嘴，甚是可笑，于是真的笑出来半声，很轻浮的腹笑。 　　 　　笑！笑！笑！“真没情调！”侯婷马上拉下脸来瞪起眼珠，“我真是幼稚，还能指望着跟你这么个上了年纪的人玩什么浪漫！可笑至极……”一边说着，一边粗鲁的拽开万子杰的皮带，拉下拉链，把手伸进去，利索的直奔要害…… 　　 　　唯有那么一瞬间，侯婷立刻停止，脸上的细节完全消失，她带着惊骇而羞怯的微笑，慢慢抽出手来…… 　　万子杰不再给她时间扭捏，一把拽掉解开一半的衬衫，双手抱起侯婷，将之摔到沙发上：“马上就给你浪漫！” 　　 　　万子杰说的马上十分贴切本意，没有给侯婷去卧室舒服的大床上的机会，甚至，没有给她脱nei裤的机会，万子杰很不温柔的将它拔到一侧，宝贝直力挺进，侯婷因为没有预先滋润而倍感疼痛。 　　头几下，干涩的交融，万子杰也不怎么好受，但他心里上，却是没来由的畅快。今天，侯启玲在车里看他的眼神，使他产生这样一个认知，自己近二十年的结发夫妻，曾经对这个家庭所付出的，刨去岁月泯灭的对自己的恨之外，留下来的只有一样。婚姻不在了，生活不在了，情份还在。 　　这便是人性的弱点与优点。 　　太多事情，是你说不清对与错的。 　　 　　“禽兽~！你就不能温柔点么……嘶——” 　　也许自己这辈子都脱不掉这个头衔了，万子杰这么想，但是谁说都成，就是侯婷不能说！万子杰越想越心闷，当即给了侯婷一巴掌，扇得霎时迅速与响亮。 　　 　　“你疯拉？！打我干什么！！？”侯婷捂着脸，一脚踹在万子杰的大腿上。 　　“……” 　　“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姑父，行吗！”万子杰说的咬牙切齿，起身找烟，又转过来瞪着侯婷说：“别着急，我一定会娶你的！在我有生之年。” 　　“用不着，就是你现在下跪，我也不答应！！”侯婷火了，脸颊还火辣辣的烫。 　　 　　两人僵持一会儿，侯婷整理好自己，径自走去卧室，关门之前说：“今天晚上你客房睡去，我怕对着你做噩梦！” 　　 ☆、慢慢开始 　　安静沉寂的冬日夜晚，使人很容易陷入思索与不自觉浓重起来的情绪中。 　　万子杰将一份进口钢的授权书和性能介绍阅读完时，已经夜里一点半了。他走进卧室想拿毯子，却听见身后床上人梦萦的唔语声。屋里昏黄，没开顶灯，这一声低喃使他停顿一下，轻轻关上衣柜到床边来坐着。 　　从朦胧地台灯光折射中，他仔细的瞧着侯婷酣寐的侧脸。 　　一波小风吹动侯婷的眼睫毛，她小拇指的指尖搭在嘴窝处，眼角到腮下有一道还在反光的银线，是泪干了的痕迹。 　　万子杰伸手轻轻摸上刚刚打过的那半边儿，侯婷别扭的蹭弄一下，脸朝另一侧翻过去了。 　　 　　万子杰把毯子放回去，掀开被子上了床，把旁边的人拽过来搂着。侯婷在睡梦里，惯性的抬起一条腿倚上来。 　　 　　早上等她醒来的时候，开始在床上发呆，眼珠子描摹着吊灯上修女帽子似的花纹图案。她能隐约听见客厅里传来的打电话声，等她起床走出来时，餐桌上摆着早餐，碟子和盘子都工工整整，似乎在安静的跟她问早。 　　侯婷触目。 　　从前上学的时候，他偶尔也做过那么两回早点。侯婷还记得万旭当年那惊罕的表情和反讽的话。 　　 　　“你弄的？”她看着挂了电话走过来的人问。 　　万子杰靠近一些，表情有些拘谨的说：“嗯。” 　　侯婷看他一眼，用俩个手指捏起一片肠丢进嘴里，边嚼边说：“今天晚上我有事，不回来吃饭。” 　　“什么事儿？” 　　“公司有事儿，加班晚点回来……” 　　 　　万子杰想要伸手帮侯婷捋鬓发，被她漫不经心的侧头闪过。 　　尔后一句话也不再说，去洗手间忙活自己的事情。 　　万子杰又接了几个电话之后，便在餐桌边坐下，也不吃东西，反而点上烟。手里是一份《北京您早》，今日感兴趣的话题不多，但他仍然没有放下报纸。 　　侯婷在房子的另一处，静静看着万子杰，这位她心仪多年的姑父。 　　万子杰直到她出门前才叫住她：“等等。” 　　“嗯？” 　　侯婷回头，坦然的望着对方走过来。 　　“昨天，我下手重了。” 　　 　　“……没什么，不疼了。” 　　万子杰沉默。 　　侯婷把护手霜用完随意的往茶几上一扔，平淡的：“吃你的穿你的，这是我应该受的。” 　　侯婷在余光里瞧见，万子杰的面孔骤然微变，眼神看不到，或是看了一定也不知怎么形容。她感觉此时就算对方发怒再赏她一个耳光，她也不会有丁点儿畏惧，反而快意恩仇。 　　 　　然而前辈们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万子杰表情缓和的走过来抱侯婷，不接话茬反而转了话题，淫里淫气的说：“昨晚上是不是做春梦了，抓着我摸这儿挠 　　 　　那儿的，这一顿骚扰……” 　　 　　侯婷坐在办公室的茶水间，一直不停的嘎呦着凳子腿儿，杯里的咖啡被她连续的搅拌成逆时针旋转。梁国昌让她构思乐派新心5秒钟的vcr，她用勺子沾着咖啡在桌子上构思，涂涂画画，抹抹擦擦。 　　“我想最后的5秒钟配上一首日风那种复古式的民谣乐，你觉得呢？”梁国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倒茶了。侯婷慌忙收神：“好提议，背景音乐有选择了吗？” 　　“正让王梅挑呢，他对这些在行。” 　　“哦。” 　　“……你这写的什么呀？？” 　　“哦没什么没什么，瞎写的……”侯婷连忙擦掉桌上用咖啡水泽写得“万子杰乃禽兽”那几个字。 　　梁国昌到茶水间是来通知侯婷说大老板找她，这么一听冷不丁的吓侯婷一跳，除了面试那回她基本就没跟他们老总说过话。这次不知为什么突然传唤，侯婷怀着忐忑的心走进刘富阳的办公室。 　　 　　“刘总您好。” 　　“嗯，小侯，过来坐。” 　　侯婷坐在刘富阳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搓着腿面，虚着声问：“刘总，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刘富阳放下钢笔，摘掉眼镜微笑着问：“来公司这么多天，各方面还习惯吧？” 　　“习惯，嗯……同事都挺照顾的……” 　　“嗯好，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说。” 　　侯婷谨慎的看着刘富阳。 　　“我看起来不是很严厉吧。”刘富阳又戴上了眼镜。 　　侯婷摇头，心里莫名其妙。 　　刘富阳摸了摸眉毛，手里又拿起一本书，一边看着侯婷说：“那行，我也没什么事儿，你去忙吧。” 　　“哦……”侯婷慢吞吞的站起身，当扭到门的转锁把手时，她微微慎重了两秒，然后回过身儿来，看着刘富阳问：“刘总，您认识万子杰对么？” 　　刘富阳颇为惊讶，很深沉的点着头：“认识，我们在生意上有来往，”刘富阳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还站起来给侯婷倒了一杯茶，把侯婷让到沙发上：“而且，我们还是不错的牌友，时常的，打打牌。” 　　侯婷转着眼珠子接过杯子。 　　刘富阳微笑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嗯，我想问，这次的PC项目我没参与，为什么这个项目的年终奖有我的，是不是因为万子杰？” 　　“别人说什么了吗？” 　　侯婷清咳一声：“我觉着您工作上不用对我有什么特殊对待的地方，不用因为谁对我特别照顾……” 　　 　　“万子杰跟你什么关系？” 　　刘富阳短促的植入一句，使侯婷顿塞，她沉默着低下头。 　　刘富阳笑着抬一下眼皮，注视侯婷好一阵子，然后才开口：“你们组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负责乐派新心这一季的新品种视广。” 　　“嗯，乐派是潜力股呀，虽然起家晚，你怎么看主题导向？” 　　“我？” 　　“嗯，说说没关系。” 　　“我觉得……从温情方面着手会使产品的影响力和各方面品质都能有所提升，现在的市场，人文因素被人们越来越多的关注和提倡，新心我想它本来就是科技方面的东西，主旨鞭策再过于商业化，会导致整个广告显得很生硬，单一，没有脱颖而出的东西，就不能在某一方面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我个人是比较喜欢电子商务的slogan，人性色彩更为浓重……”侯婷开始滔滔不绝，其中的一些话出源于之前在经管培训班上学到的些微的营销策略。 　　 　　“什么是鳄鱼法则？”“什么是蝴蝶效应？”侯婷耳边响起万子杰的声音来。这些是有几次做完爱之后如果万子杰不累不困的情况下会时不时考她的题目。 　　 　　“嗯,想法不错，那个……”刘富阳发起表扬。 　　 　　侯婷吃惊于刘富阳赞许的眼神的同时，电话响了，是万子杰，她极为尴尬的看了一眼大领导，然后道歉一句，电话直接挂线。 　　 　　“我记得你们组下个礼拜要去广深选景制片吧，要是你工作安排不紧，也一起跟着去吧，出外走走，多开阔一些眼界。” 　　“谢谢刘总！！” 　　“市场部的高级产品经理下个月呢，离职，我目前还没有合适人选，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写一份新品的线下推广方案给我看看，从你的视角就可以，不用多，一页A4纸即可。” 　　“好的刘总！我会尽快写完送过来！” 　　“没事儿，你忙去吧。” 　　走出刘富阳的办公室，她觉得一切都开始舒心。 　　但又不知是哪么个一瞬间，又会感觉内心如此空乏。人类确实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总在患得患失中忽略着眼前已经到手的幸福。 　　女人都心细，神经条数多，而且愿意花精力斤斤计较。男人就不同，天大的事儿杯酒在手没有搁不下的。 　　侯婷感叹地追溯着，万子杰这是头一次扇她嘴巴。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破裂，也许是情感上的，但那不算最糟，更可怕的是她发现那个一直坚定的信念开始慢慢动摇。 　　 　　白天在公司里，侯婷竟然碰到了秦宇。当时他正抱了一个箱子，跟着王梅的后面走。 　　侯婷冲他招手，但是秦宇只淡淡看一眼，形同陌路的，没有招呼。 　　手机里有苗苗发来的短信，侯婷拐到电梯口处给她回电话。 　　苗苗：“我跟我老公去外地办事儿，小枝你先帮我带两天。” 　　侯婷：“你们干嘛去？” 　　苗苗：“他生意上的事儿，回来再跟你说。小枝早上八点上课，晚上五点放，你到点接送就成。” 　　侯婷：“嗯成了，放心吧，出门小心点儿。” 　　苗苗：“回来再聊吧……” 　　苗苗挂断了，听着电话里的语气不乐观，侯婷收起手机叹气。自从小枝爸跟别人一起合伙下海之后，苗苗比从前累多了，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又要家务，小枝的爷爷奶奶也不在身边，家中里外，都是她一人操持。以苗苗那种脾气，能转变成今天的模样，生活和家庭对一个女人的影响可见一斑。 　　 　　侯婷回身，看见秦宇正要坐电梯下楼，她瞪着眼睛走过去。 　　“秦宇，干嘛不理人，装不认识。” 　　“本来也不怎么认识。” 　　“……”侯婷瞧着他的侧脸，嘴唇和万子杰一样薄，刻薄的薄：“那天我喝醉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客气。”电梯门慢慢关闭，关上了一张拉着老长的脸，侯婷心里感觉有点堵。她一只脚在门缝关严之前迅速卡过去，很不悦也很直白：“到底怎么了你？我那天喝多了非礼你了吗？！” 　　“那男的岁数挺大的，不过看着挺有钱的，你不是他老婆，是他姘头吧。”秦宇以一种玩味的口气轻蔑的眼神营造出这句话来，侯婷恨不得一掌剐过去。气愤之后，她突然开始难过起来，心里跟吃了憋一样，堵塞不通，还有点拧巴。 　　 　　王梅凑过来问：“怎么，你跟那小帅哥认识？” 　　“不怎么熟。” 　　“……啧啧，那小伙那模样……那叫一个俊！……鼻是鼻眼是眼的，哎，他是单身吗？” 　　 　　…… 　　 　　今天晚上，侯婷想找秦宇聊聊，顺便跟他解释点什么，她潜意识里不希望秦宇这么以为她。她当秦宇弟弟一样看，她理想的构思着把当年对万旭的愧疚能多少补偿在这个大男孩身上，起码可以使她活得轻松一点。但仅仅是一点，因为她欠侯家的东西太多，梦里面也抹不掉。 　　但是，给自己预先安排好的节目被突然的打乱，一切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着。侯婷无从知道那些懂得怎么赚钱的男人总喜欢用他们的权势摆布事情，而从中取乐。因为她一生到此时接触过的有钱男人也只有万子杰这么一个。 　　 　　刚下班走出办公楼大门的时候，侯婷瞧见了曹英和他的车，曹英西装工整鬓发洁净，一身良好的素养安安静静的立在车门的一侧。 　　侯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去电影院的，整个过程中，曹英说话极少，直接把侯婷带到座位上坐好，才开口了。告诉她万总还在开会，过二十分钟就到。 　　侯婷莫名其妙的嘟囔：“这是怎么了，突然来看什么电影……” 　　这时候大屏幕上已经上演了，曹英轻步走出播放厅。 　　侯婷在漆黑的视觉里看着一个一个排列整齐的人头，感觉自己人灵异处。 　　电影是侯婷特别讨厌的商业科幻片，此时，她只觉得饿，对其他不感兴趣。屏幕上飞船横行，来自某个不知名的星球的外星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球上的芸芸众生。 　　侯婷在欧美人特有的幽默中得到一点愉悦。 　　 　　万子杰是在电影还有十分钟结束的时候来的，他悄悄的坐下来时，侯婷都快睡着了。 　　最后十分钟的放映，映衬着两人的悄声谈话，内容比剧情来得要跌宕。 　　“今天刮的什么风，突然来看电影？”侯婷盯着屏幕问。 　　“我内会一直开到现在……”万子杰不说自己迟到，只是借着微光很费力的看一眼表：“演的什么，喜欢看吗？” 　　侯婷扑哧一乐：“下回再约我看电影，麻烦您先安排好时间行吗？” 　　 　　万子杰乐着拿过她的手。 　　侯婷面无表情的说：“如果排好时间对您来说不怎么容易，我建议下次，请曹秘书进来跟我一起看。” 　　万子杰哑然失笑，尔后严肃起来，“往后别拿公司的事做幌子，下班到点回家，不喜欢那个画画老师，我把她辞了。” 　　 　　侯婷突然顿悟，甩开他的手：“什么叫到点回家？我不能有点自由吗？！” 　　“能，我的意思是尽量早回，我的要求不过分。” 　　“那我也该有我自己的私人空间吧。” 　　“可以有。” 　　“那不就得了，您忙您的我忙我的，有时要加班，有时还有参加同事的聚餐，你要求我按时回家，你能总到时间就回去吗？！” 　　 　　万子杰突然高腔，“这几天我回来多早！……都是晚上我在家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都出去干嘛了！” 　　“……我都干嘛了？”侯婷饶有智慧的冷静下来。 　　“你现在已经不是十七八了，马上就快三十了，你觉得你还是那个叛逆的青春期吗？！” 　　“我怎么叛逆了？” 　　“没事儿就去酒吧闲逛，还跟男人搂搂抱抱的抽烟喝酒，这不是你干出来的事儿？！” 　　“……先回家再说。”此时播放厅里的人都撤完，灯光亮起，打在侯婷不高不挺的鼻梁上。万子杰运着气看她，最后以沉默告终。 　　 　　回到家，万子杰便开口：“以后我尽量早回来。” 　　侯婷双手抱着胸低下头，忧郁起来：“姑父，我没要求你在家陪我，有应酬你就去吧，我能理解你，工作繁忙，终日劳累，晚回来去按个摩泡个澡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望着侯婷撅起来的嘴，万子杰再次沉默的叹口气。 　　很多时候，清白的人往往都不爱多解释。 　　很多次可以沟通机会，是总会与人擦身而过的。 　　侯婷皱着眉头，想起那个艾文来，还有在酒会上搂着万子杰跳舞的二十出头的女明星，还有，无论穿着和谈吐都极其有品位的那位服装设计师。同时，又很不自觉的竟然联想到了姑姑与他多年前的婚姻生 　　活，那个时候侯婷看到的，除了吵架和冷战，他们一起的剩余时间很少。侯婷自嘲的认为，与现在的不同之处，就是自己没有什么名分指责这个男人寻花问柳的卑劣行为。 　　 　　“……还有姑父，我也有我自己的娱乐生活，你认为去那些消遣的场所是叛逆的话，我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找人查我。”侯婷补充一句。 　　“那不叫找人查你！” 　　“无所谓，反正不影响我的个人生活就行。其实自从我妈死以后，我一个人有点自由惯了，你一突然回来，说实话我不适应，感觉受着某种束缚喘不过气来，以前，我为了养自己养我妈，什么工作我都能接受，什么样的苦日子这几年我也都过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走那么多年又突然回来，反正现在说这些也帮不上什么忙。”侯婷此时停住，想了想又继续：“如果您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能凑合着过那就凑合着，我倒还无所谓，如果哪天您要是烦我了，提前 　　知会一声，我接受能力差。” 　　 　　“什么意思？” 　　…… 　　“问你话呢，什么意思？！” 　　 　　万子杰瞪着侯婷，半天两人没说话。 　　不知道是哪部电话响了，他直接拿起来挂了，“什么叫不适应，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李程昊呢！” 　　万子杰看侯婷不吱声，接着说自己的：“要车给你买车，衣服首饰，还是房子，随你开口，你说你还想要什么？昂？李程昊要是有这个能力你现在就可以找他去！” 　　侯婷不说话，感觉万子杰突然幼稚到无法沟通。 　　“李程昊没有那谁有，那个秦宇吗！”万子杰变本加厉的开始胡言乱语。 　　侯婷悲凉的空眼望着一处，然后走开进房间收拾东西，万子杰跟过来，她说：“苗苗夫妻去外地出差，孩子没人照顾，我去她家住几天。” 　　 　　万子杰火：“撒谎你从来不眨眼。” 　　“是真的。”侯婷叹气。 　　“是真的就把孩子接过来住。” 　　“……”侯婷整理好几身衣服，慢慢抬头：“还是我去她家吧，这几天彼此都冷静一下也好，一个人静下心来想一想以 　　 　　前没有考虑完全的问题。” 　　 　　万子杰才不听她说什么呢，一只手把行李包就周到了地上，将侯婷按在腾出来的空床上。 　　“你放开我！”侯婷边喊着边拳打脚踢，万子杰一只手攥着她的两条细胳膊，一条腿压住她的下半身，另一条腿跪躺在床上，让侯婷各方面都使不上力气，她后来试图用牙咬，但是够不着，索性，她开始语言反击：“万子杰，哼，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真是瞎了眼了！……年纪一大把，脾气那么大，有几个臭钱你就了不起啦！” 　　 　　万子杰空着的另一手扯掉她的裤子：“你今天是不是欠操了！嗯？！……还是我对你太好了！？我看不能总他妈惯着你！” 　　“流氓，色狼！……姑父，你赶紧停止！”侯婷趁对方不备，抽出一只脚来一下子踹过去。万子杰吃了一脚后，挺起身用膝盖从新压住侯婷：“踹，你接着踹……” 　　“禽-兽！” 　　“说得好。” 　　“禽兽不如！”侯婷看着万子杰连裤子都没脱就已经掏出了自己的家伙，并且另一只手还伸进了自己的禁区，她咬牙切齿的，歇斯底里。 　　 　　“你这股劲儿一上来我就他妈想弄你！” 　　侯婷彻底的无言以对了，此时的她，对当初万子杰怎么使她着迷如何令她动心的那些，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万子杰在过程中不怎么省力，弄得满头大汗。 　　也许是因为年幼时那不堪的第一次，侯婷在十分不情愿下勉强□时，分泌不出来任何可以润滑的□。 　　万子杰早就知道她这一点，所以每次想到李程昊在床上抱她的时候，侯婷肯定多少都有自愿的成分在，即便是说谁逼迫的！ 　　 　　人生何其悲怆，最数情相通，心不懂。 　　 　　第二天晚上五点，侯婷提早下班准时到学校接小枝。 　　万子杰那时正是忙的时候，但还是抽空给侯婷打了通电话。 　　“李占去学校接你们了，你自己别开车了，等会儿他。” 　　“没事儿，接着了，别让他来了。” 　　“刚下完雪，路上滑，你自己开车我不放心。” 　　“诶呦没事儿呀！我开慢点，再说马路上都洒了盐了……” 　　“……叫你别开你就别开，哪儿那么多废话！” 　　侯婷嘎巴一声，直接合上手机。 　　“干妈，”小枝拽着侯婷的衣角说：“我们等会儿他吧，我还不饿呢。” 　　 　　侯婷把小枝领到家里，吃完饭后，看着她做功课。 　　这天晚上，万子杰没有回来，电话里说是有公事去外地。 　　侯婷呶呶嘴，男人到什么时候都是只会使唤女人，还要求她们做一些自己都做不到的事，静芝跟她这么说过。 　　 　　小枝躺在侯婷的怀里，用正在换牙的小嘴给她讲自己知道的那些童话故事。 　　讲得侯婷都困了，自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小枝裹好被子，探出头来问：“干妈，万子杰什么时候回来？” 　　侯婷用手轻拍她的后背，“你不能这么叫他，直接称呼长辈的名字，非常没礼貌。” 　　“我妈就是这么叫他的。” 　　“但是你不能呀，小枝，尊敬长辈是一种美德，就像你也不能直呼你妈妈你爸爸的名字一样。” 　　“那我能叫我同桌贾胜岩的名字吗？” 　　“同学之间可以。” 　　…… 　　 　　侯婷哄到小枝睡着，想了想，给万子杰拨了电话，不在服务区内，她编了短信过去：别忘了吃胃药。 　　 　　第二日接小枝放学，侯婷带着她一起去广场滑旱冰。没想到年纪这么小又是女孩子，也爱玩这个。 　　侯婷望着小枝，又想起了万子杰曾说过的喜欢女孩，同时也不难回忆起不久前他也说过的那句“有万旭这么一个儿子就够了”。 　　在广阔的一片空地上，有那么三五个遛旱冰的，侯婷一眼瞧见，其中有个年龄大些的，那是秦宇。侯婷没上前打招呼，万子杰的每一句话多少都会影响着她，她不希望再跟别的男人扯上什么关系让他误会。但是从她心里，她喜欢跟这个她认为是弟弟的秦宇相处，喜欢他的青春活力，喜欢他的桀骜不驯的那么点小脾气，侯婷认为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让自己变得年轻，幼稚，没有烦恼。 　　 　　她试想，如果当初没有对自己的姑父动心的话，也许现在自己已经结婚生子了，更也许，丈夫就是李程昊。 　　 　　…… 　　下午三点钟，万子杰在前妻住的宅子里喝茶。 　　侯启玲刚刚会见完几个老朋友归来，发现坐在沙发上的人，好一阵惊讶。 　　 　　“我来是拿合同给你，需要本人签字盖章。” 　　侯启玲接过来浏览，并不时看对方：“股份的事儿都弄好了？” 　　“嗯，签字吧秦太太，我待会儿还有事儿。” 　　“我可听说那个郑明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这股份突然又少了百分之五，他不会骑到你头上吧？” 　　“甭操心我，顾好你自己吧！” 　　侯启玲瞪他一眼，忽而又说：“对了，那天我打电话听万旭好像心情不好，儿子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他在东郊投了一块儿地，说是之前有消息政府要在那儿建一所七百多米长的悬索大桥，招标已经下来了，他标中了。” 　　“那不是好事儿么，转手卖给政府，他不赚死。” 　　“赚个风！我找人去看过了，那块儿是软沙地，根本就架不住桥，架上就得下沉！” 　　“哟是吗，那政府说不建啦？” 　　“目前还没公布，不过迟早的事儿，一旦公开，他那块儿地就等于废了，什么都干不了，桥建不了，楼盖不了，卖给农民种地都长不出庄稼来。” 　　“啊？……这兔崽子，那他投标之前怎么不看好了呢！这他妈败家子儿！” 　　“那块地原来是小河，干了泥泞上了，表面结实着呢……真他妈的……”万子杰抽口烟，骂了一句脏话。 　　 　　侯启玲签好名字，万子杰拿起合同转身要走。 　　却被拉住：“儿子的事儿怎办呢，你不能不管……” 　　“行了我知道！”万子杰甩开她，启玲又凑近一些，停下，说：“我已经订好机票了，明早就回去……” 　　万子杰吃一惊，低头看着前妻为数不多的温柔面目，突然伸出手搭在对面的肩膀上：“明儿我让人送你回去，路上小心……” 　　“不用了，送我到机场就行。” 　　 　　侯启玲慢慢低下头，万子杰看着她，眼睛一直没挪窝，前妻又慢慢抬头，靠得更近一些。 　　万子杰感觉到她鼻间凑过来的热气，猛然间侧过脸去。 　　侯启玲刚被感化的情绪马上沉入大海，她瞪着眼看向一处骂了句：“贱货！” 　　 　　“你骂谁呢？！”万子杰反应过来。 　　“十几岁就他妈知道勾引男人了，你说我骂谁呢！” 　　万子杰提了起她的胳膊肘，“结婚那么多年我可从来没动过你一下，今儿个别让我动粗。” 　　侯启玲默不作声了…… 　　 　　在前夫出门之前，她只是咬着牙说了句：“别忘了你自己答应过的事儿！否则我不会放过她，你知道我的脾气。" 　　…… 　　 　　苗苗夫妻回来，到家里接小枝。万子杰颇令人意外的，强行留下他们三口在家里吃晚饭。 　　侯婷拉过万子杰，悄声的：“去饭店吧。” 　　“家里没菜？” 　　“有倒是我，我那厨艺哪儿行啊，也就糊弄糊弄你。” 　　万子杰瞥她一眼，挽起袖子来，用大拇哥和食指捏住侯婷的鼻头。 　　 　　那天晚上，五个菜里，有四个是万子杰炒的。 　　吃饭的时候，万子杰半站起身子，笑着给苗苗碗里夹菜，让她多吃点。苗苗用碗接着，十分尴尬，想起骂过他的那顿话。 　　 　　 ☆、冰冻三尺 　　与苗苗三口的那一顿饭，侯婷的眼前：是一个十分和气又给人感觉很容易相处的万子杰，看不见他平时严肃起来十分锋利的嘴脸，也想象不到他是一个管着、供着两千多人吃饭的集团老总。且，在气氛尴尬的时候，他总有话题拿出来说，或是对着苗苗夫妻，或是对着自己。 　　 　　那晚饭后与苗苗的私聊中，侯婷得知小枝的爸生意上出的问题是万子杰帮着解决的，为此，苗苗说她现在对万子杰慢慢改观了，说以前一直不觉得这人有什么好，也不能理解侯婷怎么会为着这样一个男人走到今天这地步。 　　 　　苗苗告诉侯婷：“我倒不只是因为这次他帮了我们才这么说的，其实那天……哎，我听他那秘书说，只是万子杰一个电话的事儿而已，可他还是亲自去了，当时我们俩从工商局大门口一出来就见着你姑父正下车，他跟我们说完大概情况我当场傻那儿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按说我连你也没告诉。” 　　 　　侯婷边整理着床上的衣服，边听着苗苗滔声绘色。她不插嘴，安静的听着，从一件毛衣里扥出一件衬衫来，又从衬衫里掏出来半袖的贴身背心，正儿八经的三件套。万子杰脱衣服就是这么省事儿，只要解开衬衫领口的两个扣子，就能从脖子那里把衣服整个脱下来，不管身上多少件。 　　 　　“万子杰人不错，又有钱，还会做饭，我看对你是真好。” 　　侯婷放下手里的活，歪着头瞧过去：“呦赫，一回就叫我姑父把你给收买啦！”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再说了，你别老姑父姑父的，你不别扭，别人听着还难受呢！”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何苗苗吗？！” 　　“臭丫头，找死吧你！？” 　　苗苗说着把侯婷按倒在床上，两人嬉闹一番。 　　 　　……………………………… 　　侯婷步入公司的电梯时，还步履轻松，等到进了办公室，精神马上变得颓废。因为要去广州深圳出差的同事已经走了。 　　 　　侯婷三两步闯进吴树林的办公室，连门都忘了敲：“吴经理，去广深拍片儿不是下周二吗？怎么提前了也没人通知我？！刘总不是已经答应让我去了吗？” 　　吴树林低声说：“因为那边临时改了安排所以提前了，没来得及通知你，小侯，下次吧，机会多着呢。” 　　 　　侯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抑制住想找刘富阳问清楚的心情，害怕因此丢了提升的机会。但是一整天，心情都没好起来，晚上带着气愤回到家，把出差这件事说给了万子杰，并且让他帮着分析原因，是否因为自己什么地方做错或是得罪了谁。 　　万子杰告诉她没必要这么胡猜，就是错过了一次出去锻炼的机会而已，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他提前跟刘富阳打声招呼。 　　“得了你还是别掺和了，弄得跟我什么能耐没有只会走后门一样。” 　　万子杰笑笑没说话。 　　“不过还是有好事儿的，刘总说给我个提拔的机会。”侯婷说完就忙着去写报告了。 　　 　　万子杰跟人通电话商量税务报价的事儿，之后，他抬起头，欣然的看一眼在电脑前忙碌的人，表情神态都专注极了，不禁令他微勾起嘴角。 　　能够去远一些的地方出去多接触新事物，对侯婷来说，无论从意志上还是精神上能力上，可能帮助都很大。 　　但两个星期，时间实在是长。 　　万子杰想到这儿，眼神淡然下来，此时的侯婷让他突然觉得自己着实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 　　圣诞节过后，侯婷意外接到方可的电话。 　　起初，方可在电话里询问一些琐碎问题，比如侯婷的身体状况，工作怎么样，两人生活是否和谐之类。后来聊着聊着，语气变渐渐降低温度。方可说前一阵子处的那个年轻小伙子是骗子，为了她的钱和公司才天天哄着腻着自己，骗钱不说，还利用政府政策恶意廉价炒卖非经适房进行诈骗，给公司带来的麻烦不仅仅是交罚款那么简单。“不过那小子现在也没好下场，已经通过一些手段把他弄进去了，这一下子就判了十五年。万子杰也够狠的。”方可最后说：“虽然他罪有应得，但我毕竟动过真感情，十年八年的已经足够让一个人改过自新洗心革面了，你说呢？” 　　 　　侯婷思考一阵，试探性的问：“你想让我跟他说说你的想法？” 　　方可在电话那头没有答是或不是，只是感慨上了一个女人对待感情的盲目和执着。侯婷可以理解她的心情，那个男孩她见过，记得的都是他对方可怎么好的画面。 　　方可听侯婷半天不出声，“你说一句，他也许能听。” 　　“他很少跟我说他公司或工作上的事，我怕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试试吧，我不是心疼这种男人，可把事情做得太绝也不好，给别人留一条退路，最后得意的永远是自己。” 　　“嗯，我尽量帮你。” 　　方可沉默，又接着：“两个人相处需要融合，有时候男人不愿意聊生意上的事不仅是因为你听不懂而没必要说，也许自己都心烦，也许有时候想说也找不到破口。” 　　 　　侯婷静静听着，她想告诉方可不知道因为什么万子杰那天打了她一巴掌，但最终没说出口，事后她进行的左思右想的分析，没说是对的。 　　 　　方可那天在电话里还补充了一些话，说这些她一直都没告诉侯婷：自从侯婷回来和母亲过的这几年，万子杰的生意越做越大，由原先几百人的规模目前已经做到几千人了，在海南发展很稳定，管理权交给万旭后又来京收购了一家临近破产的小公司，现在的状况如日中天。 　　侯婷那时候突然想，可能因为离开自己，一切都顺利了。 　　方可告诉侯婷：“你跟别的男人一起，他也会嫉妒，虽然也许你看不出来。” 　　侯婷回想起万子杰一说起李程昊，脸色立马不好看的模样。也许方可说这些是进一步想祝福他们，但是侯婷心里不舒服别的女人比自己了解万子杰，尽管这早就是事实。 　　 　　…………………………………… 　　万子杰晚上回来很早，让曹英订了很多菜过来，还叫侯婷把菜盛进盘子里，告诉他请了郑明朝到家里吃饭，并且十分体贴的给侯婷套上了围裙。 　　 　　郑明朝那天带了自己的助理和一个女人过来，是他的秘书兼情人，这些是曹英告诉她的，并且万子杰也说过，他老婆儿子都在国外，一直公开承认的情人也只有这一位。侯婷当时厌恶的回道：“是不是只养了一个二奶还得发个奖章表扬一番。”万子杰看她一眼没说话。 　　 　　曹英给客人开门，侯婷过来微笑着打招呼：“郑哥，来啦。” 　　她跟郑明朝见过两次，不过都是在人很多的场合下。明朝笑着答应，并给她介绍身后的美女秘书宋淑人 。 　　“宋姐你好。”侯婷笑着说，但是不加任何感情的。 　　 　　明朝在就餐时一直夸侯婷的手艺好，她啼笑皆非的看向万子杰，心里和嘴上难得一致：“凑合能吃而已，说是厨艺就愧不敢当了。” 　　 　　饭后他们兴致不错要玩几把。曹英准备好牌场，明朝提议让侯婷也一起。 　　万子杰叼着烟洗牌，“她哪儿会。” 　　“三张牌的，炸金花，真没玩过？”明朝问。 　　“会点儿，以前跟朋友也玩过。”侯婷诚实的回答，她从前的确和任成莫晓磊玩过。 　　万子杰有点意外，抬起眼皮看一眼：“真会？那就来呗，凑个热闹，反正也没外人。”明朝听着看一眼万子杰，然后叫宋淑人也坐下来。 　　 　　开始的四五把，侯婷觉得牌不好，都没跟注，郑明朝赢四把，万子杰收一把。 　　后来有一把走运了，侯婷觉得牌不错，一直跟了两圈，其他人都扔牌了，桌面上只剩明朝跟侯婷，万子杰给老郑的杯里续茶，玩味的看一眼侯婷。跟到第四圈的时候，侯婷再次确认手里的是三张黑桃JQK，此时听万子杰说：“你看郑哥坏笑那样，估计是抓着豹子了。” 　　淑人和曹英都乐，侯婷说：“加陪开你吧。”说完把六张票子推到中间，亮出自己的牌。 　　“顺金呀！”全场哇声四起，曹英说：“这么好牌跟四圈就开了，有点可惜……” 　　万子杰温和的轻声的冲着侯婷：“嗯，郑哥是拖拉机没你大，两副硬牌碰上不容易，下次你就加倍往上翻，他不叫开你也别开，钱就是这么赚的。”万子杰边说边瞅着郑明朝坏笑。 　　 　　“那我这次还真是侥幸一回！”明朝在对面没好气的看着万子杰又教侯婷几句玩炸金花的秘诀与方法，然后转向明朝：“你就乐意跟这些不太会的打！” 　　侯婷看着他边乐边说：“郑哥那架势我以为真是豹子呢，再跟下去怕给你输惨了。” 　　 　　接下来的一把，侯婷把三张牌学着他们的样子扣在桌面上。第二轮都跟着，侯婷也跟注，第三轮下来曹英不跟了，边扔牌边说小破对，第四轮万子杰也扔了牌，侯婷一直跟着郑明朝，对方下多少，侯婷边跟边说不开。第八轮明朝下注是半打十张，侯婷涨红着脸看看面前，将两落共四十张，全推了出去，旁观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明朝看一眼万子杰，把牌丢进牌堆里：“学得还真快，名声出高徒啊万兄！” 　　宋淑人抓住明朝的手腕笑问：“什么牌呀？” 　　“就是一对J……要是对尖儿（A）我都开你。”万子杰和淑人大笑，他们都清楚郑明朝，最后半句绝对是玩笑。 　　侯婷被大家注视的脸更红了，万子杰用指头刮一下她脸蛋，笑着捻起桌上扣着的牌：一对2加个老K！ 　　万子杰的脸色瞬时凝固一秒钟，侯婷瞧见他那个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此时突然电话响，侯婷看一眼是秦宇，她收起笑容来：“你们玩吧，我接个电话。”说完拎着手机走去卧室的阳台。 　　 　　秦宇电话里问她：“你们公司负责那女的不接电话，我这选了几张碟，想问问她要哪张。” 　　“哦，她出差了，你明天都拿来给我看看吧。” 　　“……”秦宇那边没声了。 　　“怎么了，明天方便来公司吗？” 　　“……嗯。” 　　“那好，明天晚上五点之前来就成。” 　　 　　侯婷收了线，万子杰刚巧进来找打火机，看着她手里的电话问一句：“谁呀？” 　　“哦，那个，公司同事，说广告片的事儿。” 　　万子杰忙着弯腰翻抽屉，听着侯婷结巴一下的时候抬头看一眼，“瞧见我那打火机了吗？” 　　“打火机不到处都是。” 　　“上面刻着军刀那个，给我找找，明朝喜欢那玩意儿。” 　　 　　……………………………… 　　那天晚上，侯婷跟淑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闲聊。明朝子杰和曹英，还在打牌的桌子没动窝，一边喝茶一边谈话。 　　 　　万子杰：“新政策又出台了，这几个月政府的调控不放松态度，我看是越来越明朗了。京原统计的规模房企市场股权的交易额高达45亿，中小的那些直接退市，真他妈的是大浪淘沙。” 　　郑明朝绷着眉头：“发展前景越来越不乐观了。” 　　万子杰：“海南的局势比这儿好多了。” 　　郑明朝沉默。 　　后来，万子杰流露出今日请客的真正目的，他心里清楚明朝一直都不看好万旭的处事风格，也明白他担心什么，但那晚万子杰对于齐初卖股和明朝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他只字未提。他只是诚恳的告诉郑明朝，从一开始自己就说过，万龙是万龙，兆丰是兆丰，相互独立互不干涉，如果未来哪一天要迫不得已合并，也是他们三个的共同决定。万子杰像郑明朝吐纳心声说，万旭那边儿的事儿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管，而且也没这个精力，对小辈们彻底放手，才是真正帮他们最大限度成才的方式。 　　郑明朝赞同的夸万子杰英明。 　　…………………………………… 　　 　　侯婷参加完和苗苗同事的聚餐回来，郁闷至极。饭桌上的，都是一对一对的或已婚的或恋爱中的年轻男女，只有她自己，是一个人去的。但是反过来想更悲观，如果是万子杰也跟着去了，坐在一起更叫她难受。 　　此刻的侯婷，突然感慨自己那青春时代的校园生活。她为某些因为岁月流失的东西感叹惋惜，继而也想起了和苗苗大胆放肆的叛逆生活。灯红酒绿，劲歌热舞，沉迷堕落的时候，心灵上与精神上都是一种愉悦的放松。 　　那时候，不敢做的，不让做的好多东西，都想去尝试。 　　爱上万子杰之前，她一直幻想着自己的结婚对象会是怎么样一个男人，当然还有自己穿婚纱的样子。她突然间有这样的认知，在那个年纪，这些是必然发生的未来。可如今，也许已经变成了流星划过时偶然间许的愿。 　　 　　如果这七年里，嫁给了李程昊，也许比现在活得安心。 　　对于万子杰的抛弃，她终于承认自己是恨他的，从心眼儿里恨，可能真是那一巴掌让她有所觉悟。 　　分离对这个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并不伤心，想回来就回来，也许有一天惹他不高兴了，历史又重演。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依然努力着尽心尽力的经营自己的生意。这就是一个商人。 　　他兴致来的时候爱你疼你哄着你，因为什么而烦躁的时候，马上投入那些可以理解他的女人的怀抱。 　　 　　侯婷在家里自己闷闷的思忖这些问题的时候，万子杰正和刚得了亚视影后的丁幽在他的车里对坐谈话。 　　 　　丁幽在路上接着电话边哭边听，根本没注意身后的跟踪相机。万子杰回来的路上恰巧遇上，帮她解了围。 　　丁幽坐在车的后面万子杰对面的沙发坐上，她用面巾纸擦拭眼泪，露出难为情的神态，与万子杰解释着也似是自言自语的唠叨：“别人怎么说我根本不在乎，可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因为之前网络上曝光的那些内容？” 　　丁 　　幽羞辱又无奈的点头：“我妈昨晚骂了我一宿难听的话，他们只知道顾着他们的面子，从没考虑过我也是受害者……” 　　万子杰听到此番话，面部表情突然变得灰色消沉，他联想到了侯婷的父母。 　　 　　“万总，今天谢谢你了。” 　　万子杰抬头，丁幽正注视着他，并告诉李占在前面的路口停下就可以了，她说打电话叫助理来接。万子杰倒回思绪来，掏出手帕递过去：“直接送你回去吧，反正也不麻烦。” 　　“那怎么好意思。” 　　“不客气，上次能签成大使馆那个工程，也是因为你，我还不知道怎么谢呢。” 　　丁幽顿时乐了，俏皮的说：“都是甲方乙方的关系，你万总给钱对我就是最好的谢谢了。” 　　 　　万子杰也笑了，此时侯婷打来电话，他瞧了眼立刻接起来。 　　“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路上呢，……堵车。” 　　“都九点多了，你在几环呢还堵！” 　　万子杰干笑两声，默认自己愚蠢的回答，身边儿的丁幽也跟着大笑，她隐约的猜到了这是怎样一个情景。 　　电话那边突然静音了，万子杰说半个小时后就到家，又跟着喂了两声之后，侯婷才说话，语气是生硬的，暴躁的：“万子杰，你身边儿有女人还接我电话！！” 　　……………………………… 　　 　　生活中的琐碎不合拍，往往都是争吵的基数。 　　侯婷觉得自己已经很有忍耐力了，每次小脾气的爆发都不仅仅是因为当时的那么一点不愉快。 　　 　　…………………… 　　年底正是各个公司最忙碌的时刻。 　　侯婷把仅仅一页A4纸的新品的推广策划交给刘富阳，得到了他肯定与认可，并被告之过年以后便可走马上任市场部的高级产品经理。升职消息令她欣然欢喜也为自己自豪，当然，尽管她承认这份报告里一半都是源于万子杰的指导和启发。 　　 　　那天，信海的人来公司给刘富阳送年会的请柬，没想到派的人是姜礼。侯婷从他拐出电梯就一眼认出来了。姜礼办完事儿，跟侯婷打招呼，与她攀谈，和她一起走出大厦，刚想提议一起吃个饭的功夫，有辆车就停在了他们跟前。 　　 　　李占先从车上走下来。侯婷意外于万子杰又破天荒的来接自己下班了。 　　车门的把手正好在手边儿，姜礼顺势自然的帮着打开车门。万子杰下来与他微笑着打招呼。 　　姜礼与两人又说了两句，便识趣的想言语告别。 　　侯婷却在那时突然叫住他：“姜哥，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我算看出来了，我上哪儿打工都得跟你合作！” 　　“缘分么，呵呵，成，再联系！万总，找机会咱俩得好好喝一个。” 　　万子杰冲他客气的点头，然后转过身来诧异的瞧着侯婷。 　　“……看什么呀，”姜礼走远，侯婷用着假装不满以及不屑的语气：“就是我一个客户。” 　　 　　…………………………………… 　　静芝抽空打来电话，问侯婷他们过得好不好。侯婷一时语塞，无从解释好或不好的理由，全属细节上的问题，她反问静芝和万旭的生活怎样。 　　 　　静芝说：“都挺好的，就是想你，姐，什么时候过来看我？” 　　“有机会就去，我也想你，静芝。” 　　“嗯，我知道。” 　　“……静芝，”侯婷顿一下：“万旭现在收心了吗？” 　　“嗯，比以前强多了，现在就知道顾着生意，外面乱七八糟的事儿几乎没有。” 　　“……” 　　“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男人出去花说白了都是一个性字闹的，你要上真想栓住他，你自己就得主动点儿。” 　　 　　…………………………………………… 　　侯婷放下电话，在晚饭的时候多预备了几个菜，但是不巧，万子杰回来的时候说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侯婷马上心里开堵，万子杰埋怨着说预备了晚饭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她顿时嘲笑着的心想，就不能好心的计划什么惊喜制造温情。 　　 　　侯婷洗完澡上床躺下，万子杰放下书凑过来搂她。 　　她烦躁的扭一下肩膀：“今天累着呢，别做了。” 　　万子杰没顾着她的情绪，伸手时轻时重的抚弄起她胸前的乳 房，侯婷反感的挣扎出来，躺远一些背对着说：“真的别做了，不光是累，这两天我吃着第二季的药呢。” 　　 　　万子杰默不作声好一阵，沉默之后沮丧的点上烟：“跟别人就嘻嘻哈哈，跟我这儿什么你都嫌烦！” 　　侯婷一直背对着卧在床的一侧，安安静静听万子杰的抱怨。 　　“如果情绪不好的话，过年的时候带你倒澳洲玩一趟。” 　　侯婷嗯着声，用一只手够着另一侧的肩膀。万子杰凑过来问：“怎么了肩膀酸，来我给你捏两下。” 　　“没事儿，睡吧，我困了。” 　　 　　万子杰叼着烟忍无可忍的：“有什么不痛苦的你就说出来！” 　　“没什么不痛快的，睡觉吧，我真困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侯婷一下子坐起来：“你以前不就这态度吗，你都忘啦？！” 　　 　　万子杰被她说得接不上下文来，最终，还是以武力平息民愤，取得胜利。 　　侯婷过后才觉悟，自己的反抗基本上起到的都是负作用，你越挣扎他越起劲儿。 　　那天晚上万子杰把侯婷身上露着的地方几乎给亲了个遍，侯婷的腰侧和大腿的内侧有时候比胸还敏感。万子杰一边吻着她的腰和小腹，一边用自己的宝贝在已滋润的yin di上慢慢磨蹭。时间久了侯婷就挺不住了，直起腰来勾着万子杰，上边使劲咬住他的脖子，下边抓住折磨自己的坏家伙缓缓往体内cha送。 　　万子杰瞧着侯婷那个yin dang样解气极了，咬着牙说：“以前你跟李程昊的事儿，从今儿起我不跟你计较，往后你要是还敢变心！我有的是招制你！” 　　 　　 ☆、活力青春 　　半夜，侯婷醒来，喝过一杯水就再也睡不着了。她把灯光调暗，看着身旁人的睡脸，用手指捋着他的头发。她想看看几点了，翻开手机时候，意外见到李程昊发来的一条短信，时间是十二点多的。侯婷调出来查看，李程昊只是问她最近还好吗，好久没见面了。她看一眼，沉思一会，合上手机轻轻放在桌边，转头盯住万子杰，回忆着李程昊的那场婚礼。 　　 　　稍后，她又打开手机查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并且回复了李程昊：最近挺好的，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叫上苗苗和你老婆。 　　李程昊的短信没半分钟回过来，侯婷吓了一跳：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侯婷回复他：你不也一样，我都睡醒一觉了，起来喝口水。 　　李程昊：喝完了吗，喝完了接着睡。 　　侯婷：呵呵，好，那晚安，你也早点休息吧，有时间再聚。 　　 　　侯婷把手机放枕头下面收好，李程昊的短信是隔了两分钟又发了过来：最近工作情况怎么样？ 　　侯婷想了想，回他：不错，等升职了一定请客。 　　李程昊：我发现你是越来越能干了，都快变成女强人了，了不得呀，比我都强！ 　　侯婷：哪儿能跟你比，你是公司老板，我充其量就是给人打工的。 　　…… 　　李程昊：生活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侯婷：很好，太晚了，改天吃饭再聊吧，都睡吧。 　　李程昊：现在接电话方便吗？ 　　侯婷看一眼万子杰：不太方便，你有什么事儿要说吗？ 　　李程昊：没有，就是睡不着，想聊会天儿。 　　侯婷：睡吧，真的不早了，咱们俩睡不着，吵醒了睡着的人就不地道了，晚安，程昊。 　　李程昊：嗯改天再聚，你别不跟我联系就成！ 　　侯婷看着手机发呆。 　　李程昊：如果万子杰对你不好，别自己心里憋着，……起码咱俩还是朋友吧。 　　侯婷：我知道，睡了，晚安，勿回。 　　 　　清早一起来，侯婷便开口问了方可跟她提的事，万子杰问：“方可跟你说的？她是这个意思？” 　　“嗯，我能看出来，她心疼那个小伙子。” 　　万子杰看她一眼：“你们女人都一个德行，心太软。” 　　“方可不是你朋友么，要是可能的话，你干嘛不顺着她的意思呢，受害者都求情了。” 　　“……” 　　“况且，得饶人处且饶人，实在不能饶，也不用置人于死地半点儿退路不给留，而且……” 　　万子杰从抽屉里拿出领带来，想了想：“行了我知道了。……晚上下班我去接你，我订了位子。” 　　 　　办公室里，侯婷正在接广州那边打来的漫游电话：“……嗯，行……合成后的视频你放哪个文件夹了……上次打电话后一直没来……成吧我去一趟我知道他的店……好把你选的几首歌名短信发给我……广东那边怎么样，比这里暖和吧……” 　　 　　侯婷放下电话时，吴树林走过来：“小侯，乐派新心的广告片赶紧弄完别托了，人家经理都跟我急了，下个礼拜一他们的人过来一起听报告会，这之前抓紧完成让刘总过一下目！” 　　“不都派去出差了么……”侯婷不满的嘟囔。 　　“……这周末叫他们都回来！” 　　 　　侯婷把车泊到唱片店门口时，恰巧看到秦宇正与一个女孩交谈着走出门，还时不时拉拉扯扯的动作，女孩的旁边另一位男士与秦宇争吵两句，搂着女孩变开车离去。 　　 　　侯婷目视一切后，回想起有天晚上和秦宇一起喝醉时他说过的话，这个女孩十有八九就是他提到的那个马斯仪。侯婷朝秦宇走过去时，还能听到他冲着驶离的车辆不停的骂着什么。 　　 　　“她就是你的心上人？” 　　秦宇瞪她一眼，没好气的：“找我干嘛？还是路过？” 　　“我来选几张盘。”侯婷跟着他进到店里，“你在电话里说拿盘过来也没来，我就直……” 　　 　　侯婷停止了，因为秦宇突然转过来的脸吓她一跳，并且使她从十分贴近的距离第一次注意到秦宇还算挺托的鼻梁以及浓郁的眉毛和带着长睫毛的眼睛。 　　王梅和方可都曾夸过他，侯婷此时想起来。 　　 　　秦宇没太多关注侯婷，依然沮丧着脸忙着给她找唱片：“你们这些人真难伺候，挑了八百六十回也不知道到底要哪张。” 　　侯婷笑笑没说话，花了十分钟试听音乐，最后敲定的两首曲子分别做广告片和场外分屏宣传视频的背景。 　　 　　把盘收好，侯婷见秦宇低着头，忙自己的，她犹豫的开口：“那个店铺老板的妹妹，就是马斯仪，她喜欢你吗？” 　　秦宇抬头：“问这干嘛？” 　　侯婷：“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好女孩多得是……” 　　秦宇立刻打断：“用不着你管！” 　　侯婷：“如果刚才搂着她那个男的是你竞争对手的话，我估计你没戏。” 　　秦宇：“有钱了不起呀？！开个破jiba四个轮子就牛bi啦！” 　　侯婷：“那男的开什么不要紧，关键是他怀里那女的是不是只在乎这些。” 　　秦宇顿声，但不愿去多想自己一直是单相思，马上叨唠起来：“这年头，这他妈世道，我算看明白了，开好车的男的不是富二代就是MB,女的不是名媛就是二奶。” 　　秦宇说完瞭了她一眼，侯婷当即火了：“你嘴真够欠的，我多余替你操心！” 　　秦宇没想到侯婷这么大反应，立马支愣起眼珠子盯着她瞧。 　　 　　侯婷转身要走，秦宇拉住她，低着声开口：“……我不是冲你！” 　　 　　…………………… 　　万子杰最近忙着投资一个电子商务项目，跟对方在香格里拉持续洽谈了将近6个小时，双方达成的共识点很多，并且，作为一个具有现代化科技思想的后起之辈，能如此稳重不浮夸，令他十分欣赏，即便融资的风险有多大，前景有多未知，投在这样的人身上，起码心里能踏实。 　　万子杰不禁感慨：万旭要是能有这个赵义民一半儿的稳重踏实的这股劲儿，也行！ 　　 　　从家庭背景到求学之路，再到创业初期的情况，万子杰问得无不具悉，最后，他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直截了当的问赵义民：“你需要多少钱？” 　　年仅三十中旬上下的赵义民迟疑了一下：“两百万元。” 　　“我给你500万美元。” 　　“……万总，我担心……资本在短期内获得最大投资回报的本能，拔苗助长会干扰公司的正常运转和经营。” 　　“我只是从生意出发的实事求是，我感觉你有这个潜力，如果可能的话，我需要一份对赌协议，你要保证5年内发展速度每年不低于100%。” 　　赵义民一口答应并打心里决定奔着这个目标努力。 　　万子杰看对方一眼，随后抿口茶。 　　这份协议，就像是结婚典礼上的戒指，不仅是承诺，而且是用实打实的金子套牢了对方。 　　 　　从饭店出来，他拨了侯婷的电话。 　　侯婷听到电话响的时候正要跟秦宇去看演唱会的路上，她一边开着车，一边按下蓝牙耳机的接听键。 　　“喂？” 　　侯婷一听声音，不自觉看旁边的秦宇一眼，然后：“哎哎子杰，……啊没有，我出来办事儿了……哦我给忘了……我今天刚好约了我客户，不然你取消吧，改天去……嗯，就这样……知道了……好挂了。” 　　秦宇：“我成你客户了！” 　　侯婷笑笑没说话。 　　秦宇拿着票仔细端详着歌手的名字：“马斯仪特喜欢听她的歌，你要不说你也喜欢她，我就直接把票撕了。” 　　侯婷：“撕了干嘛，怪可惜的。” 　　秦宇坐车里开始东张西望，时不时还流露一句：“这越野车真棒！” 　　侯婷沉默。 　　这是万子杰新给她买的，她也喜欢极了，比起普通的卧车来，这种视野才让人眼睛舒服。 　　 　　演唱会正式开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因为是巨星级的人物，当时体育馆的座位提前一个小时已经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侯婷很久没有机会融入到这样的氛围中了，周围观众的呐喊声震得耳膜直发麻，尽管如此，侯婷还是跟着周遭的人站起来挥着银光棒边喊边唱。 　　整个演出中，秦宇一直稳稳的坐那儿，有时也拽侯婷的衣服，不耐烦的：“喂大婶儿，你别喊这么大声，我耳朵都劈了。” 　　侯婷用银光棒敲他脑袋。 　　秦宇当即跳起，抢过来对着侯婷一顿比划。 　　此时的一刻，身后突然有个姑娘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歌手的名字和我爱你三个字，因为分贝过高，霎时惊倒周围一小圈人。 　　 　　侯婷也学着她的样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并且尾音那个你字比后面姑娘拉得还长。 　　喊完顿时觉得身心都轻松很多，有种打通任督二脉的功效。 　　侯婷让秦宇也试试喊出来，真会舒服很多。 　　秦宇不屑：“喊什么呀，神经病似的，一群疯子。” 　　侯婷挑衅着：“喊你心上人的名字呀，喊你爱她呀~！” 　　秦宇，十分大声的，卖力的从嗓子里发出一句震耳欲聋的声音来：“侯婷是大——婶儿——” 　　 　　当天晚上回来时，万子杰正看球赛看的起劲呢。 　　侯婷经过几个小时的一阵发泄，感觉胸腔都通顺畅快了，她笑着过去搂住万子杰：“你猜我去哪儿了？” 　　“不是跟客户吃饭吗。” 　　“去听演唱会了！真痛快，好久没去了……哎，现在跟原来比，真是岁数大了，喊都喊不动……” 　　“跟谁去的？” 　　“跟秦宇，你见过的那个男孩。” 　　“……” 　　“你别嫉妒啊，我就是把他当弟弟看，他像万旭，不知怎的一见着他我就想起小旭来，想着我这个当姐姐的一直也没为弟弟做过什么，甚至从来都不配当这个姐姐……” 　　 　　万子杰看着她，眼中是隐忍的苦涩，他起身给侯婷倒了一杯红酒。 　　侯婷接过来瞧着万子杰的脸色：“你没生气吧，我们没什么，就是聊得来。” 　　 　　万子杰：“能聊得来就行，多结交个朋友多认个弟弟是好事儿，这方面我支持你。但是，把秦宇当成万旭为了弥补你当姐姐的过失，没这个必要！你不欠万旭的，也不欠任何人的。” 　　 　　侯婷低着头看酒杯。 　　 　　万子杰：“年轻人性格直率，开朗有活力，谁不喜欢这样的青春，我也喜欢，你多接触对你身心都有益，但是，注意心境上要放轻松，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负担，过去的东西，说不清对错的，能扔多远就扔多远，别让自己活在几年前的旧挂历里，忒累。” 　　 　　侯婷抬起眼来，这是万子杰第一次给她上思想政治课。 　　 　　躺在床上，侯婷静下心来问：“姑父，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 　　万子杰玩味一笑。 　　“真的不开玩笑，跟我说说呗。” 　　万子杰滑动一下眼皮，阴险的咬牙切齿的：“喜欢你驴脾气犯倔欠抽的样儿！” 　　侯婷咏春式挥拳秀腿过去，被万子杰一把抱住：“但是，懂得放肆之后适可而止，也很难能可贵！” 　　 　　侯婷认真的问：“静芝说，男人要是对女人欲望减少了，就说明不爱你了，对你没感情了，这么判断是真的吗？” 　　“看你这前平后板的身材我都能时时兴起，可见我感情得多深厚啊！！”万子杰说话间俨然一个无赖样。 　　 　　侯婷把万子杰脱下来的衬衫拎起来，突然叫出一声：“你穿了几天呀！这领子脏得肯定洗不出来了！！” 　　“……” 　　“还有，姑父，您脱衣服能不能一件一件的脱，这么着我洗衣服时候多费事儿啊！”： 　　万子杰理直气壮：“我省事儿啊！” 　　“还有，我这把防盗门钥匙总不好开，不知道是锁的毛病还是钥匙不好使，我都跟你说了好几回了，你能不能……” 　　万子杰打断她，夹着公分包进书房：“赶紧请个保姆，别这儿烦我了。” 　　 　　……………………………… 　　第二天中午，曹英在车里汇报着下午要开会的简报，万子杰看看时间还有富余，叫李占掉头说先去一个地方。 　　 　　到了门口曹英回头来说：“我去叫他出来。” 　　“不用。”万子杰说着走下车，脚步迈进了这间仅二十几平米的音像店。 　　 　　秦宇当时正把腿搭在桌面上看碟，见万子杰进来，诧异之余马上站起来。 　　万子杰拿出报纸来摆在桌上：“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秦宇低着头瞧，报纸上的照片正是马斯仪现在交的所谓的男朋友。 　　万子杰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很客气的语气：“这个人为了向银行贷款自行非法篡改审计报告，现在已经刑事拘留了。我今天来不是想拿什么威胁你，既然知道侯婷和我关系，以后不管是合作或是公事上的来往还是怎么样，离我爱人远一点。”万子杰说话迈步离开。 　　 　　 ☆、试着理解 　　中午下班出来吃饭的空挡，侯婷居然接到万旭的电话，她太意外了，因为以往都是静芝打来。 　　“小旭，好久没见了，你们过得好不好？”侯婷电话里的声音比实际情绪镇定许多。 　　“嗯，还成，你嘛呢？” 　　“我刚下班，要吃饭去呢，你吃了吗？” 　　“没吃呢!那，一起吧！” 　　 　　侯婷瞬间从电话里万旭这一句调侃的语调，描摹出了他原先那无赖的痞样，心里顿生一种久违的温情，与此同时，她也立刻回忆起了万子杰对她说过的那句，你不欠万旭的。 　　侯婷重吸轻吐：“你说一起吃饭？你就贫吧啊！……现在要真能陪姐吃午饭，姐管你叫哥！…可惜呀，你三个小时海南飞过来，姐都快吃晚饭了。” 　　“呵操，侯婷你丫也够贫的！” 　　 　　侯婷边听边乐，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车跟前儿，她肩膀夹着手机低头翻包找钥匙，这时却听到车后头响动，猛一抬头，她抻着脖子往后瞧。 　　万旭正用手拍着她的车尾：“嘿嘿嘿老妹儿，哥在这儿呢！” 　　侯婷当场吃一大惊，电话还是万旭帮她合上的。 　　 　　中午一餐，侯婷与万旭父子一起，坐在饭店的单间里。大部分时间，父子俩在谈侯婷插不上嘴的生意上的事儿，她偶尔抬头看看万旭，他那天穿的是米白色的毛衣和黑色西裤，脸部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整体看上去还是显得比较‘斯文’。 　　侯婷给万旭碗里添菜，在他们间歇不说话时候问：“静芝没一起回来吗？” 　　“啊，她…身体不舒服。” 　　万子杰端着筷子，抬头瞟一眼万旭：“怀孕啦？” 　　侯婷和万旭不约而同顿住，万旭略带尴尬的说：“啊没有，还没…动静呢。” 　　“那抓紧。” 　　 　　侯婷撂下筷子，担着眼皮默默瞧着低头吃东西的万子杰，他们没挨着坐，中间隔着万旭，十个座位的圆形桌子，三个人挤在一起，坐得都很近。 　　侯婷：“静芝哪儿不舒服呀？” 　　万旭：“嗨，着凉发烧了。” 　　侯婷：“不要紧吧？她发烧了你应该在身边陪她，这时候还回来干什么！” 　　万旭瞧着万子杰：“这不下圣旨召唤回京嘛！……她也没什么大事儿。”侯婷狐疑的看着父子俩。 　　万子杰瞧见她又要端起红酒，阻止一句：“你不还开车么，别喝了。” 　　一顿饭的时间里，万子杰的电话响个没完，万子杰是接完电话，又跟儿子聊生意。 　　 　　侯婷不耐烦的，看看手表：“你们吃完了吗？我上班快到点儿了。” 　　“你先走也行，我俩再喝点儿。”万旭说。 　　万子杰也看看表，起来穿衣服：“走吧，跟这儿喝什么，晚上回家喝去，下午还有正事儿呢！” 　　 　　万旭这次来就呆了两天，头一天晚上，侯婷下厨，在家里，父子俩喝了两杯，饭桌上的万子杰，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与侯婷对视的时候，眼神总是深情无比，有点撩人的味道。万旭在场，侯婷不好意思表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让万旭吃菜，偶尔也给他们倒酒。 　　万子杰喝到说话有些含糊的时候，握住侯婷就要拿杯子的手，冲着万旭：“儿子，给你姐倒一杯。” 　　侯婷惊慌失措，万子杰按住她挣扎的手凝视万旭。 　　 　　当万旭起身的同时，侯婷也跟着半站起来凑过去，酒杯斟满酒液，倒映出她发酸的眼眶。 　　万子杰在宁静的时刻默默起声：“万旭，以后跟静芝常回来，你姐可惦记你了！” 　　万旭抬头看着侯婷，又看看万子杰。 　　万子杰继续着：“还给你织了对护膝呢，怕你冬天腿疼……现在还跟衣柜搁着呢，就差收尾了。” 　　 　　屋子静下来，万旭此时谁也不看了，低着头闷下一大口酒。 　　侯婷看着他狰狞在眉梢一处的神经血管，心里不是滋味：“……那个，本来是想给你爸织条毛裤来着，没那耐性，就说干脆改护膝得了……” 　　万旭一听这话倒乐了，呵呵嘿嘿的自己端着酒杯笑半天，万子杰看着侯婷那不恰时机乱诚实的模样，简直束手无策。 　　 　　后来，万旭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任谁劝都不行。 　　万子杰也喝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冲着侯婷：“我回屋躺会儿，让他上客房睡去，你去那屋收拾收拾把床罩铺平了，床上咯腾他睡不着。” 　　 　　侯婷扶着万旭到客房的床上躺下，人已经不怎么清醒了，胡乱的嚷嚷两句，就对着垃圾桶又咳又吐。侯婷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干嘛喝这么多！不要命啦！” 　　“……高兴么！……” 　　 　　侯婷清理完污渍时，万旭已经平静的躺在床上了，没睡，眼睛微睁，眼眶充斥着湿润。 　　侯婷过去问：“还想吐吗？” 　　万旭摇着头，拉过侯婷的手，拉她靠坐在床头，低声的说话：“姐，今年三十我岳父岳母去我们那儿，我们就不过来了……明年的，明年咱再一起过。” 　　 　　侯婷使劲攥着万旭的手，泪珠子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她用另一手捋着万旭头发，接着听万旭说话。 　　“我爸连着这几年的三十除夕都过得不怎么样，我希望今年他能过好点……”万旭说着拉起侯婷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你陪着他，好好过年……” 　　“嗯……” 　　“你们好好的，我谁也不怪……我是他儿子，必须得理解你们……理解不了也得试着接受，谁他妈让他是我亲爸呢……咳咳……” 　　 　　侯婷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万旭的头，抱在怀里搂着。她心疼，撕心裂肺的绞痛，恨不得现在，用刀割自己的肉，才是最能让自己舒服的方法。 　　 　　万子杰进来，弯下腰，拍着万旭的脸蛋：“喂儿子，没事儿吧？” 　　“他都吐出去了，估计也没事儿了。” 　　“让他睡吧。”万子杰说着，给万旭关了灯，拉侯婷出来，回到他们的卧室。 　　 　　躺了一小会儿之后，万子杰觉得缓过劲儿来，他清醒很多，也没困意，靠坐在床上翻杂志看。 　　侯婷躺在他身边看着他问：“你到底跟万旭说什么了？” 　　“嗯？” 　　“他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现在想想都想哭，真的，姑父，这么多年，他从没那么跟我说过话。”侯婷边哭边笑，变幻莫测的情绪令万子杰抓不着头脑。 　　 　　侯婷沉静下来，心情突然变得兴奋又激动，她被子底下的手伸到万子杰的底裤里，轻轻抚摸，慢慢□。万子杰没理她，继续着眼前的杂志。 　　侯婷瞬间停手，笑得呲牙咧嘴：“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如感不适，还忘见谅！”说完，蒙上头钻进被子里，一口含住万子杰的老二…… 　　 　　万旭走的那天早上，侯婷起了个大早，精心准备一顿丰富的早餐。 　　她看看万旭的房门还没动静，进来叫万子杰起床，一边冷静的问：“我听说，姑姑前几天回来过，这事儿你怎么没告诉我？” 　　 　　万子杰清醒了，卧起身来，烦躁的点烟：“听谁说的，万旭？” 　　“是静芝，前几天在电话里问我姑姑什么时侯走的，我这才知道她回来过！” 　　万子杰吐着烟气，在雾丝中凝视侯婷：“我发现你现在心里是越来越能藏事儿了！”他不回答她，反而评论一句。 　　侯婷边换衣服边抱怨：“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学你，我也不说！” 　　 　　刚换上胸罩和内裤，门突然被推开，万旭朦胧着眼睛：“诶我说……” 　　侯婷一惊，回神儿过来，连忙拉开身边的衣柜柜门躲在后面，万旭一阵尴尬。 　　“不知道敲门！”万子杰在床上吼一句。 　　 　　万旭带上门出去，侯婷看着万子杰笑了：“嚷什么，至于嘛，小时候我还跟万旭一块儿去澡堂子呢。” 　　 　　…………………………………… 　　还有一个礼拜过春节，侯婷他们公司的年会，包了一个小型商务会所的一个舞厅。当时吴树林建议侯婷出个节目唱首歌，侯婷窘相的连连推脱，回来跟万子杰一说，他摆手摇头的劝告侯婷：“就你内五音不全的嗓子，别丢人了。” 　　侯婷琢磨一阵，认真的看万子杰：“你们平时去应酬上歌厅里，你唱歌吗？……你也不会吧！” 　　万子杰笑着瞪他一眼。 　　 　　侯婷这次去苗苗家，给小枝买了几身衣服，送了苗苗一套化妆品。苗苗让小枝去客厅看电视，拉着侯婷进卧室，她们坐下来聊天。 　　苗苗问她：“春节是你们俩个人过吗？” 　　侯婷：“是，我看天气预报，明天暖和点，我想先去上坟。” 　　苗苗：“我陪你去吧，你别让他去。” 　　侯婷：“嗯我知道，你也不用去，我自己去就行。” 　　苗苗看着她叹口气，接着说：“也不知道成哥和莫晓磊他们怎么样了，老多年没联系，都不知道他们混成什么样了，哎……” 　　侯婷：“是啊，连个消息也没有，不管怎么样，希望他们能幸福。” 　　苗苗：“你也是！……赫行了，咱俩怎么这么酸呢！” 　　侯婷也笑了，搂住苗苗的肩膀，接着煽情：“还记着吗？我以前总叫你老公老公的，咱俩当年可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儿璧人！……现在呀，你都有自己的老公了，日子过得真快……” 　　苗苗：“我都不好意思提你以前内德行，表面文静，背地里风骚，你丫就一个……” 　　侯婷：“你收收你这口吧！也不怕小枝跟着你学坏喽！” 　　苗苗笑着拿手掐她腰，一抬胳膊把侯婷轻而易举地撂倒在床：“小丫挺的，是不是万子杰没给你伺候好啊！跟我这儿得瑟来了！……那老头子是不是不行了，让你受委屈了，嗯？……” 　　侯婷也火了，一脚踹过去：“你大爷的何苗苗！” 　　 　　………………………………………… 　　侯婷下班取车时候，大楼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车主把安全帽拿下来，用眼睛直直的盯着侯婷看。 　　那表情里，倔强地带着些挑衅，目光是冰冷的一条直线射过来。 　　侯婷心里纳闷，走过去跟秦宇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秦宇没说话，拽住侯婷的手把她拽上了摩托车后座，一脚油门下去，笔直开出了静安大道。 　　 　　他们在路边停下，秦宇支上车，往马路牙子上一坐，掏出手机来边吹着口哨边看短信。 　　侯婷被晒在一边儿，不明白秦宇是何用意。她想用脚踢他一下，但又想起来万旭，于是她慢慢蹲下来，把手搭在秦宇的肩上问：“这是干嘛？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秦宇没接话，翻着手机看：“诶我这有几条特好玩的短信，我给你读读……” 　　侯婷：“秦宇！你这是干嘛呢！” 　　秦宇不言语。 　　侯婷：“受什么刺激了又？” 　　秦宇突然抬头，一把攥住侯婷的手，使劲握着，死死盯着她的脸。侯婷倒没感觉不自在，她反手握住秦宇坐下来，自己笑着：“你跟我弟真像……” 　　“我不是你弟！”秦宇气愤着，侯婷不明白，但是秦宇的手，冰冷的让她有点心疼。 　　 　　秦宇收起手机，从后备箱里掏出两罐啤酒，把侯婷拉起来，折好围脖垫在她屁股底下。侯婷坐下来打开啤酒喝一口，很凉，但喝下去很舒服。 　　秦宇喝着酒不说话。 　　侯婷猜测的问：“马斯仪跟你怎么样了？” 　　秦宇：“没怎么样，我俩没戏，是我一直单相思。她说不要求我自己当老板，我要是能找着一个月薪八千以上的稳定工作，她就跟我。”秦宇说着把一罐饮完，又掏出两罐来。 　　侯婷把秦宇的手套上自己的手套：“她不适合你，好女孩多着呢，别一根筋吊死。” 　　秦宇：“……” 　　侯婷：“对你要是真感情，不在乎这些。” 　　秦宇嗤鼻：“要是你，你是选择我这个屁本事没有的穷小子呢，还是选择你那位有钱大老板？” 　　 　　侯婷看看秦宇，沉静的说：“他是我姑父。” 　　秦宇惊讶的托着下巴：“……。”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路边，秦宇很睿智的没再多问什么。然后站起来，开始放烟花。 　　一朵朵开得明亮的烟花飞上天空，伴随着砰砰嗙嗙的响声，着实给侯婷吓一跳，她睁大眼睛欣喜的站起来，随着礼花的漫天飞舞跟着欢呼雀跃。五颜六色的亮晶晶的东西在头顶忽升忽落，侯婷抬着面孔，忽然感觉自己变得很渺小。 　　“真漂亮！你哪儿弄的呀！？” 　　“什么？”秦宇扯着嗓子问一遍。 　　“我说，真漂亮！” 　　 　　烟花放完，天空又漆黑起来。秦宇接着喝啤酒：“本来想放给马斯仪看的，……今天便宜你了……” 　　侯婷鄙夷的笑一声，然后不再说话。 　　秦宇看着侯婷半天，用两只手捧起她的脸蛋儿，侯婷被这突然的举动定住，她看不明白秦宇的意思，只是感觉心里突然每个器官暂时休息的几秒钟。 　　电话响了，是侯婷的。 　　 　　屏幕显示是李程昊，侯婷接起来听。李程昊问她在哪儿呢，干嘛呢，能出来么。听着语调像是喝多了。侯婷说一句太晚了改天再聚吧，然后就挂了电话。 　　 　　秦宇又凑过来盯着侯婷看，掠过她不太平稳的呼吸，用嘴吹出一声口哨来：“走，送你回去。” 　　侯婷当时愣愣的置留在原地好久…… 　　 　　一路上，秦宇的机车飞得很快，侯婷在后面被冷风吹着，胆战心惊得，但也十分享受的，接受着这种飞跃的刺激感。 　　一直到家门口，秦宇停下摩托车时，侯婷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她回头，李程昊正从车里下来。侯婷惊讶万分。 　　 　　秦宇又吹起了讨厌的口哨，冲着侯婷：“你朋友啊，那你们聊，我撤了啊，今儿谢谢你。”秦宇最后一句话凑在侯婷耳边小声的说出来。 　　李程昊真的喝了酒，三两下走过来揪着秦宇的衣服领子：“你丫嘛呢？！” 　　秦宇愣一下：“操，你谁丫？！” 　　李程昊偏头看侯婷：“他谁呀？！” 　　侯婷：“我朋友，……你喝酒啦？……诶你先松手，你是不是喝多了！” 　　秦宇挣脱开李程昊，嘴里不 　　干不净的：“你他妈神经病吧……” 　　 　　“小逼崽子你骂谁呢？！”李程昊火气上来，拽着秦宇的上衣一拳就挥过去。侯婷赶上来劝架，被李秦二人推到一旁，她脚一拐，自己没站稳坐在地上，额头擦着旁边的树皮划过来，幸好有树扶着，要不然她就趴地下了。 　　 　　眼末儿前拳脚开战的两个人，正各自发挥着各自的愤怒。侯婷简直被吓着了，不知道这都是怎么跟怎么了，她只能坐地上喊着让他们停手。 　　这时只见李程昊抬起腿来，一脚蹬在秦宇肚子上，把他一下踹到地上。 　　侯婷见着秦宇呲牙咧嘴忍着疼的样，马上急了从地上站起来冲着李程昊：“你这是干嘛呀！！他招你惹你了！！……小宇，小宇你没事儿吧……踹着哪儿了……哪儿疼啊……你跟我说哪儿疼！！” 　　 　　李程昊看着奔到秦宇身边蹲下来的侯婷，当场傻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地自容，还有点眼睛泛酸，他此时的感觉，跟侯婷这一刻的行为，两方面都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 　　 　　侯婷用手擦抹秦宇鼻子里流出来的血。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有人走过来，站在自己脚边。 　　她仰头看过去，万子杰掏出手帕来，按住她额头上擦伤的一处，看一眼秦宇问侯婷：“他没事儿吧。” 　　 　　 ☆、钟情所爱 　　目送秦宇骑车离开，侯婷只看一眼李程昊，嘱咐他回去，便跟着万子杰上楼去了。 　　因为之前喝了几罐啤酒，侯婷一进屋就脱了外衣把自己撂在沙发上躺着休息，当晚曹英也在，侯婷没顾得上跟他打招呼，看到书房的门开着，想必二人之前在谈公事。她喝光了不知道桌上谁剩下的半杯茶水，头皮发麻，心情烦躁，她想不通李程昊怎么会跟秦宇动起手来。而后，她又想起来刚才放的那场烟花火，黝黑的夜空中漂亮的耀眼夺目的礼花，和瞬间爆发开来的力气，感染着每一个观赏者的心灵，这使她回忆起小时候过春节时，万旭在爷爷家院子里放鞭炮的场景。 　　侯婷把万子杰的手帕放在茶几上，上面沾了些血迹，额头的伤倒无大碍，自己找来创口贴贴上，她看一眼书房那边，又回来躺下，用靠枕捂住脸。 　　 　　书房里，曹英为万子杰关上电脑，两人开始闲聊。 　　曹英泡了壶茶过来，万子杰端起来兴致浓浓的品味，似乎已经忘记了正卧在客厅沙发里昏昏欲睡的人。 　　 　　曹英抿一口说：“铁观音不是茶行里最受宠的，但是入喉感特别圆润，喜欢这种味道。” 　　万子杰笑着说：“嗯，你喝茶的习惯就跟你的脾气一样！” 　　曹英安静一会儿，问：“刚才楼下没什么事儿吧？” 　　万子杰轻微的舒叹一口气：“没事儿，一场闹剧……” 　　 　　曹英走到门边，回头说：“好像是在沙发那儿睡着了，喝酒了？” 　　万子杰点头：“大概是啤酒，估计不多，她还有点儿酒量。” 　　曹英笑了，然后：“我去煮点梨汤，解酒很管用，刚才我看冰箱里有梨。” 　　万子杰示意他去弄，然后又回到书桌前接着看私募注入资产的两份审批书…… 　　 　　侯婷自我感觉好一些之后，坐起来给秦宇发了短信：安全到家了吗？如果伤势严重，去医院看看。 　　秦宇一直没回她，她把手机关上时，曹英正煮好了梨汤端过来。 　　“麻烦你了。”侯婷说。 　　“家里应该请个阿姨。”曹英的建议，侯婷没回应，她喝完一碗，来书房跟万子杰招呼一声就去睡了。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左右，曹英没有急着走，他叫万子杰出来陪他喝杯酒。 　　两个人面对面品着颜色醇正，年份无比奢华的奥登堡拉菲，“刚刚喝一肚子茶，又来上红酒了，哎……”万子杰边笑边摇头。 　　曹英看着他不说话。 　　万子杰注视着这位跟随自己已经四五年的年轻人，突然问：“你今年也有三十一二了吧，是时候成个家了。” 　　曹英：“还没朋友呢。” 　　万子杰：“有看上的女人吗？” 　　曹英摇头，他没说出来，他看上了万子杰的红颜知己。 　　万子杰喝一口酒，摇着头评论：“女人太复杂，太难让你理清楚头绪，有什么事儿又不跟你说！……” 　　曹英打断他：“你可以直截了当问她。” 　　万子杰接着摇头：“又不知道她说的可不可信……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变来变去的，没个规律……” 　　曹英呵呵笑起来，他对万子杰的烦恼不太理解般的嘲笑几声。 　　 　　曹英看万子杰不说话了，开口一句：“不管如何，是女人，都会在乎名分这东西。” 　　万子杰抬头看他，曹英解释：“文姐说的。” 　　万子杰一杯酒已经喝下：“我私人名下的那笔双泰基金截止到明年三月份总额是多少，你抽空让贺律师算一下。” 　　曹英抬眼皮看他。 　　万子杰说：“我想明年把他都转到万旭名下，但是前提我在法律上只能有万旭一位合法继承人才能启动。” 　　曹英不解：“私人名下的基金怎么还有这种法律约束？” 　　万子杰无奈：“当时情况比较特殊，因为我的一个老朋友帮忙才办得这个基金的。” 　　曹英：“你的老朋友？” 　　万子杰顿一下：“他是中央政委厅副厅长的堂弟，也是…我前妻现任的丈夫，现在身体情况不太好。” 　　曹英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秦广海。 　　万子杰叹口气，低下头：“而且，我们的关系太特殊，公开结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也未必是好事情，要是被人挖出来做文章，影响我这两个公司的声誉不说，最主要侯婷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无顾虑的自由生活，轻松地上下班，更不可能过她自己想过的日子，……移居她又不肯，你不知道有的时候这个小妮子轴着呢！一根儿骨头硬到底。” 　　 　　后来，他们从女人又说回了茶道，从茶道又谈到了《易经》。 　　曹英侃侃而谈：“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呐！阴阳相对，刚柔并起，人与物，与人之间的相生相克，是自然法则……” 　　“没错你很难左右它……有时候琢磨，真是这么个道理！”万子杰说完此句，想起与侯婷交好之初的那些时日，并试图分析着是怎么与侯婷建立起来的情意的。那晚，万子杰头一次如此系统的从头到尾整理了自己的想法与情感。最后，他分析不出原因的时候，就归结一句：果然都照《易经》里说的那样，相生相克。 　　 　　曹英走后，万子杰上床来，脱掉侯婷的全部衣服。侯婷在睡梦里被摆弄着，勉强的无力挣扎或推就。 　　万子杰吸完一支烟，瞧着被子底下一丝不gua的侯婷，却又立刻皱起眉头，他此时没来欲wang！他气愤的不知如何是好，一手掀开了侯婷身上的被子，使她全身凉在外。他想让侯婷像那些ji女一样伸着舌头给他舔ji巴，直到它们昂扬挺立，他想立刻弄醒这个醉鬼，好好的操nong一番。此时小女人就在身下，可心里头却惆怅无比。 　　 　　与之分开的这几年，万子杰私下里没养过什么女人，只是寂寞的时候找不陪他上床的女人聊聊天，需要发泄时就叫高级小姐上门服务。曾经也有不少那些年轻貌美的女艺人或有身份的名媛小姐向他示好，烦躁无聊的时刻，他也想好好接触一些人，但是他发现这并不容易，与她们谈情总是利益冲突在先，和她们共枕，值得一睡的女人又太少，远不及消费得来的服务周到。 　　 　　梨水没起作用，侯婷酒后还在晕睡，但也感觉到了身上的凉意，她踢动着双脚想把被子勾到自己身上来，万子杰瞧见，一把掐住两个脚脖，侯婷又试图踢踹，但没得逞。她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含糊着喊出来：“干嘛呀！冷！” 　　万子杰胳膊勾着她的脖子让她坐起来：“醒醒宝贝儿，我现在想爱你！” 　　侯婷推开他：“困着呢，真是的！……头疼死了！” 　　万子杰没如她意，还坚持着要摇醒她，侯婷急了，也不管什么情况，一掌剐在万子杰的脖颈处，这才迫使他停止纠缠。 　　侯婷一直没睁眼：“干什么！干什么！你不困我还困着呢！……真是要命！” 　　万子杰静静注视她一会儿，才开口：“你睡吧！”然后带上门去书房，玩起电脑里的扑克牌游戏。 　　…… 　　 　　第二天一早，侯婷跟没事儿人一样，高高兴兴上班去了，出门之前还嬉皮笑脸的对万子杰说：“李师傅今天先送我，回来再接你，我车昨晚没开回来。” 　　 　　…… 　　万子杰这一天给自己放了假，公司放在一边，先是去了艾文那里泡了一个上午。艾文准备好推拿的用具，万子杰吩咐她把他的几个手机全关了机。艾文惊奇的目光投过来，他不与回应。 　　然后，艾文叫了专业的技师来给万子杰做泰式的推拿按摩，自己坐在一旁与他聊天。 　　万子杰：“你这里的漂亮小姐越来越多了。” 　　艾文：“看上哪个姑娘了？” 　　万子杰：“都挺标致……” 　　艾文：“……你老不来，瞧瞧我这儿生意都冷清了！” 　　万子杰笑：“这么些个水灵的服务员，你这生意能冷清的了？！” 　　艾文笑着问一句：“有没有哪个比侯小姐长得水灵的？” 　　万子杰收敛起来，不语。 　　艾文立刻回转话题：“光是标致小姐还不够，改天呀，我得多请几个靓仔小帅哥来。” 　　万子杰抬头：“来这里按摩的女客多吗？” 　　艾文感叹：“女客不多，可现在，你们这些大老板的兴趣不也是越来越怪么！” 　　万子杰一头雾水，没明白她的意思：“改天叫小飞也来享受享受，他才是最需要松松筋骨的那个……哎他没来过吧？” 　　艾文出一会神：“来过也是说几句话就走。” 　　小禾进来送药皂，对着爬在按摩椅上的人愉快的问好：“万总您来啦。” 　　万子杰抬一眼：“嗯，来了。” 　　小禾出去后，艾文夸奖她：“你介绍的这个妹子不错，来的这五个多月一直表现挺好，店里侍应员数她勤快了！” 　　万子杰闭上眼：“你觉着不错就成。” 　　…… 　　侯婷下班之前，接到秦宇电话。 　　侯婷：“你昨天没什么大事儿吧？还哪儿疼不？” 　　秦宇：“哪儿也不疼了，我哪儿那么娇气呀，就被踹两脚还用上医院！” 　　侯婷：“我朋友昨天喝多了，你别介意。” 　　秦宇：“瞅丫那样就是喝大了……对了，跟你说一声，往后别来店里了。” 　　侯婷：“怎么了？” 　　秦宇：“音像店关张了，那片要拆迁，我也跟着失业……” 　　侯婷：“那你怎么办？” 　　秦宇：“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我联系上我一发小，在安徽那边做生意，我打算过去帮他。” 　　侯婷：“是吗？” 　　秦宇：“下午就走，我在北京也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正好他让我去他家过年。” 　　侯婷：“那马斯仪呢？她跟你去吗？” 　　秦宇：“她不去，那天我看着她好像又领一男的回家，其实我对她早就没什么了，就是心里不服一口气。” 　　侯婷：“好女孩多的是，感情也讲缘分，不是争不争气服不服气的。” 　　秦宇：“……马斯仪说那天有个姓侯的女人给她打电话，是你吧。” 　　侯婷：“我也是想你们俩好……” 　　秦宇：“谢了！等我发了财，回来请你喝酒。” 　　侯婷：“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下午几点的火车？” 　　秦宇：“五点半。” 　　侯婷：“走之前还能见一面吗？” 　　秦宇：“……” 　　侯婷：“……” 　　秦宇：“别了，时间太紧，我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侯婷：“小宇，认识你我挺高兴的，真的！” 　　秦宇：“……你男人要是对你不好，我一定追你！” 　　侯婷：“去你的！小毛孩子，你懂什么呀！” 　　秦宇：“现在流行这个姐姐，你没听人说，女大三，抱金砖，追你肯定比追马斯仪容易！” 　　侯婷：“滚一边儿去吧你！没正经的，想认姐的话，就别跟姐开玩笑！” 　　秦宇最后郑重一句：“保重了婷姐，有什么事儿咱们电话联系吧，挂了，再见。” 　　侯婷关了电话，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想起第一次见秦宇的那天，一场交通事故，小禾，被撞的表哥，还有头发染得跟韭菜黄一样的肇事司机，那个皮肤刷白，大眼睛双眼皮薄嘴唇的可以称之帅气的小伙子，秦宇。万旭也正是那天回来的。 　　有些事情天注定，侯婷为此情绪又波动开来。 　　她不得不承认心里对这个大男孩有点喜欢，但是这种喜欢是不是情爱上的，她不清楚，也刻意回避把它弄清楚。她此时只是感觉着自己的心，秦宇走了，她舍不得。他们原来在一起听一首歌，都是那么专注的神态，都喜欢，都懂得去感受去体会旋律中的美妙韵味；他们一起看的演唱会，让侯婷也长时间难忘，那次本来是秦宇想约马斯仪的；他们还一起喝过好几次酒，秦宇甚至在马路边给她放烟花看……侯婷记得，只有上学时候有人给自己放过。 　　对于秦宇，侯婷此时做不到毫无顾忌的回应心里那些融化了的悸动，只能将之深情淡定的抽离到安静的角落里。 　　…… 　　下班的时候，万子杰和李占来接她。后来，他让李占先回去，自己上了侯婷的车。 　　万子杰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攥着侯婷。 　　侯婷看他开车的样子，想起万旭来，那天也是这样，侯婷刚在驾驶位上做好，就立刻又被拽出来。侯婷告诉万子杰：“万旭那天还说我呢，说我娘儿们家家的开什么车……呵呵呵呵……” 　　万子杰：“他那张嘴就是欠抽。” 　　侯婷：“他还说呢，夸我这揽胜棒，够帅气，说他爸可真够大手笔的！” 　　万子杰乐着骂一句。 　　 　　…… 　　侯婷一眨眼，没多久车就停了。万子杰把侯婷带到一幢三十几层高的公寓，一进门，先带她环视四周。这幢公寓都是两层打通为一户的单元格，中央有个旋转扶梯，万子杰打开灯说：“北面是厨房，隔壁浴室，靠门这边是保姆房，楼上有两间大卧室，一间小客房，最里面是我的书房和一间空着健身用的，我瞧着你也不怎么打扮，就没给你预备更衣室。” 　　侯婷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是干嘛？要来这里住？” 　　“嗯。” 　　“原来那房子呢？” 　　“还给你留着，你不是老说有纪念意义吗！” 　　侯婷眨眨眼：“干什么要突然搬家？也不预先告诉我一声，……你不是不喜欢空间大的屋子吗？” 　　“这也不算大了。” 　　“我怕住不惯！” 　　“住住就惯了。”万子杰说着领着侯婷上了楼，侯婷惊奇的发现，不但房子里所有的装修家具都齐全了，而且打开衣柜，里面全是自己的衣服，卧室的摆设也都按原来的模样布置好了，她在惊讶中被默默的告之：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搬过来了，今日，就是乔迁大喜！ 　　“你可真够神速的！”侯婷虽然有诸多不满，但还是颇有些意外的惊喜。 　　 　　在新的公寓里，他们过了一个十分愉快的除夕之夜。 　　侯婷准备的年夜饭很丰盛，午夜十二点时候，他们还吃了饺子。万子杰亲手给侯婷戴上项链，新年的礼物。侯婷给他杯 　　子里倒满酒，弯下腰，亲在他脸上，狠狠嘬了一大口，动情的凝视万子杰：“我喜欢这个新家，喜欢这条项链，很漂亮，也喜欢你。” 　　万子杰被她说动情了，扭开音乐，就跟侯婷在屋子里跳起舞来。两人相互搂着，互相对视，侯婷微笑着，万子杰款款的看过来，“给我准备的礼物呢？” 　　侯婷抿嘴坏笑：“说句好听的，就给你。” 　　万子杰搂着她的腰收住步子，盯住她的眼睛似乎在琢磨什么才算是好听的，半天，奏出一句：“待会儿让你舒服死！” 　　“去你呢！……淫贼万子杰，随我过来。”侯婷把他拉出门口，乘进电梯，一直到楼下。 　　 　　万子杰拦着她：“诶都没穿外套，挺冷的嘛去呀？” 　　“你别说话！”侯婷把他拉到小树林前的一片空地上，啪啪击两下掌。 　　万子杰一不留神，身边突然亮物一晃，“咻……嗙！……咻咻……磅！！……”忽来的响动让他睫毛顿时一颤。紧接着，周围一圈都开始烟火通明，烟花四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掩盖住了侯婷击掌的余音及交好声；绚烂夺目的五彩星花包围着两人，侯婷伸开手臂仰起头来尽情观看着天空，万子杰也抬着头，只是没有展臂，两手插兜。 　　 　　所有一切都结束后，侯婷雀跃着：“怎么样！够刺激吧！” 　　万子杰弹弹身上的炮竹沫，“是够刺激的，吓我这一跳。” 　　…… 　　除夕之夜，万子杰抱着她，竟然滚到了地毯上，情绪极佳到忘乎所以了…… 　　完事之后，侯婷浑身酸痛，尤其是胯骨那两块。万子杰洗澡出来，侯婷卧在床上，支起胳膊肘来托着脑袋，色迷迷的瞧着他：“诶，刚才……是不是觉着自己年轻了二十岁？” 　　万子杰嗤笑，瞪她一眼，侯婷继续说：“哎姑父，我好不好？” 　　“好！” 　　“喜不喜欢我？” 　　“嗯-！” 　　侯婷美滋滋的滚进床里，觉着自己这辈子没有比这一刻更幸福了。 　　 　　之后，两人开始聊天。 　　“嗯…我想问个事儿？” 　　“说。” 　　“你跟姑姑当年是怎么认识的？” 　　“提它干嘛！” 　　“想知道么！” 　　“……就，大马路上认识的，记不太清了。” 　　“之前你喜欢过别人吗？” 　　“没有。” 　　“那你是怎么追的姑姑？” 　　“……累了，睡觉！” 　　“诶好了好了，略过，那……我问你，刚才舒不舒服？” 　　“舒服。” 　　“我亲你宝贝儿舒服不？” 　　“嗯。” 　　“以后还想不想要这样的舒服？” 　　“嗯？” 　　“想要，就得听我的！” 　　“切！” 　　“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无保留的向我倾诉你的心事，无频率的夸我善良美丽……” 　　“小妮子，你想造反吧！” 　　侯婷还想套出什么话来，终究没有得逞。她蜷缩在万子杰的胳膊里，鼻间嗅着他身上沐浴液的香味，缓缓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的同志越来越少了，抽搐…… ☆、不测风云 　　大年初三，万子杰已经暗自计划好了要带侯婷去澳洲玩一趟，说什么今年也得出去散散心，他们不在一起的这几年里，对万子杰来说，实在是狼狈不堪。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真的如此了！ 　　就在他订好机票，吩咐曹英查看澳洲的天气情况时，侯婷这边，突如其来的，得到了一个惊人噩耗：李程昊死了！ 　　苗苗打电话过来，说是晚上酒后驾车，与一辆八个轮子的大货车迎头相撞，当场身亡…… 　　 　　侯婷在难以置信下，一瞬间不自知的滑出两道泪线，当时她正在厨房里清洗盘子，挂掉苗苗电话后，她双脚瘫软的滑落在地上，水龙头的水一直在流…… 　　侯婷哆嗦着嘴唇，浑身颤抖，当听到程昊死亡的这一刻，她最先想起来的，就是最后一次见面。程昊和秦宇打完架后，侯婷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让他回去……侯婷想到这，哆嗦的哭出声来，她当时真的埋怨程昊喝多了无理取闹，竟然跟一个小孩子动起手来，她当时还这么想过：这个李程昊太不可理喻了，幸亏自己没爱上他！她当时…… 　　 　　侯婷捂着嘴巴，心脏和血管搅在一起，她不能接受人怎么说没就没这个事实！ 　　 　　侯婷到了李程昊的家里时，人已经出殡了。她这才知道，意外是四天前发生的，照日子算，正好是大年三十儿的晚上。侯婷在李程昊的老婆及家人面前没绷住，痛哭失声，她走进他们夫妻的卧室里看着墙上的结婚照，程昊一身黑色的燕尾西装，帅气挺拔…… 　　程昊说过他不喜欢照相，说自己不上相，但真照出来时候，比真人看着俊。 　　李程昊的老婆也走进来，拍着侯婷的肩膀问：“你也是他同学吗？” 　　侯婷回头看着这位个子偏矮，略显文慧的女人，心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程昊真是一个好男人！可惜自己辜负他这么多年，拖累他这么久。侯婷一把抱住程昊妻，心酸的流泪。 　　 　　万子杰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侯婷已经洗完脸织上那对没织完的护膝了。万子杰脱了大衣，去小吧台倒杯酒，一口喝下，对着沙发上的侯婷说：“去看看我包里有什么？” 　　“有什么？”侯婷没抬头，边织边问。 　　“你自己看看。” 　　“我正忙着呢。” 　　“……机票，明天我带你去澳洲，就咱们两个人，好好玩玩。” 　　侯婷停顿一下，接着手里的活：“哦。” 　　“别织了先，万旭又不等着穿，去先收拾行李去。” 　　侯婷没停下：“这副先不给万旭了，我想赶紧织完了给程昊送去，他等着穿呢。” 　　 　　万子杰撂下酒杯子走过来：“你说给谁？” 　　“程昊，他有关节炎，天儿一不好，膝盖老疼。” 　　万子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你要送李程昊？” 　　“……你看你，你别生气，就是一副护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俩又没什么关系。” 　　 　　万子杰走过来，从头顶看着她，一把抓起侯婷手上的一团东西摔到地上：“你又犯什么病了你？！” 　　侯婷没说话，想捡起来，被万子杰抓住手腕，拉起身质问：“干嘛这是？” 　　“……。” 　　“成心气我？” 　　“……。” 　　“……是不是觉着我活得差不多了，盼着我早死呢？！昂！” 　　侯婷顿时爆发，破口嚷出一句：“我不爱他，你吃什么醋！！” 　　万子杰静下来，松开了侯婷。 　　就在此时，他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接起来听，尔后挂了电话，吃惊的看着侯婷：“李程昊……” 　　 　　侯婷闭上眼睛坐下来，两个泪腺又开了阀门，呜咽着说：“护膝织完了给他烧过去，我这一辈子都没替他做过什么……” 　　万子杰过来抱住侯婷的背，按住她的头，轻轻往自己怀里靠…… 　　 　　 ☆、有缘无分 　　一个清冷的早晨，侯婷独自去扫墓。在楚文的墓碑前，侯婷告诉她：“妈，李程昊去了，不知道你们见上面了吗？……妈，我不但让您失望，还害死了一个好男人……我是不是下辈子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了？” 　　侯婷把花一枝一枝的，轻轻放倒在坟前，眼睛里竟然没有眼泪，也许是这几天哭的次数太多都干涸了。而且，夜里也睡不好觉，总在梦里梦到这几年自己和李程昊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万子杰在旁边的时候，睡眠质量还好些，如果他应酬晚或没回来，侯婷一宿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有时候躺着实在难受，下楼去客厅开电视，一晚上坐沙发里，却不知道电视上演什么呢！ 　　 　　苗苗有时来家里能陪陪她，带上小枝来的时候，也很热闹，就是两个人的心境，都不再像以前那么轻松。侯婷记得，李程昊是苗苗唯一给自己介绍过的这么一个男朋友，她初见程昊的时候还上中学，长相不怎么起眼，但性格很爽朗又幽默的大男孩，时常在吃饭时候讲笑话逗人。 　　侯婷告诉苗苗：“有一次程昊把向我表白的字条放到蛋挞里，我不知道，一口就吞进去了，呵呵……你说他逗不逗，老是花样百出的。”苗苗没笑，把小枝的上衣往下拽了拽，问：“万子杰晚上几点回来？” 　　“不知道呢，要是有事儿他就来电话了。” 　　“他要是不回来你去我那儿睡吧。” 　　“不用了，这几天基本上他都回来，不管多晚。” 　　苗苗看着侯婷：“别老自己瞎琢磨，这都是意外的事儿，谁也没料到，甭竟跟自己过不去。” 　　侯婷低着头：“我没有……” 　　 　　趁着还有一天假期，侯婷把新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通，晚上八九点钟，万子杰不知从哪儿回来，喝得醉醺醺的，还没上楼，就把衣服脱得到处都是。侯婷扶着他到沙发上，突然烦躁：“喝这么多！你是不知道自己多大岁数了吧？！” 　　万子杰不爱听了，一把将侯婷的手甩开：“有的是岁数小的，你他妈找去！” 　　…… 　　侯婷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不定：“万子杰你没病吧！你嚷嚷什么！” 　　万子杰没搭理她，呼呼睡过去。 　　 　　早上四点多，万子杰在沙发上睡不舒服，自己醒了，他喝了一杯水，让自己清醒些，从旋梯上了楼。打开卧室门的时候，侯婷正手里端着红酒，靠坐在床上。 　　“你没睡？” 　　侯婷喝一口放下杯子：“你怎么醒了，过来床上睡吧。” 　　万子杰转个身要去洗澡，侯婷拉住他：“别洗了，过来睡吧。” 　　“不行，一身的酒味儿……” 　　“我不嫌你！我就爱闻这味儿……”侯婷使劲把他拽到床上来，搂着他的脖子用她自己知道的方式拼命的吻着万子杰的嘴，手里头忙活着替他宽衣解带。 　　 　　万子杰和她纠缠了不到一分钟，立刻将之压倒在床，俯身下去狂乱吻着侯婷的身子，几乎是没有间歇的疯狂抚摸和索吻，宣泄着，愤怒着，用力扯碎侯婷身上的衣服，下shen野蛮的挺动，“我是想对你温柔来着……可你他妈也太贱了！…是不是宝贝儿…嗯？……就特么知道勾搭小年青，还一个接一个的！…你跟你姑一个德行……你们姓侯的女人没他妈一个好东西！” 　　侯婷忍着痛，也配合着：“你说不着我姑，你不是也没放过年轻小姑娘么！” 　　万子杰听了这话脸都扭曲了：“小sao货我白疼你了！……”说完，狠命地干起来。 　　 　　在这种剧烈的碰撞下，让侯婷想起了与李程昊一起时对方的温柔，以往的每一次，程昊多数时都是顾着侯婷的情绪在先的，只要侯婷说不舒服疼皱眉头，李程昊不管自己多冲动，都得马上停下来给她缓和的时间，并且想尽各种办法挑逗她。 　　 　　“做着爱呢，你也能胡思乱想！”万子杰看着侯婷发呆的眼神狠狠骂一句，又更深刻的插了几回：“说！你现在心里惦记谁呢？昂？！” 　　“你！我心里头惦记的都是你！” 　　“少他妈给我来这套！” 　　……万子杰she完一次之后，也不管侯婷舒不舒服，把她扔在床上，自己去浴室冲澡。 　　 　　侯婷guang着身子把被子踢到地上，拿起万子杰的烟点上，今天晚上她一次高chao都没有，她嘬着烟嘴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开始露出本来面目了！她想起万子杰刚回来那阵子对自己的冷漠无情，一想起来这些就想哭！ 　　 　　万子杰洗澡出来，侯婷立刻开口：“咱们俩真不应该在一起，……”她弹着手里的烟灰继续说：“在一块就出事儿，不是这个病逝，就是那个身亡，不在一块什么事儿都没有……”侯婷抬头看他：“你说是不是，姑父？” 　　 　　万子杰不言语，披上睡袍盯着她。 　　“……也许是我命硬，天生的克星，其实都不应该死，最应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最应该下地狱的是我！！” 　　万子杰走过去，利索的扇了她一巴掌。侯婷捂着脸哭出来：“你别替我开罪了姑父，就算你打我一百下，死的人还是活不了，我还是得下地狱……” 　　“李程昊出车祸跟他妈你有什么关系！！” 　　“就有关系！不认识我，他出不了车祸！” 　　“你他妈放屁！”万子杰响亮的骂她一句之后，侯婷静下来喃喃开口：“都是我害的，是我，是我害死了我爸妈，害得姑姑家庭破裂，害得弟弟差点儿没了双腿，还害死了爱我的男人……” 　　 　　万子杰在床边坐下来，低着头抽了支烟，眼圈略带红晕：“我对你多好，全他妈没用！到头来，你心里就只惦记你父母，惦记李程昊……” 　　侯婷错过了万子杰难得一见的表情，她愣愣的盯着一处说：“明天我先搬到苗苗家住，以后的事儿再慢慢说吧。” 　　万子杰惊讶的转头：“你什么意思？” 　　“咱们俩在不在一起，是老天说了算，现在老天爷都不同意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别跟我扯淡聊什么老天爷！” 　　“我算想明白了，我就是天生来害人的，咱们分开，对谁都好，我不想你再出点什么事儿……” 　　“我命硬，不怕你克！”万子杰又点支烟。 　　“你不怕我怕……” 　　 　　此时已是清晨，万子杰没再跟侯婷说一句，换上衣服，摔门离开…… 　　 　　侯婷在他走后，躺下来，拿出手机，又调出了李程昊那天晚上给她发的那几条短信，反复的看，这几天她都看了好几遍了。 　　最后，在沉睡之前，侯婷用手机给万子杰发了条短信：姑父，对不起，咱们有缘无分。 　　 　　 ☆、没权幸福 　　在小枝的房间里，侯婷把行李箱放在写字桌一侧。苗苗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她只能跟小枝同住。苗苗开始不让她进门，侯婷说没吵架，自己心里烦就住一两天，苗苗这才同意的。 　　 　　坐在自己办公桌前，侯婷把情绪调整好，准备着下午会议的报告书。台历上的某一天，又多了一个圈，侯婷抬手翻看原先的那几个标记的日子，心里沉痛无比。‘别让自己活在旧挂历里……’耳边响起了万子杰的话。 　　 　　侯婷抑制住想哭的冲动，把眼泪忍进肚子里。她看一眼桌上的手机，安安静静。 　　 　　走进百人满座的会议室，侯婷心里还是无比紧张的，她今天要做的报告是下半年的品牌推广的规划。在刘富阳以及吴树林的注视下，侯婷拿起投影幕的遥控器，硬强着打起精神全神贯注…… 　　 　　万子杰与威海的建筑公司老板通完电话，感觉十分疲惫，有一些辣手的事情总是在不恰时机的情况下发生！他把郑明朝找来寻求对方的意见，明朝听完后，沉着的叹口气：“如果是水泥本身的质量问题，等化验结果出来了，与经销商没有走正规的手续不要紧，我们可以拿着售货使用前的质检书起诉厂家；如果水泥没问题，保守方法，还是先对外宣布推迟交房日期吧……” 　　 　　曹英看着明朝走出去，来到万子杰身边问：“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万子杰坐着摇头：“再给我泡杯咖啡，……另外，告诉保利一声，一会儿的饭局对方取消了。” 　　曹英看看表：“好的，那午餐您吃什么？” 　　“随便吧，叫外送，要我上次吃的那种。” 　　“哪种？” 　　万子杰对着曹英无奈：“……算了，打电话帮我约赵义民。” 　　“好的。” 　　 　　晚上下班，侯婷独自开车去了几年来和母亲合租的那间小平房。她把车停在胡同口，屋里面亮着灯，也许是屋主在，或是又不知被谁租了。 　　冬天的时候，怕中煤气，楚文总是把炉子搬到院子里烧水做饭，如果炉子灭了要从新生火，干脆就搬到胡同里来，结果总是弄得半个胡同都是乌烟瘴气。街坊邻居不满，过来跟楚文吵嘴，李程昊适时赶到，跟他们拼着嗓门大打出口。 　　 　　侯婷回忆起这些来，不免动情，后来李程昊开了自己的公司，她和楚文就从这里搬走了，住进了大一些的小单元楼里。但是小平房总是让她怀念，可惜爷爷家的那套四合院早就拆迁了，她回忆着过去发生的一些点滴琐事，车里车外静寂无声，侯婷的眼泪瞬间滴在了方向盘上。 　　 　　情绪十分低落，她没有立刻回到苗苗家，她选择去酒吧喝一杯，也许心里能好受。 　　这间的门脸儿装修十分豪华，弥红彩灯炫目整条街的人。 　　侯婷坐在吧台，微微的说：“来扎普啤。” 　　酒保很有礼貌：“请问还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了。” 　　“对不起小姐，本店最低消费100元。” 　　侯婷厌烦的垂着眼睑：“那就来杯白兰地，要口味儿烈一些的。” 　　酒保正要回应好的，邻座的一个男人开口了：“还是给她啤酒吧，记在我帐上。” 　　酒保回答他好的。 　　 　　侯婷疑惑的转过头去，身边的男人长着青目消瘦的脸廓，皮肤很白，有点不寻常的白，年纪大概三十中旬的样子，他给了侯婷一个微笑，然后自顾自的端着酒杯走开了，尔后的整晚，没再搭理侯婷。 　　侯婷喝了一杯啤酒下肚，背后的喧嚣不影响她落寞无主的心情。 　　年少时叛逆的记忆，涌上心头。自从和李程昊在一起后，她一次都没来过酒吧。 　　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年她心里多得很平静，除了每天都要思念万子杰之外，没什么大喜大悲的事情发生，也不关注什么，对一切无所谓，直到楚文病逝…… 　　 　　临走前，侯婷回顾一眼酒吧群坐的位置，请她喝酒的人似乎消失了，然后她拎着包走出来，开车而回。 　　 　　侯婷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与艾小飞面对面的接触，但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侯婷在苗苗家住的第二天是礼拜六，她跟苗苗一同又去了程昊家，这次侯婷为了去看他母亲。程昊的妈见是侯婷来了，不冷不淡的招呼她。侯婷瞧着眼前的年近六十的女人，白发突增，满脸的憔悴，不知怎的，她又想起楚文来…… 　　 　　当天晚上回去后，苗苗把小枝送到她奶奶家，过来跟侯婷挤到一个床上睡。 　　苗苗从侯婷没打算走的态度，判断着问出口：“又吵架了吧？” 　　“……。” 　　“因为什么呀，因为李程昊的意外？” 　　“……我已经跟他说了，分手。” 　　“什么？？！……什么叫分手？你说的？” 　　“嗯，这次我下定决心了，不全是因为李程昊……” 　　“那还因为什么？！！” 　　“……。” 　　“万子杰什么态度，他同意了？” 　　“……你就别问了，总之，分开对我们俩谁都好！” 　　“你放什么屁呢！你舍得吗？” 　　侯婷没说话，抿着嘴唇含着泪。苗苗把她搂住，安慰她，劝她，一项一项的说万子杰的好，“你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就因为我知道我清楚，我绝对不能让你们俩分开，都倒这份儿上了，你现在还图什么呀！” 　　“我什么也不图……我这辈子算是完了苗苗……”侯婷说着痛哭出声，苗苗给她抹眼泪，听着侯婷说：“……自从他死了，我老是想起他来……我真后悔当初答应跟他好！……我太恨我自己了！……我原以为我对程昊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是这几天我是白天想他夜里梦他，把他给我发的短信来回看了好几遍……程昊说如果万子杰对我不好，告诉他……他那天晚上是想跟我打电话来着，我没答应他……” 　　苗苗静静搂着她。 　　“我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李程昊这么对我，更不值得万……”侯婷趴在苗苗肩膀上泪洒满面。 　　 　　两天的周末时光，侯婷在床上整整睡了一天，她不起来，浑身无力，起床又不知要做什么。因为这样，小枝的爸最近被苗苗轰去她婆家了。 　　 　　下午，太阳足一些时候，侯婷被苗苗强行从被子里拉出来，说带她一起去超市溜达溜达。 　　刚出苗苗家单元的楼门，就看见万子杰从车里走了下来。 　　几天不见，侯婷面对着来人，举止开始局促。苗苗折回楼上去，给他们单独谈话的机会。 　　 　　侯婷没敢多看，万子杰沉默半天，过来拉她的手：“别闹了，回家吧，你老在人家住着也不是事儿。” 　　侯婷摇摇头，“这次我是认真考虑过的姑父，况且咱俩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再相互托着下去，两个人都痛苦……也许当初就不应该在一起……” 　　 　　万子杰定在原地，拉开外套的拉链，松解一下颈口处的领带：“早知道你这个态度！我当初干嘛离婚！……跟你姑是好是坏我照样能过一辈子！……” 　　万子杰说着话，利索的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枚戒指，拽过侯婷的手，硬强着套在她无名指上：“明天就登记去！我给你准备一场风风光光的结婚典礼，我让他妈全世界都知道你嫁给我万子杰了。” 　　 　　“姑父……”侯婷看着说话有些激动的男人，又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眼睛，立刻变成了泉涌的源头，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自由落下。她对着戒指仔细欣赏，这颗比第一次她收到的那枚还要大很多，亮亮的钻石反着侯婷眼里的泪光，她憋住一口气，慢慢取下来，说：“你那天跟曹英在家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如果我真的醉了该多好……为了姑姑，为了万旭，为了你的事业，我不能答应你，程昊的死，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拥有婚姻组建一个家庭，我也没这个权利幸福……” 　　 　　侯婷把戒指还给他，哭着跑上楼去，万子杰一个人靠在车旁边，一动不动。 　　 　　苗苗打开门，侯婷面目殷红，脸上全是泪，苗苗说：“怎么？没谈拢？”侯婷不说话，一直冲进房里。苗苗马上奔下楼去，万子杰正要上车的时候，被她拽住了：“……诶，那那个……上楼再聊会儿……” 　　“没什么好聊的！你上去吧。” 　　苗苗急了，“哎我说姑父……咳嗯嗯……嗯……你别听她说的，侯婷就是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了……过些日子就好了，我了解她！” 　　 　　万子杰面部严肃地盯着苗苗看半天：“该做的我都做了！………我没耐性我也没功夫等她想明白喽！你上去告诉她，这次她要是放手，以后，我不会再给她机会！” 　　万子杰的车，急转弯拐出了小区…… 　　 　　 ☆、绝不后悔 　　侯婷在刘富阳的办公室里接受的表扬，并且得到很多一手材料和有用途的书籍。刘富阳一手夹着烟，一手举着眼镜框：“对于你调配的事情，我待会找吴树林谈一谈，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 　　侯婷毕恭毕敬的说：“我没有思想负担，吴总一直对我都很关照。” 　　“但是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可能没睡好而已……刘总，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不知道您现在忙不忙？” 　　“说吧，没关系的。” 　　侯婷于是翻开了报告会上的资料文件…… 　　 　　一天的工作做下来，侯婷感觉浑身酸疼。这两三天来，她与万子杰一直没有碰面，电话也没打过，侯婷在静下来自己独处的时候，便不能抑制的想李程昊、万子杰、以及苗苗传达的那句话。 　　 　　晚上，她开车去了艾文的按摩店，起先是出于最简单的目的，这几天晚上熬夜看资料看报告书，使得她的体力部分透支，并且缺乏睡眠时间，眼中布满血丝，长期在电脑前坐姿不到位，导致全是上下没有一个舒服的地方。她本来想叫苗苗一起，但是出于万子杰与店主的关系，可能有些不妥当。 　　 　　侯婷进去要了一个包间，脱了衣服躺下后没多久，艾文就进来了。 　　“您好，侯小姐。” 　　侯婷抬头，惊讶她怎么认识自己，或是说，认出自己。上次和静芝一起时，她们没有任何的私人谈话。侯婷微笑一下：“您好，艾女士。” 　　艾文当即笑了，用温和的声音告诉身旁的服务生给她准备技术最好的按摩师，侯婷说：“谢谢，”然后她直言不讳：“你跟万子杰很熟吧……我们也认识，是他介绍我来的。” 　　艾文先是惊讶，后来又笑了：“嗯是，万总偶尔过来。” 　　侯婷上下仔细打量着艾文，见她不说话，自己闭上眼睛爬着。 　　 　　此时走进一个姑娘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侯婷看见她胳膊上带着黑色箍布，“你家有人过世了？” 　　“嗯是，我奶奶。” 　　“哦。” 　　 　　艾文一直没离开，在一旁说话了：“世事无常，风云莫测……” 　　侯婷发愣，内心伤感起来。姑娘出去了，艾文继续着：“您与万总是老相识吧？” 　　“嗯……” 　　“如果您昨天这个时候来，能碰上他。” 　　侯婷霍的一下支起脑袋来，艾文递给她一块手表：“这是万总昨天落下的，如果你们有机会碰面，麻烦您交给他，谢谢了。” 　　侯婷看着手表，这是她上次从地摊上买的那块：“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万总不会在乎这些的。” 　　艾文说：“一件东西的价值不一定都要用金钱做标准，我的这个店，出入的老板总裁无数，他们那些生意人，对金钱看多看惯了，有时反而对钱以外的某些东西更加珍惜。” 　　“你了解生意人？” 　　“我偶尔跟他们闲聊，商人有个通病，不做生意的时候，一旦孤独了，是普通人的双份。” 　　侯婷叹口气，开始心烦意乱。 　　 　　艾文的助理进来了，“艾总，有电话找您。” 　　艾文接过手机来听：“……嗯，是，是好的李总，呵呵，不用……免费赠送，您是熟客么……楼上的二层都可以包场……” 　　 　　侯婷穿上衣服，等艾文挂了电话之后，说：“按摩师很棒，谢谢招待……艾总，您忙吧，我先回去了。” 　　艾文非常细心的一直送侯婷到店门口，目送着她开车离去，身后的助理悄声说：“这女的就是万总私底下一直养着的那位？” 　　艾文无声。 　　助理撇着嘴：“真是不可思议，超出了我最简朴的想象，似乎年纪也不大，有三十吗……” 　　艾文看着路的尽头感叹：“只要福气好，不需出世早。” 　　 　　艾文转身的时候，又有电话进来。 　　曹英：“文姐，明天中午有空吗，赏脸吃个午饭怎么样？” 　　艾文：“万子杰放你假了？” 　　曹英：“万总去威海出差了，这次没带我。” 　　艾文：“好吧，可是只能在我店附近，下午一点钟我约了人谈事情。” 　　曹英愉快的满口答应。 　　 　　侯婷回来，苗苗马上把她按在沙发上：“给万子杰打电话！” 　　侯婷疑惑着看着她，接着皱眉，无奈的表情布满整张脸。 　　苗苗说着拿起话筒：“你不打我打！”侯婷及时按住她的手：“我暂时还没想清楚，给我时间好么苗苗，别逼着我……” 　　苗苗气愤的：“等他真不要你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侯婷听着不要两字，颤抖一下：“他又不是没甩过我！……你知道这几年我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吗何苗苗！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也没告诉过任何人！……七年前他要是没走，我至于跟李程昊好么！我至于现在这么难受这么内疚吗！！” 　　 　　苗苗张着嘴，呆望着侯婷，一句说不出来。 　　 　　苗苗为了让侯婷纾解心中的愁闷，第二天下班后带着她去了歌厅。 　　侯婷喝完两瓶啤酒下肚后，情绪开始宣泄，苗苗让她吃点东西，她不理睬，自己举着话筒，动情的欢唱： 　　“爱你怎么会是个错误/从甜蜜一路到痛苦 　　原来未必越拥抱越相处/就了解彼此越深入 　　爱你怎么会是个错误/从天真悲伤到清楚 　　爱情不是够努力够付出/就一定留得住幸福……” 　　 　　苗苗顿时把音乐掐掉：“唱个欢快点儿的！……” 　　 　　此时，两人不知，就在这个歌厅的二楼，万子杰正坐在一个包间里与人谈生意。 　　赵义民与万子杰，一人一杯的喝着酒，边聊着公司的发展近况和新进人才的培训，说话期间，他的电话响了，赵义民接起来又挂了，万子杰疑惑着问：“有急事儿？” 　　赵义民尴尬一笑：“家里的事儿，我老婆上个礼拜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估计这会儿孩子在家里闹呢……” 　　万子杰：“哦……怪不得你看着春风满面的，那就赶紧回去吧，今天太晚了，有时间白天聊。” 　　赵义民赶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我丈母娘在，而且家里也有保姆……” 　　万子杰打断他：“回去吧，顾家才是男人最重要的义务，否则赚多少钱都没意义。” 　　 　　赵义民走后，万子杰留在包厢里没动，他紧接着一连喝了三四杯之后，慵散的靠在沙发上。 　　曹英走进来，看着他低落的情绪，试图想办法：“万总，请个小姐进来唱两首歌？” 　　万子杰摇头。 　　曹英：“不如……我唱一首？” 　　万子杰睁开一只眼，看着他笑了：“算了吧……我还没喝醉呢！” 　　曹英羞愧的笑：“那……我打电话叫文姐过来？” 　　“不用。” 　　“回家吧不如……我给李占打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 　　 　　万子杰抬手，睁着眼睛运气：“你叫婷婷过来，我有几句话问她……” 　　曹英给侯婷的手机打电话，没通：“不在服务区……” 　　万子杰烦躁的灌一口酒，咆哮着：“直接给艾小飞打电话，问他侯婷现在在哪儿呢！！” 　　 　　稍后，曹英再次无奈：“小飞的电话也不在服务区……” 　　万子杰坐半天，最终开口：“回家！” 　　 　　………………………… 　　从李程昊的墓地回来之后，侯婷再一次的，去了酒吧。这次和往常不同，她脱了外罩，与一群陌生的人在舞池里，尽情扭摆，热舞上身，灯光速闪，疯狂的人们一同享受着毫无约束的放纵。 　　 　　侯婷双手举过头顶，随着节奏摆动着腰和胯。就在这一瞬间，眼前的人，让她立刻僵直在原地，像极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历史重演…… 　　 　　侯婷两人来到沙发座上，姜礼边抽着烟边玩味神色的打量着侯婷：“……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你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平时看着挺文静的……” 　　侯婷把背向后靠，放松一些，拿起酒吧：“两面派的人比比皆是，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那倒是！”姜礼盯着侯婷，坐过来一些，小声说着：“万子杰也知道你这样？” 　　侯婷颤抖着睫毛，马上转开话题：“上次我朋友的事儿多亏姜哥你帮忙了，大恩不言谢。” 　　“不是早谢过了吗，你那朋友上次说有时间再一起喝酒，下次找机会你替我约他。” 　　侯婷慢慢低下头。 　　姜礼放任着自己的话题，又凑过来一些：“我说呢……一直不明白万子杰看上你哪儿了……今天才有点眉目。” 　　侯婷瞧着眼前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问：“什么眉目？” 　　姜礼脸色邪恶起来：“对于女人，大部分男人都有这么几个共同想法……很容易弄到手的不要，泼辣不温柔的不要，温柔得太死板不够风情的不要，太睿智聪明的不要，傻到白痴的也不要，毫无主见没有特长的不要，能力太强的也不要……” 　　 　　侯婷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算了吧，你跟我分析这些干什么？” 　　姜礼：“我现在好奇你是真看上万子杰了，还是只看上他的钱？” 　　侯婷怒火中烧，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了：“我没想到你一个堂堂娱乐公司总监，说话这么没分寸……变态！” 　　 　　“我不是，”姜礼接道：“万子杰才是。” 　　侯婷放下酒杯，稳住自己的呼吸，心平气和下来，嘲讽着说：“你是哪根葱你也配说他！你这辈子也就是替他开车门的份儿！” 　　侯婷说完十分不愉快的离开了酒吧。 　　 　　姜礼独自留在那里，回忆着往事……今天算不算是小出了一口气？他这么问自己。但是马上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卑鄙无能，对付不了男人就对他背后的家眷下手的这种无耻行为让姜礼此时无地自容。 　　 　　…………………………………… 　　万子杰从王副局的私人聚会上回来，酒精起了作用，令他烦躁无比。双层置局的公寓里，显得空荡寂寥。他醉醺醺的扶住旋转楼梯的扶手，努力着想到楼上的浴室去，才迈两个台阶，猛然间胃里翻搅，弯下腰吐了一地，猛烈的咳了六七下之后，他双腿无力，靠坐在楼梯边的栏杆旁。 　　 　　曹英走了，家里连个能收拾家务的月嫂都没有。万子杰悲愤的想：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她，这他妈就是下场！万子杰想完后，马上拨了侯婷的电话，手机没接通，直接转到留言信箱，万子杰对着电话喊：“侯婷你赶紧给我回来！” 　　 　　第二天，侯婷听到留言之后，忧郁半天，给曹英打了电话，得知万子杰没事儿，昨晚可能是喝多了，她安心的挂了线。随后她想起艾文说的话来，默默回忆着万子杰给她戴上戒指的那震撼的一瞬间…… 　　 　　苗苗偷偷给万子杰打电话，让他来接侯婷，对方说太忙就挂了。 　　 　　苗苗过来，看着侯婷：“你什么时候搬走？” 　　侯婷疑惑。 　　“你还让不让我老公回家了！” 　　侯婷没想到苗苗这么说，她马上站起身来：“我这就走！行了吧！” 　　苗苗突然犀利的问：“你是不是对万子杰没性趣了？” 　　侯婷惊讶转头。 　　“那你自己说，你现在还爱他吗？！” 　　“……” 　　“你不爱他了!你腻味了！你嫌他年纪大了不能让你动心了是不是！” 　　侯婷再次震惊“你怎么这么认为？！” 　　“我这么认为不要紧，万子杰要是这么认为，你们俩彻底没戏了这辈子，侯婷我告诉你，到时候别上我这儿哭来，看我再让不让你进门的！” 　　 　　……………………………………………… 　　公司里，侯婷把整个不好的情绪压下去，希望埋在繁忙的工作中，可以忘掉烦恼，梳理清堵塞的思路。 　　助理握着一大捧鲜红的玫瑰走进侯婷自己的办公室：“侯经理，有人给您送花过来。” 　　侯婷木然，马上拨打曹英电话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稍后，她又拨了万子杰的私人手机，这是这几天来第一次的通话。 　　“花我收到了，很漂亮，谢谢姑父。” 　　万子杰早已经不在意这个称呼了，他一边签着手里的文件，一边说：“喜欢就好，晚上回来，我在家等你。” 　　“嗯，我会回去的，我也有事情想跟您说，如果以后分开，可不可以把之前那套公寓留给我住？” 　　 　　万子杰：“……。” 　　侯婷马上解释：“这次我不是没地方去，我喜欢住那里。” 　　万子杰：“……可以，还有别的要求吗？” 　　侯婷：“还有就是我的工作……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我知道我来上班是托了你的关系，我们之间的事可不可以不影响我的工作上来？” 　　万子杰：“……行，还有么？” 　　侯婷说：“没了，晚上别在外面吃饭，我想在家里做顿饭，好吗？” 　　万子杰说：“好。” 　　“那晚上见，挂了。” 　　 　　………………………………………………………………………………………… 　　万子杰与她通完电话，马上穿衣服，独自开着车离开，曹英留在办公室一头雾水。 　　 　　晚上侯婷提早下班，想留出一些时间买菜，走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库时，突然的被人从后面拽住，她抑制住尖叫，回过头去。 　　万子杰不由分说把她拉到自己车上，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奔回公寓。 　　 　　“我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从今天起……”万子杰把侯婷的外罩扯下来，把她拉到楼上卧室的洗手间里，打开灯锁上门，站在门外说：“从今儿起你哪儿也不许去，好好呆着给我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我让你出来！” 　　 　　侯婷又惊讶又震惊的自己站在浴室里，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近三十岁女人的面孔，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她突然短暂的脑子一片空白。 　　 　　清醒过来，她从里面摇晃着浴室的门把手：“姑父你先开开门，有什么话出去好好说！” 　　万子杰此时已经换上衣服躺下来抽上烟了，他没搭理侯婷，抽完烟打开电视。 　　侯婷在里面喊：“……万子杰 　　……” 　　电视的节目声嘈杂起来，侯婷喘着气在里面也放大了音量：“姓万的，开门！” 　　“使劲儿嚷嚷，我听不见！” 　　 　　侯婷不吱声了，她把水龙头打开，洗了把脸。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生气，她不是十分了解万子杰的彻底想法，但是现在她正强烈的感觉着后悔，后悔没有在姑父向她求婚时候答应他。 　　 　　侯婷靠着墙壁坐下来，回想，李程昊不止一次像自己求婚，都没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和震撼！她凄凉的心里念叨：程昊，你的感情我实在没办法回应……我欠你的下辈子还，行么……下辈子我好好爱你，全心全意只爱你一个人……我曾经许愿下辈子还遇上我姑父，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们俩这辈子就够了，如果有轮回投胎，我一定给你做个好妻子，给你妈做个好儿媳妇…… 　　但是我不能，再也不能离开万子杰，就冲他为我做得那些事儿，我也不能……我心里都知道，我清楚着呢！他知道我虽然嘴上说，但是就怕见姑姑，他一直拦着不让我们见面，紧怕我被我姑骂，怕我又胡思乱想；还有万旭一步步对我改观，我知道这都是谁的功劳，我太知道了！……苗苗问我的那句话，我没法轻易回答，我爱万子杰太深刻了！……程昊，你在天有灵，能祝福我们吗……如果你见着我妈，告诉她一生，我这辈子都不后悔，我妈她到死都没同意我们俩的事儿…… 　　 　　那天晚上，侯婷见叫门不应，就在浴室里先洗了个澡，也许是冻着了，或是热水的蒸汽导致呼吸困难，万子杰打开门的时候，她晕倒在地上…… 　　 　　高烧发了四天，由于精神和身体过于疲惫，侯婷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万旭和静芝赶来陪着，万子杰公司有紧急状况，嘱咐他俩好好看着，之后匆匆离开医院。 　　 　　人刚走，侯婷就醒了，她迷迷糊糊看到床边的万旭小两口，又看看输液的瓶子，才知道自己在医院。 　　“姐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我叫医生来。”静芝匆匆跑开。 　　万旭问：“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不觉着难受，你爸呢？” 　　“刚走，去公司了。” 　　“哦。” 　　“饿不饿？” 　　“现在还不想吃东西。” 　　“你们是不又吵架了？”万旭烦躁的问出口。 　　“他说什么了吗？” 　　“还用他说什么，刚才因为一点儿屁大的事儿就骂我一顿，你们肯定是又吵架了！” 　　 　　静芝跟着医生进来，手里拿着化验单，表情是难以形容的激动：“姐，你怀孕了……” 　　万旭和侯婷瞬间错愕的表情，侯婷不敢相信：“是真的吗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点点头：“两个多月了，如果你这是头一抬的话，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你有点贫血，在饮食上还得增加营养……尽量不要生病，发烧感冒之类，都会影响到胎儿……” 　　 　　静芝没听医生说完，雀跃的赶紧拨了万子杰的电话：“daddy……sorry……爸，您赶紧回医院来……别问了……赶快回来就是了……不是坏……” 　　万旭夺过电话来，不满静芝的吞吞吐吐：“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她怀孕了！”万旭对着手机说。 　　“……静芝有了？” 　　“……不是我媳妇儿！是我姐！！” 　　 ☆、番外二 　　七年前 　　天儿热得直教人从领子里渗汗，树叶像被烤焦了一样，蜷缩成令人发指的姿态。家里围坐了一群人，大多都是侯启林的学生，也有他的同事，楚文的同事，街坊邻居以及他们的朋友。 　　侯婷以罚站的姿势，立在四角桌前，桌上，是父亲的遗像照片，一炷香炉，几盘儿祭拜的食物。 　　李程昊没有和群体聊天，坐在一角，直勾勾的盯着侯婷的侧脸。侯婷眼神空洞、缺乏聚焦，短时间内似乎能丧失听力一样，谁与她说话也不搭理。 　　 　　此时，楚文正与万子杰对坐在一家人烟稀少的小饭店里。 　　因为天热儿，饭店里所有的小电扇都打开了，吹得楚文的衬衫下摆直往上翻。 　　沉默没多久，楚文先说话了：“找你还真不容易，打了几次电话，你助理都说做手术呢，是胃的毛病？” 　　万子杰看着楚文，只是点头。 　　“上岁数了都这样，不是这儿有毛病就是那儿有毛病。”楚文成心蹦出一句，万子杰不在意，才四十出头，但内心里也并不好受。 　　 　　“今天找你来，我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简单明了吧，小婷爸去了，现在家里我就只有她了，她就算再怎么不懂事不听话不要脸，那也是我闺女，辛苦把她养大我不容易，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也不能眼看着她还往火坑里跳不拦着，你要是还——有那么点儿良心，顾念我是侯启玲的大嫂，就别再出现我们母女俩面前！这辈子最好别碰面。” 　　万子杰沉着的轻叹一口气，“嫂子……” 　　“打住吧，谁是你嫂子？你还知道辈分那！”楚文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拿出一个信封，推到万子杰跟前：“这是你交的手术费医药费，现在原数还你，我们娘俩就算街上要饭，也用不起畜生的钱！” 　　万子杰没在意楚文的辱骂，思忖着抬起眼皮：“你把房子卖了？” 　　“跟你没关系，穷人自有穷人的活法，我们娘俩将来怎么相依为命是我们自己的事儿，总不至于像有些人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人’字怎么写了，哎算了这些都甭提了，我不管这两年在海南你们怎么过的，总之往后别再来招惹我闺女，你是人还是畜生跟我也没关系！” 　　万子杰把桌上的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 　　 　　“你不用脸做人我们还要脸呢，我闺女今年刚二十……”楚文说着哭出了眼泪：“我和他爸不能生育，本来想抱一个月子里的婴儿好培养感情，可是启林在孤儿院一眼就挑中了侯婷，她那时候都四岁了，我死活不同意，可他爸非说就是她了，就看她像咱家闺女，……我那时候真该拼了命的阻止他！” 　　万子杰听着楚文这番话，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盯着桌面皱起眉头，两手放在腿上攥得死紧。 　　 　　楚文开始哭，伤心欲绝撕心裂肺，想着过世的丈夫，想着不争气的女儿。 　　最后，她用纸擦着鼻子说：“我这辈子没求过人，这回儿就当我求求你，行行好，给我们母女俩一条活路，跟侯婷断了吧……她还小，她知道个屁呀！她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生活，她还年轻，将来要走得路还长着呢……” 　　 　　万子杰说话了：“她已经是大人，有自己的思想。” 　　“她有什么思想呀？！她但凡有点儿思想，能被一个大她二十岁的男人给骗么？！你自己心里变态不要紧，别拉着我闺女跟你一起遭人唾弃！……老侯已经死了，你还要怎么着，啊？要不要我的命，嗯？……今儿个我把话撂这儿，你要是还缠着侯婷，我就算拼了这条不值钱的老命也得向老天爷讨个说法，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廉耻，有没有要脸的地方让我活？！” 　　楚文说到最后，激动的站起了身，桌子被自己的手掌拍得响亮。 　　 　　万子杰垂着眼闷声不吭。 　　楚文站在桌边又哭起来，没完没了。 　　 　　万子杰低着头，开始缓缓的平静的口气：“你说的都对，我变态，是畜生，禽兽不如。我可以答应你从现在开始消失，但有一条，你要是让她过不好，我不介意当一辈子畜生。” 　　 　　望了一会儿窗外，他又自斟自饮一杯，盯着楚文的眼神变得犀利，生硬的冲着她：“别人的命我顾不了，别拿这个威胁我，没用。只要侯婷，你有本事让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我如你所愿！” 　　 　　万子杰说完这句，起身走出了小饭馆的门脸儿。 　　连他也没想到，这一走，整整七年。 　　 ☆、我们的幸福生活一 　　这是一处墓园，一座座的墓碑。空气中都透着股肃穆，悲凉。这时一个清脆稚气的声音打破这片寂静。 　　 　　“妈妈，我们要去哪啊？”宝宝迈着她的小短腿费力的爬上阶梯，嘿咻，这楼梯好长哦。比隔壁小胖哥哥家的楼梯还长。 　　 　　“我们呀，要去见妈妈这辈子爱的人。”女人宠溺的看着刚到自己腰身的宝宝，摸了摸她的头。 　　 　　“有多爱啊？比爸爸还爱么，比宝宝还爱么？”宝宝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妈妈，满脑子的问号。 　　 　　“都爱，和爸爸和宝宝一样。”说着抱起女儿在她的脸颊上打了个啵，这丫头看来是累坏了，被她爸爸惯得太娇气了。 　　 　　女人纤细的手臂环着自己心爱的女儿一步步往阶梯上走，这丫头最近又长胖了。平时倒还没发现，腾出一只手拭了拭额头的细汗。看着怀里宝宝的睡脸突然觉得心被什么涨得满满的。 　　 　　“宝宝，到了哦。”这丫头不知道又梦到了什么，都留哈溜达子了。 　　 　　“妈妈，我困”宝宝奶声奶气的答着自己的妈妈，胖胖的小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换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继续闭上眼睛回到被糖果包围的梦里。 　　 　　女人宠溺的笑了笑，蹲□子坐在墓碑前面的台阶上。 　　 　　“ 6 年了，离开这个城市已经 6 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呵呵 … ”盯着墓碑上的相片，那些过去突然像走马灯式的回放。 　　 　　“很多时候，我一直都在问自己当初那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伤害了身边那么多的人，为了爱放弃了那么多的东西。可是，爱了就是爱了。错也只能让它继续错下去。对我来说，离开才是最好的。这座城市埋藏着太多的东西，让我惶恐。不被世俗承认的爱情，害怕有天醒来就面临着唾弃辱骂。每天心都受着煎熬，不安。那段时间不是没有动摇过，甚至恨过。可是，离不了不是么，再痛再累，也撑着。不甘用那么多换来的爱情就这么放弃。” 　　 　　“嗬，怎么尽说这些。估计听烦了吧，我现在过得很好，很知足。女人一生就是这样吧，有个家，家里有爱人，孩子。然后两把摇椅，一双人 … ”女人突然觉得自己再次想起那些过往只剩下感慨，就像这是一个别人的故事。可是内心却满满的，好像有什么要从里面溢出来。她知道是现在的这个家庭给她带来的， 　　 　　宝宝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妈妈嘴角挂着她从没看过的笑靥。在她小小的内心她还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形容。但是她知道那种笑只有在她吃到糖果时才会出现，所以她想妈妈是不是也吃到了她最爱的糖果。 　　 　　“宝宝醒了呀。”感谢老天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把她带到我的身边，所以，请放心。我很好，我不再是一个人，我有家了。 　　 　　“嗯，妈妈我梦见隔壁小胖哥哥抢走了爸爸买给我的糖果。” 　　 　　女人见着女儿噘着小嘴的样子。就想起家里的那个男人在有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突然很想快点回家看到他。 　　 　　“呵呵，那只是梦而已。好了，快起来。我们该回去了，来，和妈妈最爱的人说再见。”刮了下宝宝的鼻子。这小丫头被他爸爸是宠得越来越粘人了。 　　 　　“嗯.. ？妈妈最爱的人，再见，下次再来看你。我会给你带很多很多宝宝爱吃的糖果，可好吃了。”说着对着墓碑上的照片挥了挥胖胖的小手，露出爸爸说是最甜美的笑容。 　　 　　“再见”再见，过往。 　　 　　“爸爸！”宝宝挣开妈妈的手，奔向靠着黑色轿车的男人。男人素来严峻的脸庞在看到宝宝的那刻露出宠溺的笑，蹲□子把小小的身子抱起。在宝宝的脸颊各印上一个吻。 　　 　　“有没想爸爸？” 　　 　　“有 … 好想好想哦，想得心都痛了。”宝宝记得妈妈老是看到哭的那部电视剧里面那个女的就是这样捂着自己的心口这么说的。 　　 　　“妈妈又给你看那些没有营养的了。”抬眼看了看缓步走向自己的妻子，这几年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自己的眼角却又多了几道褶子。 　　 　　“你怎么来了，会开完了。”女人抬手拍下不知何时掉在男人肩头上的枯叶，满目柔情的看着自己前面这个给自己幸福的男人。 　　 　　“提前结束了，想着也没什么事就来接你和宝宝了。我不放心。” 　　 　　“你就是爱瞎操心，又不是小孩子”不忘剜了他一眼，想就直说呗。就一闷骚男人。 　　 　　“呵呵，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我啊，就辛苦点，带两娃就两娃吧。” 　　 　　女人听着男人低沉的笑声，再次觉得这刻无比的幸福。是的 ，幸福。这是那扇窗外美丽的风景。 　　 　　“宝贝儿，回家吧。我饿了。” 　　 　　“妈妈，我也饿了。” 　　 　　看着抱着女儿走向轿车的男人，回头又看了看墓园。 　　 　　姑父。谢谢你，那么爱我。用尽全力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卡可 本人盗用 作者勿生气 ☆、我们的幸福生活二 　　今天是周六，天气难得出奇的好。一扫先前几天的阴霾。一道阳光调皮的照进窗户，侯婷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的一瞬因接受不了强烈的阳光而忙用手挡住。这一动作却惊动了身旁熟睡的女儿。 　　 　　“唔，妈妈。”万安冉伸出她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宝贝，把你吵醒啦。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侯婷顺了顺万安冉额前的乱发。 　　 　　“不困。”说着坐起来，扭头往她身旁的位置看去。 　　 　　“嘘，不要吵醒爸爸。爸爸很累，我们让他再睡会好不好。”侯婷及时截住万安冉欲伸向身旁的手。 　　 　　“走，宝贝。刷牙洗脸去。”说着抱起安冉。尽量小心的不惊动身边那个累极的男人。 　　 　　万子杰是被一阵香气叫醒的，待他洗漱完毕走出房门时，看到的是那样一副温馨的画面。画面里他心爱的妻子在为他张罗早餐，可爱的女儿正拿着手中的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碗里的食物。时不时的偷偷瞄着她的妈妈，趁她不备便把碗中的食物往外挑。万子杰不觉得嘴角一扬，他觉得空气中弥漫中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很久以前他就觉得自己是条在汪洋中漂泊的船，经历风风雨雨过后，终于找到了那个他可以停靠的港湾。而侯婷和安冉便是他心甘情愿停靠的港湾。 　　 　　侯婷抬起头便看到房门口站着的万子杰，不由得委婉一笑。 　　 　　“傻站着干吗呢，还不快过来吃早餐。万安冉，你再不乖乖吃饭。妈妈就不带你去玩了。” 　　 　　“可是青椒好难吃，妈妈你不带我去。我让爸爸带我去。哼！”小新真的没骗人，青椒真的好难吃。 　　 　　侯婷看着闹小别扭的女儿，心生无奈。这孩子被他真的宠坏了，想着没好气的别了万子杰一眼。 　　 　　“都是你给惯的。” 　　 　　接收到侯婷的眼神，万子杰很是无辜。自己就这么个宝贝女儿，不疼她疼谁，何况这还是差点拿她命换来的。想起当时婷难产，还是心有余悸。 　　 　　“冉冉，青椒可好吃了。你吃完爸爸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坐南瓜车么。”女儿这别扭的表情和那丫头真是如出一辙。 　　 　　“真的吗？爸爸。”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 ”万子杰看着女儿闪动着的眼睛，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有，上次就骗我说带我去动物园。” 　　 　　“呃 …… ”也只有这俩宝才有让自己吃瘪的能耐。 　　 　　侯婷看着他如食苍蝇的表情，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这几年，自从有了安冉后，他的性格明朗了很多。或许老话说得对，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 　　 　　“冉冉吃饱了么？”好啊，敢笑话他。 　　 　　“嗯.. 饱了” 　　 　　“那..咱们换衣服去。妈妈就让她看家好了。”说着对着安冉眨了下眼，抱起她。径直往房间走去，故意不看旁边呆住的侯婷。 　　 　　“喂，万子杰不带这样的。”这男人，怎么还是那么小气。 　　 　　“喂，开门啊。万子杰，姑父。你们太欺负人了。” 　　 　　如果侯婷看到房门内俩笑趴在床上的父女，估计她得抓狂成什么样啊。 　　 　　因为是周日，所以大人趁着假日便带着孩子出来游玩。万子杰抱着安冉走在前面，边回答着女儿稚气的问题，边好笑的看着身旁一步远，双手抱胸生着闷气的侯婷。 　　 　　“好了，别生气。人这么多小心被挤到”说着伸手去牵 　　 　　“哼，要你管”耍开手的时候不小心被旁边的人一推，差点摔倒。万子杰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顿时有点恼火。这要是摔伤了怎么好。 　　 　　“都当妈的人了，耍什么小性子。不都道歉了么。”一着急恼火，不由得嗓音大了些。等回过神便看到她眼眶已经泛红。 　　 　　侯婷一看旁边的行人都往这看，脸一红。心中觉得委屈，忙低下头怕被人看见眼里的泪。 　　 　　安冉被爸爸的声音吓到，也不在东张西望。趴在万子杰的肩膀上看着前面低着头的妈妈。 　　 　　“不哭了，不哭了。乖，丫头。”万子杰哪舍得，忙上前抱住她。 　　 　　“万子杰，你王 八蛋。你吼我。”侯婷靠在他肩膀，心里却一暖。呵，若换做以前，他早调头就走了，哪还会拉下脸来哄她。 　　 　　“是是是，快擦擦。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就不怕被女儿看到。”擦了擦她脸颊的泪水，顺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谁让自己载在这么个丫头手里，认栽了呗。 　　 　　人啊，一年年的。心境也就改变了。有什么比家更重要，这个家里还住着你毕生发誓捧在心尖上疼的人。 　　 　　“我没看见，没看见。” 　　 　　万子杰和侯婷看着女儿双手遮眼的稚气摸样。相视而笑。 　　 　　“宝贝，累不累？”侯婷看着身旁玩得满头大汗的女儿，唉。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 　　 　　“不累，啊。妈妈快看。气球。” 　　 　　“妈妈去下洗手间，让爸爸陪你去好不好。” 　　 　　“好。”小孩子一心只想要自己想要的东西，哪还管谁陪她。 　　 　　“你自己小心点，别冒冒失失的知道么。”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都多大的人，真会瞎操心。是不是人年纪大了都那样。 　　 　　“叔叔，我要那个小鸭子的。”万子杰牵着安冉来到一个气球的小贩。 　　 　　“哎，给。小朋友。” 　　 　　“谢谢叔叔。” 　　 　　“不客气，小朋友真有礼貌。你爷爷真疼你，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爷爷哦”小贩看着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可爱不说还那么有礼貌。羡慕的看看万子杰想着有这样的孙女真是他的福气。 　　 　　万子杰掏钱包的手在听到小贩的话时一顿。怒火一生，却无处发。 　　 　　“不用找了，冉冉，走。”把钱塞在小贩手里，牵着安冉黑着脸调头就走。 　　 　　小贩摸摸自己的头，想着自己刚才没说错话啊。这人真是奇怪，黑着脸像谁欠他钱似的。得了这么个可爱的孙女真是便宜他了 　　 　　万子杰越想越气，真他妈的。自己哪老了，昨天张董还夸年轻来着。要不是冉冉在真想揍他一顿，瞎了狗眼了。哪个爷爷有这么年轻的。前天就该和曹英一起去发廊。静芝送的那套保养品是搁哪了？ 　　 　　安冉看爸爸一直阴着块脸，紧抿着嘴。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要乖乖的任他牵着。 　　 　　“怎么了，这是？”侯婷老远就看到万子杰绷着张脸，纳闷她上了趟洗手间。怎么就变天了。 　　 　　“没事，回家吧。都累了。”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心里更加郁结。自己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她却还是那么的年轻。 　　 　　“爸爸怎么了？”侯婷抱起女儿，在她耳边悄悄的问着。 　　 　　万安冉附在侯婷的耳边，把刚刚小贩说的话如实说出。 　　 　　侯婷听完禁不住笑出声，惹来前面男人的瞪眼。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就是忍不住。 　　 　　万子杰看着对面笑得合不拢嘴的女人，脸一红，更觉得气闷。负气的往游乐园大门走去。 　　 　　该死的，就那么好笑吗，自己的老公被当着爷爷辈就那么好笑吗。心里升起从没有过的沮丧，就连当年侯婷妈妈那样说自己也没觉得这么难受过。看来自己不承认自己老了都不行了。 　　 　　侯婷看着前面万子杰的背影，知道这气是气得不轻了。看来不快安抚安抚他，他不知得生闷气生到什么时候。其实自己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在乎他们之间年龄的差距。可是，只要他们幸福的在一起，一切外来的因素都左右不了他们不是么。 　　 　　和女儿对看一眼，牵着手跑向前面的身影。 　　 　　“老公，等等我呀。” 　　 　　“爸爸，等等我呀。” 　　 　　有什么关系呢，幸福不就好了吗。 　　 　　有什么关系呢，彼此相爱不就好了吗。 　　 　　有什么关系呢，不就是年龄的差距吗 　　 　　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我可以比你先去感知这个世界，再慢慢告诉你。 　　 　　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会相伴一身，一起老去。不是吗？小婷。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继续是卡可：） 本来人不出这么甜美来，希望可以减少大家心中的遗憾 我们的幸福生活三 　　桌中间是插着五根蜡烛的蛋糕，桌边坐着的人都安静着，万安冉，胳膊抱着胸口，她的位置是正中间，看看表，小针指到六开始就这么坐着，现在已经指到八了。 　　她问对面坐着的万旭：“你爸怎么还不回来？”万旭：“不知道。” 　　她又问旁边的静芝：“你公公真的知道今天我生日吗？”静芝：“我肯定他知道。” 　　她最后转过头说：“妈，别等了，我饿得快晕了。。。”侯婷：“不行。” 　　 　　后来万子杰来了三回电话，第一回说立刻就到家，第二回说九点半一定赶回来，第三回，是曹英打过来的，安冉从侯婷手里拿过电话说：“赶紧撂电话吧，你看他都不敢自己打了。” 　　 　　万旭他们几个终于开饭了。看着别人送来的礼物，小安冉还是开心快乐的，她觉得一会等爸爸回来再生气也不迟，当她拆开万旭给买的盒子时，她不禁有点失笑：“谢谢哥。”她冲万旭说。 　　万旭诧异：“不对吧，今天怎么这么有礼貌？” 　　小安冉说：“他说收到礼物不说谢谢就给我没收，其实我也不想说。” 　　万旭：“谁说？” 　　小安冉拿着娃娃摇摇头，“你买这款我去年就有了。” 　　万旭被说得无语了。 　　 　　夜晚，万子杰开门进来，小丫头撑着困意一直没睡觉。侯婷起身时，安冉嘱咐说：“妈，看我眼色行事，待会我笑了，咱俩再跟他说话。”“好。” 　　万子杰进来先去卫生间，出来之后又去厨房，最后才拐进小女儿的卧室里，和和气气的解释今天真的有重要事情。安冉坐床上看漫画书，抬头一下，又继续看书，侯婷坐小书桌那里削铅笔，万子杰又说了两句还是没人出声，他悻悻走出来，用手机拨打家里的座机电话，侯婷听到铃声响马上跑出来：“喂？……”万子杰按着她的手放下听筒，搂着她亲一口。 　　侯婷莫名…… 　 　　安冉出来看到俩人抱在一起，很大声的又重新开一遍门，侯婷说：“别生气了你，还生气！你爸答应一会给你读故事书。” 　　 　　当万子杰坐在她被子里认真读故事的时候，安冉也很快消气了，她喜欢这样听故事，尤其是她爸讲出来的，她爸的声音和班里的英语老师差不多，都是她喜欢的那种声线。安冉想可能他就是用这种声音说一些甜言蜜语把妈骗到手的。特别像她妈这种好骗的女人，比如刚才…… 　　 　　万子杰拿着十万个为什么，安冉仍无精打采，他翻开一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有趣，“彩虹其实是圆形的，而不是人们肉眼看到的半圆……诶宝贝儿，彩虹为什么是圆的？” 　　安冉眯起眼睛，说：“你读了不就知道了么。” 　　 　　十分钟以后，安冉捧着书诵读起来，而讲故事的人靠在床边睡着了…… ┏-┓ ┏-┓ ┃ ┃ ┃ ┃ ╭︿︿╮ ┃ `~⺌~` ┃ ( 书香 ) ┃ ▂▂ ▂ ┃.o○╰﹀﹀╯ ┃≡ ｏ≡┃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由【潋滟旧梦】为您整理=（ˉ﹃ˉ）= --━┻┻┻━━━━━━━━━━━━━━━━━━━★★━━━━ ━